听到这话,盛昔陶愣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作出打断的动作,而是等身边的人继续。 陆曜山便说:“没错,就是你想得那样。” “他们在我奶奶走之前,摘除了她的腺体,保存在医院里。” 圣玛利医院早在四五十年前就是陆家投资的私人医院,对于这种操作,只要做足保密工作,加上那会儿的社会和法律还没像现在这样完善,倒卖人口和腺体黑市比比皆是,以陆家这样的身份地位基本不会有人干涉。 盛昔陶预料到会是这样,可当听到陆曜山的描述时,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爷爷以为我睡着了,便和医生一起上了楼,我那会儿还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就只是好奇地跟着他们。” 尘封的记忆就这样重现,陆曜山微微吞咽口水,他感到了紧张。 “爷爷和医生去了顶层的花园,那里种满了植物,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什么蹊跷,但实际那是个巨大的仓库,里面堆放着各种设备和仪器,而且空调开得很低……” 陆曜山还记得门口红色的指示灯上写着大大的“禁止入内”。 而爷爷和医生并没有发现十一岁的他跟在身后,两个大人径直走到了花园一角的一道门前停了下来。 白色的门前放了两盆杜鹃的标本,尽管是标本,看上去却宛若盛开。 医生给爷爷开了门后爷爷独自走进了房间,透过即将关闭的门缝,陆曜山看见里面塞满了十几台机器。 机器中间一个巨大的玻璃瓶中灌满了液体。 “我看见有一个巴掌大的红色的东西漂浮在瓶子里。” 陆曜山张着嘴,嗓音喑哑,他有些挣扎地闭了闭眼。 “我知道,那个就是奶奶的腺体……” 盛昔陶屏住了呼吸,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这并不是最令人震惊的,因为这样的房间在那个花园里有几十个…… 苦涩的心情就像带刺的藤蔓缠绕上来,陆曜山面如死灰,他把脸埋进了枕头,像是在回避着一切。 可那些真实的场景和画面总是如同一颗定时炸弹,在不经意间响起倒数的秒声,像恶魔低语一样飘荡在脑中。 盛昔陶感觉到陆曜山的情绪有点崩溃,甚至信息素都乱了起来,发现他不由自主地蹭向自己的脖颈时,他犹豫了一阵说:“你要是想标记……” 不过陆曜山摇了摇头,他不想标记他,一点儿也不想。 不清楚为什么,陆曜山此刻心里竟有一丝对于标记这种行为的排斥感。 他的身体很烫,腺体明确地指示需要进行标记,可相反,他的心脏和脑子却在清醒地反对这一想法。 这对于一个sa来说非常奇怪,但真相或许不是那么难以寻找——那个巨大玻璃瓶中红色的肉体漂浮物再次从他的脑中闪过。 突然,陆曜山推开盛昔陶跌下床朝卫生间跑去。 后颈疼得剧烈,信息素也克制不住地往外溢,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后,陆曜山跪在马桶边上呕吐了起来。 盛昔陶跑进来吓了一跳,他蹲下去扶陆曜山,却听见他哑着嗓子说: “卧室抽屉里……有抑制剂和药……” 于是盛昔陶又赶忙跑回卧室,卧室好多抽屉,也不知道是哪个,谁知他一拉开手边的便发现里面塞满了各种药物和针剂。 包装上面的文字复杂而难辨,他只记得陆曜山平时用的是黄色盖子的抑制剂,正要去拿时,却听见洗手间传来声音。 “紫色的,拿紫色的就行。” 可是紫色的很少,而且大部分都空了,盛昔陶手忙脚乱地翻出最后一支跑了回去。 大概是久病成医,陆曜山迅速拔开盖子推出针头,极为熟练地往脖子后头一扎。 在推入药剂的同时,盛昔陶惊讶地发觉他的信息素明显收敛了起来。 似乎有种熟悉的味道从药剂中散发出来,他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陆曜山已经丢了抑制剂,“咚”得一声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 他胸口猛烈地起伏着,睡衣已经被汗水打湿,放佛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瞬间。 盛昔陶取下架子上的毛巾替他擦汗。 “你还好吗?” 他从未见过陆曜山这样剧烈的反应,往常信息素紊乱时,多半只会叫他体温升高,他说自己的病情可控,还没有到腺体撕裂的阶段,可当下这样的场面不得不叫人心惊胆战。 陆曜山躺了一会儿,目光渐渐恢复了神色,他握住盛昔陶拿着毛巾的手,轻轻地说:“对不起,吓到你了。” 盛昔陶紧张地问:“你要去医院吗?” 然而陆曜山摇了摇头:“不用,我想再躺会儿。” 经历一阵夜的兵荒马乱,两人都累极了,盛昔陶看了眼窗外,天边已经发亮。他扶着陆曜山回了屋,两人刚疲惫地躺下,陆曜山便侧身抱住了他。 残存的信息素告诉盛昔陶,alpha的状态很低落,晚山茶变得毫无攻击力,反而寡淡得可怜。 看着陆曜山在梦中依旧眉头紧皱,盛昔陶不由感到了一股深深的不安和无力。 中午起来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沙沙的雨声敲打着玻璃窗,院子里的葡萄藤落了一地叶子。 陆曜山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坐在地毯上让盛昔陶给他吹头发。 他虽然身体好了些,但整人状态恹恹的,趴在盛昔陶的膝盖上眯着眼睛看手机。 “中午想吃什么?” “都行。” “中餐还是西餐?” “随你。” “那就中餐吧。” 陆曜山在最近的一家华人饭馆下了单后便丢了手机合上眼假寐。 这样的平静时光简直难得,他暂时忘了昨晚以及最近发生的烦恼。 吃过饭,陆曜山准备回医院看望陆怡,在这之前,他询问了一下管家刘叔陆家人的动向。 刘叔说这会儿医院没人,估计听说了昨晚的闹剧,他特意在电话里劝慰了陆曜山两句。 陆曜山不置可否,敷衍地撂了电话。 盛昔陶站在一旁,心中有些复杂,陆曜山和陆家的事他不想插手也无法插手,但内心总是有股不太好的预感蔓延开来。 icu病房在市中心医院十二层,陆家人果然还没来,长长的vip楼层,只有刘叔一个人守在门口。 见陆曜山从电梯里走出来,刘叔赶紧起身迎接。 “大少爷,您来了。” 陆曜山冲他点点头:“刘叔,您先去歇会儿吧,我看看姑妈。” 刘叔刚要答应,却见他身后跟着另一个年轻男人,神色愣了一下。 尽管盛昔陶别过了头去,但刘叔还是认出了他,正要说什么时,陆曜山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刘叔:“我们不多留,进去看看姑妈就出来。” 听到这话,刘叔才领悟之前那通电话的意思,立刻闭上了嘴躬身走了。 大少爷在家里虽然看着温和亲切,实际却非常难以接近和琢磨,尤其是在发病治疗期间,底下的人无一例外都退避三舍。 刘叔走了出去,等听到后面的门开了才敢回头看了眼。 ——那长相标致的年轻omega跟着陆曜山进了icu,虽然低着头,但那张熟悉侧脸,不会看错,果然,盛昔陶又回来了。
第60章 60 儿子母亲儿子儿媳 重症病房里的灯光有些暗,大概是今天阴雨的原因,屋子里飘着一股凉意。 陆曜山站在床边凝视着躺在上面的女人,由于穿着防护服,他只能隔着手套握了握陆怡的手指。 “姑妈,我是曜山,我来看你了。” 躺在床上的女人没有丝毫反应,回应他的只有机器冰冷的滴答声。 盛昔陶上前轻轻拍了拍陆曜山的肩,这是他多年以后再次见到陆怡,和记忆中的一样,陆怡的脸上虽然还有未愈合的伤口,但丝毫不掩她是个出挑的alpha。 五官挺拔,皮肤偏黑,有点雀斑,信息素是活泼有力的向日葵。 印象中,她的声音温和有力。 “过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十年前的一个傍晚,陆怡背着包离开陆家的时候,撞见了一个坐在花园里发呆的少年。 少年回答:“盛昔陶。” “怎么写?” “盛开的盛,昔日的昔,陶罐的陶。” “盛、昔、陶,嗯,是个好听的名字。” 眼前的女性alpha认真评价道。 在陆家,她是唯一一个真心询问自己的名字的人,盛昔陶顿时对她产生了好奇。 “你是谁?” “陆怡,你叫我姐姐就行。” 带着s级alpha信息素的女人蹲下身,一双明亮乌黑的眼睛像是能望进人的心底。 “姐姐。” “真乖,你几岁了?” “十六。” “那和我们曜山差不多大。” “所以你是陆曜山的姐姐?” “不,我是他姑妈。” 陆怡随口答道,面前的少年却愣了一下,表情错愕起来。 陆怡就笑:“别和曜山说你占他便宜啊。” “……嗯。” 少年答应得很腼腆,陆怡注视着他又问:“你是io吗?” 陆家人的信息素感知能力都很强,盛昔陶早已习惯,他点了点头,反问陆怡:“你是s级alpha?” “是倒是,不过这都无所谓啦。”陆怡跳过这一话题,笑嘻嘻地从包里拿出一个银色的东西。 “诺,这是我自己做的,算是见面礼物。” “这是?” 盛昔陶接过来一下愣住。 金属的材质握在手里有些份量,狭窄的曲面上雕刻着起伏漂亮的花纹。 底部有一个按钮,按下去竟然弹出一片锋利的刀片,那原来是一把折叠小刀,刀面已经磨损,但锐利不减。 陆怡见他看得出神,提醒道:“收好了,别伤到自己。” 盛昔陶不知所措地问:“你为什么送我这个?” 陆怡:“因为感觉你和我很像。” “什么?” 盛昔陶下意识追问,陆怡却已经起身出了门。 那是两人仅有的一次对话,盛昔陶不明白陆怡的话是什么意思,时隔多年,那把小刀也早就遗失在了深深的树林里,可盛昔陶清楚地记得,要不是它,自己和陆曜山大概早就死了…… 探视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盛昔陶提前几分钟走了出来,等陆曜山和陆怡独自说了会儿话后,两人才一起下了楼。 陆曜山的情绪不太好,低头牵着盛昔陶的手,手心冰凉。 医生说陆怡的病情并不明朗,醒来的希望非常渺,要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盛昔陶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用力地握了握陆曜山的手,但更令人猝不及防的是,两人刚出电梯便撞见了白筱落。 白筱落是和陆晖雨一起来医院的,门一打开,四个人便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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