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陆曜山把握住来之不易的机会,认真地对说盛昔陶:“……前两天,我不该说那些话的,对不起。” 盛昔陶听了没出声,他见陆曜山目光闪烁,表情忐忑,内心不由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因为他发现比起从前那个沉默高冷的陆曜山,此刻的他更令人难以捉摸。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泄了气,瘪得很。 他隐约感觉陆曜山这些年或许遭遇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使得他改头换面,变了性子。 陆曜山见他沉默不语心里忐忑,正当他要再说什么时,却听见盛昔陶迟疑地问。 “你的病……额,我是说……你的痿得真的很严重吗?” 如果一个狂拽霸道的alpha突然变得十分讲理,与人为善,最直接的可能是他的腺体或者命根子出了严重问题,直接摧垮了他的自尊。 陆曜山听了直接傻眼,他顿时愣住,不明白自己的一句道歉,怎么使话题转到了这儿!? 可就是他这番模样,叫盛昔陶看了以为是正中靶心。 于是他再一次露出惋惜和安慰的表情,对陆大少说:“没事,人到中年是会这样的,习惯就好。” “……”陆曜山:“我才28!” 盛大夫:“提前适应也好。” 陆曜山:“……”
第13章 月亮不落,他不撒手 月亮升到中天,将一帘清辉垂悬于大雄宝殿之前,明晃晃的月光覆盖在剥落的朱漆上,笼罩上了一层无关尘世的寂静。 夜风徐徐,正殿的一角经幡吹动,两个清瘦的小和尚正藏在后边,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 “大师兄和陆施主还在吵架吗?” 从心抱着一摞功课,站在从意的后头,两人齐齐往正殿里望去。 只见巨大的佛案前,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正跪坐在蒲团上,右侧的人低头垂眸诵经,一脸虔诚认真,左侧的则双手合十,同时余光不住地瞟向右侧。 从意摸着下巴:“看起来挺和谐的。” “我记得大师兄中午从斋堂里出来后,对陆施主的态度明显没前阵子冷淡了。” “那就是说他们和好了?” “应该是吧。” 从意边操心这事儿,边回头见从心手上捧着一摞功课,不由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功课?” 从心说:“不是我的,是归海师兄给你的。” “给我的?” “他说你早上的数学考试又是零分,所以要罚功课。” 从心说着把怀里的一大叠纸推到从意手上,随后转过身去:“我先走了,归陶师兄说他过半个小时后要来你寮房检查。” 从意一听张大了嘴巴,火急火燎地问:“你怎么不早说?” 从心见他拔腿往殿外跑,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前想起什么,顺便把撩开一角经幡重新挂了回去。 大殿前,盛昔陶跪在蒲团上把经文念诵了两遍之后,见身侧的陆曜山还没走,不由打发人道:“你还有事吗?” 听到木鱼的声音停下,反坐在蒲团上的男人,将朝向门外的目光移到他脸上,意犹未尽地说:“你念完了?” 自从入住寺里的那天晚上,听了盛昔陶诵经之后,陆曜山几乎每晚睡前都要过来听他诵经,纵使前几天两人闹矛盾,他也要站着门外默默听完再走。 不知为何,盛昔陶的木鱼声叫人很安心。 被直勾勾的目光瞧着,盛昔陶别开视线,把摊在佛案上的《金刚经》合上,说:“念完了,我去睡了。” 谁知刚要起身就被一只手拉住了袖子,陆曜山的侧脸被外面的月色照亮,他没头没尾地问:“你明天中午回来吃饭吗?” 盛昔陶试图抽回袖子:“怎么了?” 陆曜山小心地问道:“我可以去接你下班吗?” “……” 盛昔陶一听下意识露出防备的表情。 “你别误会,我只是……”陆曜山的声音低了下去,“想见你。” 如果不是月光足够明亮,盛昔陶差点就以为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陆曜山而是另一个人。 不过接下的一句话,又令他从迷茫和惊讶中脱离了出来,他心中的那个陆曜山又回来了,拽住他的衣袖一字一句道:“我的易感期到了。” 一般来说,alpha每隔两三个月都会面临易感期,期间最好有适配的omega进行信息素安抚,当然也可以使用抑制类药物进行治疗,每次的时间从几个小时到两三天不等,是非常正常的事。 但陆曜山的易感期却极为不稳定,不要说时间混乱,要命的是,他有时连续几个月都会在易感期内。 陆曜山摸着口袋里随身携带抑制贴,有些局促对盛昔陶说:“我不妨碍你工作,就只是待在你身边,一两个时辰也行。” 盛昔陶听完却沉默了,他觉得比起前几日,陆曜山的态度明显卑微了很多,大概是由于易感期,令他本能地感到无助。 盛昔陶想了想,他起先不置可否,只是平静中带着似有若无的试探,问道:“你的病,我是说你的信息素紊乱症,还没治好吗?” 谁知听到这话,陆曜山的眼底顿时闪过一丝紧张。 是的,盛昔陶知道陆曜山的病症,毕竟当年亲眼目睹过他被易感期折磨的样子。 而且那天离开医院之前,盛昔陶听到了贾佟和姜河的讨论,虽然没有几句,但按照陆曜山这些天的表现来看,他心中清楚,陆曜山回头来找自己,肯定不是闲得无聊,亦或是想为从前的事情道歉…… 想到这里,盛昔陶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与此同时,早上胡芮的话莫名浮现在脑中。 “……不再考虑一下吗,这个手术是不可逆的。” 不知道为什么盛昔陶道心里产生了一丝犹豫,不过就在他沉默之时,陆曜山却在紧张后,感觉到了一股安慰。 或许是因为盛昔陶并没有把关于自己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这使得他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绝情。 甚至陆曜山单方面觉得,他们之间产生了一种昔日对头变老友的诡异气氛,像是明明对对方了如指掌,但因为十年前的种种客观因素不欢而散,直至十年以后,才在重逢的释怀中察觉到了一丝心意相通。 于是当下,陆曜山大胆地下了赌注。 他注视着盛昔陶,认真地说:“其实你走了之后,我的病就变得很严重。” 果然,盛昔陶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无措,面对示弱的陆曜山,他竟不知如何应对,而记忆似乎在挣扎着,较劲地回放出十年前的某天,在医院里第一次见到他的景象。 那是一个盛夏的傍晚,窗外的知了烦躁地挂在行道树上吵闹,衣着精致女人推开了房门,她将盛昔陶领了进去,引入眼帘的是一张空空的病床,再一转头,坐在飘窗上的alpha少年穿着一套干净的蓝白色病服。 他的头发和眼珠乌黑,表情冷漠地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后,又继续望着外面的天空。 女人见状未置一词,转身出去的同时带上了门。 盛昔陶被留在门里,他站在原地四下环顾了一圈。 偌大的病房内,有沙发有电视,还有一个巨大的鱼缸,目及所有,豪华奢侈,说是病房不如说是酒店套房。 他犹豫良久,在靠着门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随后和相隔了五六米远的陆曜山,各自沉默了许久。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窗外的天空已经变紫,一轮红火的太阳快要沉到地平线之下。 盛昔陶望着窗外渐渐变暗的天空,游离着的余光中,蓦地发现那个少年的视线紧紧盯着的似乎不是天空,而是那扇玻璃窗。 ——那扇倒映着两人的脸的玻璃窗。 一切都来得始料未及,只听“咚”地一声,陆曜山突然栽倒了下去,盛昔陶下意识起身过去查看,谁知刚走几步,他就猛地顿在了原地。 那个alpha少年背对着他半跪在地上,蓝白色病服的领子敞开着,露出后颈一片红肿的皮肤,而他周围的空气中,骤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信息素。 像被一闷棍打在脑后,钻心的疼痛随之袭来。 盛昔陶“啊”了一声,捂着后颈痛苦地蹲了下去。 s级的信息素,压抑得令人头皮发麻! 脊背登时渗出了一股冷汗,盛昔陶四肢发软地贴在墙角,即便自身的信息素也筑起防备迅速对抗,但诱导型的本质,叫他越是抵抗就越叫易感期的alpha跌入狂躁。 就像变了一个人,脱离之前的冷漠,此刻的陆曜山只是一头饥饿的猛兽,他双眼通红地抓住了盛昔陶,欺上来张嘴就是一口。 “啊——” 病房里顿时传来一阵惨叫,盛昔陶震惊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这个与他堪堪只见了几面的alpha,毫不留情地将他压在墙角,像头嗜血的野兽般撕咬起他的颈侧。 好疼!除了被咬住的地方,连心脏都像在遭受鞭笞,疼得像要从胸口炸开! 救命!谁来救救我! 盛昔陶攥紧了拳头,他想推开眼前这个alpha,可是突然浮现在脑中的那对中年男女,还有对他关上大门的福利院,如凭空降下的牢笼,将他囚禁了起来。 ——他好像没有了退路。 血红的落日已经完全沉入了地平线,黑夜席卷过来,映出omega血淋淋的脖颈和alpha尖锐的牙齿,盛昔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说那是第一次的临时标记,那么第二次、第三次……第一百次都不会太远。 而在陆家的那两年里,盛昔陶目睹了无数次那样瑰丽而残酷的落日。 落日之后,漆黑的梦里,陆曜山冷漠而强硬的眼神,也时刻像一道窒息的枷锁卡住他的脖子。 陆曜山需要自己,像是需要肉类的野兽,他主宰盛昔陶的命运,将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如同对待物品一般毫无怜悯。 盛昔陶恨过他,但也明白,陆曜山从始至终只是需要他的信息素罢了,所以他又有点不那么恨了,至少,当他变成一个beta后,陆曜山就不要他了。 于是这十年来,盛昔陶便以为到死之前再也不会和故人重逢,谁知今日,一切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 陆曜山看他的眼神不再冰冷,甚至有些温情,盛昔陶不敢细想那是什么,他觉得后颈的伤疤隐隐作痛,面对陆曜山的请求,他内心莫名混乱起来。 祸不单行的是陆曜山又给了他一记重锤。 他认真且恳切地说:“我闻得到你的信息素。” 这话冥冥中像在告诉盛昔陶,不要再以没有信息素为由拒绝,s级alpha的感知力可不是能瞎糊弄的! 陆曜山扯着他的袖子,眼泪汪汪:“我只是请求你。” 此情此景,顿时令盛昔陶动摇的内心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他心里叫骂,这诡计多端的sa!整得好像月亮不落,他就不撒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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