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继续说完,因为夏夫人已经高高扬起了手,正对着他的脸扫下来。 夏余意下意识闭上眼,可是等了许久,预想之中的巴掌却没有下来,夏余意半眯起眼睛,发现夏夫人高扬着手却始终没落下巴掌,末了掌心握拳,失望至极般重重垂下了手。 “是娘的错。”她道。 夏余意诧异看着她,听她继续道:“我对你的情感生活还是关心少了,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没有及时发现你对青梅竹马的哥哥发生的感情变化,没有及时引导你,才让你误入歧途。” “娘,我没有误入歧途,你也没有错。”夏余意不知道她为何会这般想。 “不,都是为娘的错。”夏夫人的语气轻飘飘的,夏余意觉得她方才是用尽了全身气力垂下手,这会儿脆弱得仿佛随便刮起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走。 “娘,你别这样。”夏余意去抓她的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他只能握着夏夫人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您打我罢,你别这样,打多少下都没关系。” 可夏夫人始终紧攥着手心,用了些气力与他对抗,甚至悄悄红了眼眶。 “砰——” 突然一声巨响,不是巴掌的声音,而是不远处传来的木仓声。 两人皆是一愣,齐齐往声源处望去,那是督军府主楼的方向。 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权子突然从那个方向跑来。 权子喘着气,焦急道:“夫人,小少爷,不好了,孟司令叛变了!”
第88章 家丑外扬 两位夫人被穆斯年的人护送出了督军府,可夏余意说什么都不肯走,钻了空子就跑,夏秦琛拿他没办法,只能追着他跑。 对于督军府的构造,除了督军府的主人,恐怕没人比夏余意熟悉,他走了好几条暗道,都是夏秦琛从来不知道的。 督军府外围被孟司令带来的人围得水泄不通,督军府的人全部被逼到主楼外围,夏余意一通过暗道进入主楼大厅,就发现穆斯年立于门口,正望着主楼外边的孟司令。 而孟司令双手负在背后,轻蔑地与他对望,他旁边还绑着一个人,正是昨儿被行刑的黄管家。 穆斯年不用回头都知道他在身后,甚至毫不意外他会来,也不生气,只是压低声儿道:“别出来,待在里面。” 周围双方安静地对峙着,没人敢说一句话,穆斯年就算压低声音,可率先开口的一句话还是引起了全场的关注。 孟司令笑了下,如同发现新大陆般倾身往里望了下,虽然遗憾地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还是道:“是衣衣罢?” 本来只是猜测,却见穆斯年闪烁了下眼神。 孟司令心领神会道:“衣衣啊,不要怕,孟伯伯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劝哥哥投降,督军府上下,包括夏夫人还有秦琛少爷,都会平安无事的。” 夏余意没出声,他自知自己待在这儿已经是个巨大的隐患了,不能再给哥哥添其他麻烦。 他倒退一步,撞到夏秦琛,接着就被夏秦琛往里边拉了一些。 孟司令也不在乎里边那人究竟是谁,他只在乎如何才能威胁到穆斯年,“斯年侄儿啊,你没想到罢?你爹前脚刚去天津,后脚我便围了督军府。” 穆督军昨晚连夜去了天津,一时半刻赶不回,这会儿穆斯年手中兵力不足,实质军权还在穆督军手中,他要从北大营那儿调人过来有些困难。 况且孟司令在北大营权高位重,那些人就算明知孟司令想要谋反,也不见得所有人都会选择站在他这边。 “孟叔,你这是什么意思?”穆斯年道。 “什么意思?”孟司令嗤笑一声,接着将黄管家往前推:“你觉得这人眼熟么?” 穆斯年确实没想到黄管家能再次被孟司令抓住,他们昨儿处决的那人是他从北大营牢房中找的死刑犯,身形与黄管家相似,恰好可以做黄管家的替身。 本来在昨儿前已经将黄管家安全送出了北京,没想到居然还能被这只老狐狸找到。 见穆斯年不说话,孟司令也不恼,自顾自道:“我猜你很想知道我是如何找到他的,作为从小到大看你长大的长辈,我当然会毫无吝啬地告诉你。” “少废话。”穆斯年觉得他的声音实在烦人得很。 孟司令见他发怒反而笑了,接着突然抬脚踹了下黄管家的膝弯处,黄管家痛呼一声,重重跪在地面。 穆斯年微抬脚尖,好不容易克制住上前的冲动,就听孟司令道:“老黄啊,我敬你是个好父亲,可好父亲又有何用呢?你儿子不照样是个窝囊废!” “不光是个窝囊废,还是个孬种,没想到啊,区区为了五十块大洋,居然能出卖你这个父亲。” “你说说你,为了儿子卖心卖力,差点连命都送了,他居然就是这般报答你的。” 穆斯年神色一变,未曾想会是黄管家的儿子透露的消息。可他们当时为了避免孟司令生疑,只转移了黄管家,并未将信息透露给他儿子,那他儿子是如何...... 穆斯年刚有疑惑,黄管家就突然重重给他磕了个头,眼眶都红了:“穆少帅,我对不起你们啊,若不是离开那晚我实在放不下那小兔崽子,求秋文少爷给我一刻钟时间见见那孩子,也不会害你们前功尽弃!” 夏余意在里边听得一清二楚,听得直皱眉,不禁抬头与他哥对视,只见他哥脸色也不好看。 突然,外边孟司令不笑了,黑脸道:“你说什么少爷?” “哪来的什么狗屁少爷!”孟司令突然暴怒,又踹了他一脚,将黄管家踹得倒在地上。 穆斯年往地上打了一木仓,“孟司令,现下好像不是管你家事的时候。” 见场面有点失控,夏余意实在耐不住只听声音,于是顾盼左右,终于发现有个可以窥探外边情况的地儿。 他朝他哥招了招手,然后朝门口走去,夏秦琛以为他要出去,吓得直接拽住他。 可夏余意并没有这般做,而是在要到临近门口的窗户时便贴墙靠着,示意他哥可以从这儿看。 这个窗对于他来说过于熟悉,他可以精准地知道哪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外边,而不让里边的人发现他。 小时候他也是这样扒在窗前等穆斯年回来,穆斯年从外边无法及时发现他,他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经常在穆斯年进屋后吓他一跳。 只不过那时候他需要踩着小板凳,如今不用了,外边的场景也不如小时候那般令人心生期待,反而令人心生冷意。 黄管家吓得在地上直发抖,孟司令身后的人也在那声木仓声后全部将木仓举起来对准穆斯年。 孟司令一听他这话就发现了端倪,他从未对外宣称自己还有个儿子,穆斯年不可能知道这属于自己的家事。 而且,黄管家刚才提到求了孟秋文才得以见着儿子一面,可孟秋文不是早就死了么,又怎么...... 忽然,他突然瞪大眼睛,瞪了眼趴在地上的黄管家,又目光如炬地盯着穆斯年道:“好小子!死到临头还想骗我。” 他断定穆斯年是从黄管家那儿得知他还有个儿子的,也断定穆斯年和黄管家又在演一出他没见过的戏。 “哼,孟秋文早就死了,你们以为提了他我就会自乱阵脚么?别开玩笑了。” “是不是玩笑,孟司令要不要看一下你身后?”穆斯年突然展眉。 孟司令觉得他还在忽悠自己,“看身后?看什么身后?看了身后你就开木仓是不是?那都是诓小孩儿的把——” “爹,你在做什么?”孟习焐突然被背后喊他。 孟司令这时终于舍得扭过头去,“儿子,爹是在为你打江——” 他话说一半突然顿住,因为那儿不止孟习焐一人,还有他早就以为死了的夫人和儿子。 他愣在原地许久,忘了反应,良久才突然笑起来:“儿子,你也跟穆斯年一块儿耍你爹玩儿?知不知道你身边那两人是谁?上哪找的假人来糊弄你爹。” “爹,你没看错。”孟习焐扶着孟夫人上前,“我也知道他们是谁,夫人和秋文都还活着,本来挺好的一件事儿......可你现下在做什么?” “你负了他们,如今还要谋反么?” 孟习焐眼底宛如空洞,他不懂自己敬爱的父亲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早在半个时辰前,他还跟白伊瑾在茶楼,可孟秋文却带着孟夫人来找他,没有任何铺垫地与他阐明身份,并表示孟司令木仓杆子堵到了督军府门口,还绑走了黄管家。 他娘说什么都要去看看,他没办法才向孟习焐说明一切。 孟习焐还在震惊之余,白伊瑾就说要跟过去看看,他这才缓过神,派了两个人在茶馆照顾好白伊瑾,带上两人便赶往督军府。 一路上他都以为孟秋文在与他开玩笑,可借着身份的便利带人进去后,他却亲眼见证了自己父亲的丑陋与凶残。 他父亲不是这样的,慈爱重情忠心才是他所了解的父亲,而不是像如今看到的这样,抛妻弃子不忠不义。 “闭嘴!”孟司令突然吼他,孟习焐被吼得直接愣在原地。 “司令。”孟夫人这般喊他,接着便见他手指一顿。 孟夫人摆手示意孟习焐无需扶她,径直朝孟司令走过去,“司令。” “别过来。”孟司令改将木仓对着她,不肯相信她还活着,“你不是死了么?还回来干嘛?” 孟秋文几乎同时上前,就要去夺他的木仓,却没想到被孟司令的人反剪住肩膀。 “别伤害他,司令。”孟夫人骤然握紧孟司令的手臂,惹得他一顿。 “哼!”孟司令甩开她,并不顾及情义,丝毫没有让人放开孟秋文的意思。 孟习焐看不下去了,上前便将那些人推开,将孟秋文拉了过来。 “哥......”孟秋文喊了个音节,却突然改口:“孟哥,你带我娘离开罢。” “不,娘不走。”孟夫人道,末了冷不防朝孟司令跪了下去道:“司令,我从没求过你什么事儿,当年在孟家经历的那些我没与你计较,小文作为你儿子却不遭你待见——” “你今儿来是来我算旧账的?”孟司令面了上挂不住,他千算万算,本以为今日可以借东风,却没想到这疯婆娘一来,活生生将这一出江山易主转变成了家丑外扬的戏码。 “不,司令。”孟夫人道,“我今儿来只为了一件事,是想请您放过黄管家。” “你疯了么?”孟司令怒道。 知道她没死,孟司令难得对她有如此大的耐心,终于在她帮别的男人求情时忍不住了。 偏偏这时候黄管家道:“桃夫人,您别管我!” “你闭嘴!”孟司令终于抬木仓打中他的一条腿,引起一阵惨叫。 “奸夫淫妇!”孟司令双目赤红,拿木仓对着孟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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