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方王八看绿豆地对视了三秒后,陆曜山迅速撤开身体,盛昔陶则飞快地起身与之拉开距离。 空气中爆发出了令人窒息的尴尬。 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穿过树枝,投下一片破碎摇晃的影子。 陆曜山半张脸露在光线中,不自然地瞥向盛昔陶。 盛昔陶除了开头那一愣,这会儿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像是对他的行为甚不在意。 这就令人莫名吃味。 陆曜山不由开口。 “你……” “你……” 谁知盛昔陶也同时张开了嘴,两人齐齐顿住。 陆曜山轻咳一声:“你先说。” 盛昔陶听了,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几圈,问:“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听到这话,陆曜山明显怔了一下。 他飞快地搜索回忆,面色紧张地问:“……昨天我怎么了?” “你喝醉了。” 盛昔陶纳闷地注视着他:“你一瓶倒怎么不早说?” “……” 经他这么一提醒,陆曜山终于想起了什么。 昨晚接盛昔陶下班的时候,两人在路边吃了烧烤,然后老板送了一瓶啤酒…… 对了,就是因为这个老板,他非常灵敏的耳朵听到老板在给盛昔陶介绍对象,当即心里冒鬼火,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酒。 但他只记得自己喝了两口,怎么就一瓶倒了? 想到这里,陆曜山慌张起来:我靠,我醉了?那醉了之后呢? 那厢,盛昔陶见他此刻一脸纠结,很明显,他失去了那片记忆。 于是他淡淡地提醒道:“昨晚是我送你回来的。” “你喝醉就睡过去了,跟死猪一样。” “……”陆曜山听完一时没有出声。 他自知酒量不佳,平常就很少喝酒,并不清楚醉后是什么模样,故而很怕在盛昔陶面前发酒疯失了颜面,此刻听到他这样说,心底倒是松了一口气。 与此相反,盛昔陶的内心却十分复杂。 他说谎了,事实上,陆曜山整晚都很闹腾,或者说他的信息素整晚都在折磨他。 牵手什么的,完全是鬼话。 因为没过一会儿,陆曜山就侧身抱住了他,并且毫无顾忌地释放着alpha信息素,害的盛昔陶忍不住翻出自己的抑制药给他喂了下去。 直到天亮前的五分钟,alpha晚山茶的味道才收敛散去,桎梏着他的牢笼也得以松开。 不过此刻,盛昔陶并不想说这些,他觉得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他最不希望的是和陆曜山之间产生麻烦。 复盘过后,双方都清醒了些,以为“天下太平”的陆曜山伸了伸懒腰起身去洗澡。 进浴室前,他回头看了盛昔陶一眼。 后者平稳地坐在地毯上没动,只是拿出手机刷着消息。 “盛昔陶?” “干嘛?” “等会儿一起吃早餐?” “哦。” 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盛昔陶瞅了他两眼,又转过头去继续看手机。 只是脑后一撮粉毛可爱地翘了起来,陆曜山见状勾了勾唇,依依不舍地关上了门。 心情美丽,洗到一半他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歌,一边搓澡一边计划着等会儿去哪家美味餐厅。 等洗得差不多了,陆曜山发现没拿浴衣进来,他立刻大声地朝门外喊道:“盛昔陶,帮我拿一下浴衣!” 谁知外面一顿沉默,又喊了两声,依旧无人应答。 陆曜山疑惑地打开门探出头去,只见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影。 他站在门边呆愣了一会儿。 ——骗子,盛昔陶又骗了他。 从玉端着盛好的午饭快步往竹林里走,穿过一座小桥,尽头是一扇朱漆旧门,门前正站着两个小和尚。 只见从意师弟一手搭在从心师弟的肩头,两人正探头探脑地朝屋里张望,见三师兄过来,立刻给他让了位置。 从玉朝里头瞧了一眼,低声问他俩:“大师兄没事吧?” 从意直起身回答:“不知道啊,我听屋里没动静。” 他边说边看向身边的师弟:“从心,你真不知道大师兄怎么了?” 小师弟听了面露难色:“早上大师兄回来的时候,我刚好在院里打扫,撞见他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还一直捂住脖子不说话,看着身体不太舒服的样子。” 从心回忆起几个时辰前,一夜未归的盛昔陶从后门进来时,脸色十分难看。 他正要着上去打招呼,谁知盛昔陶瞧也没瞧他,飞快地进屋关上了门,直至现在都没出来。 “这就怪了。” 从意托着下巴一脸纳闷:“归陶师兄向来不会这么一声不吭的。” 从玉点头:“他心情不好一般都会揍人。” 从意听了接话:“会不会揍了没揍爽?” 从玉:“有这个可能。” 从心:“……师兄。” 从意和从玉:“啊?” 谁知小师弟突然面露尴尬,朝他们身后合了个十。 “归陶师兄。”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 盛昔陶看着两个师弟僵硬地回过头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紧急往后撤了两步,齐齐喊:“大,大师兄。” 大师兄面无表情地扫过外面的三个和尚:“吵什么呢?” 从意眼疾手快地说:“我们来给您送饭。” 从玉一听忙把手中的托盘递过去:“对对,大师兄这是你的午饭。” 盛昔陶看了眼温在碗中的羹汤,不动声色地问:“你们都吃了?” 从意和从玉对视了一眼,却是从心回答:“还没呢,等给师父也送去,我们再吃。” 听到这话,盛昔陶微微一愣,问:“老和尚又躺了?” 徐建国年纪大了,身上就有点小毛病,可是手头没钱,病发了也只能吃点药熬过去。 从心听了点头:“师父昨晚说腿疼,今早就没起。” 他说完,见盛昔陶沉默地接过了从玉手中的托盘,随后往屋外走去。 站着原地的三人面面相觑,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师父病了,大师兄面上瞧着冷漠,实际上最为担心。 老和尚的屋子在前头,紧挨一圈苗圃,靠近了就能看见刚种下去的两排青菜和大葱,还有稀疏的番茄和黄瓜。 结的不青不红,不高不矮,奇形怪状。 “歪瓜裂枣。” 盛昔陶瞅了眼,嘴里念叨着,伸手敲了敲老和尚的门。 然而过了十秒,里面毫无动静,大师兄没耐性,直接推开了门。 只听“吱呀”一声,老旧的门晃晃悠悠,门后是一览无余的卧房。 屋里没有开灯,一束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照亮了挂在墙上的观音佛像,案几上的香炉里,线香已经燃尽。 另一头的榻上,被子中间鼓起个山包的,老和尚正闭着眼仰躺在床上。 “徐建国,吃饭了。” 盛昔陶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被沿,又瞧了一圈空空如也的四壁。 “你这儿还挺干净的,从心跟我说你有洁癖我还不信……” 他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床榻。 老和尚从始至终都没有动静。 脑中空白了一下,盛昔陶急忙放下托盘,上前推了推床上的人。 “醒醒!”他注视着老和尚紧闭的双眼,用力喊道,“喂,臭和尚!”
第17章 前世不欠,今生不见 “徐建国!” 忽然,某个毛骨悚然的想法从心中升了起来,盛昔陶背后发凉,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老和尚的鼻子下面。 一秒、两秒、三秒。 心跳隆隆作响,五秒的时候,感到了窒息。 就在盛昔陶脸色煞白要摸出手机时,只听床上发出一阵“呼噜噜”的响动,躺着的人猛地打了串鼻鼾。 徐建国缓缓睁开眼睛,就见一张大脸凑在面前,不等他张嘴,一个拳头就砸了过来。 “你要死啊!” 盛昔陶一拳砸在了枕头上,又一把扯过老和尚挡在身前的枕头丢在地上,迅速跳上床把他按住。 “你想死就直说,装神弄鬼做什么!老子今天就送你去见如来!” 师父惨叫的声音从窗户里传了出来,此时此刻,站在外面的三位师弟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阿弥陀佛——” 归陶师兄揍了人不算完,还把地里的菜全薅乱了。 老和尚看着凌乱的菜畦连连跳脚,脸涨得通红,想表达抗议,却又被大师兄瞪了一眼:“徐建国,你到底有没有事?” “没事啊!”老和尚咬牙切齿,“我没事,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有事的是我的菜!我的番茄!我的黄瓜!我的大土豆! 可老和尚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那你呢?” “什么啊?” 盛昔陶下意识没好气。 “你的病啊。” 老和尚突然开门见山:“前两天你是不是又去医院了?” 盛昔陶一听蹙眉:“你跟踪我?” 老和尚瞧着没有半分心虚,追问道:“你真决定做那个手术?”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盛昔陶沉默地看了他几秒,答道:“是啊,干嘛?” 老和尚问:“那陆曜山知道吗?” 盛昔陶的眉头更深了:“关他什么事?” 这话的意思就是没告诉他,老和尚听完“哦”了一声,转头进了屋里。 盛昔陶见状莫名其妙,他跟上去靠在门边,见老和尚走到桌案前,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线香和火柴。 盛昔陶望着他突然沉默的背影,忍不住问:“你到底……” 谁知老和尚打断他:“要不是他,你也不至于受了这么多年苦。”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止。 盛昔陶顿在原地,串联着这两句话的意思。 “要不是他,你也不至于受了这么多年苦。” “做手术的事,为什么不告诉他?” 老和尚擦亮一根火柴点燃线香。 线香闪过一团火苗,吹灭后飘出一缕白烟,清洌的沉香沁入心里,叫人平静。 身后静悄悄的,老和尚举着香朝墙上的观自在菩萨拜了三拜,插上香炉时,听到身后的人终于开了口。 “我是我,他是他,我苦不苦和他没有关系。” 所以手术的事也没必要让陆曜山知道。 老和尚插香的动作一滞:“你原谅他了?” 语毕,屋里又安静了许久,徐建国转过身,见盛昔陶走了出去。 “我没恨过他。”他说。 语气十分平静,像是在回答一个可有可无的问题,但不知为何,离开的背影有些寂寥。 老和尚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他凝视着观音画像,又拜了拜三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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