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闭得紧,默念了三遍,觉着这样便能显示自己是诚心诚意的。于是在他睁开眼时,便见穆夫人和他娘各站于他身旁一侧,脸上带着笑意看他。 仿佛想将他这模样看个够。 夏余意觉着不好意思,捏了捏有些发烫的耳垂,心道上海的天气果真比北京暖和很多,这才一小会,他便觉着有些闷了。 这般想着他将烟插上烟炉中便转身想出去,却被一位老衲叫住了脚步。那老衲声称今日静安金佛塔正巧开了塔门,让他们可以朝觐佛像。 两位夫人一听自然是感兴趣,可夏余意却不想去,相反的,他倒是想在这寺庙里头逛逛,因为来前他便听闻这静安寺可以求平安符,可他并不想让两位夫人知道他是来求符的。所以,这么一来,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于是两位夫人让他在原地等候,她们去去就来,夏余意乖巧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乱跑。 原本是想去给哥哥求个平安符便回,可他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该去哪儿求。在原地困惑片刻,他目光瞥向刚才过来提醒他们的老衲。 当下这座佛像前无人,那老衲正在清理烟炉中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烟灰。夏余意上前唤道:“大师。” 老衲回过身,立掌躬身道:“施主有何事?” 夏余意:“大师,我想问问寺内哪儿可以求平安符。” 老衲打量了他片刻道:“正巧,老衲正是给各位施主求平安符的,施主要这平安符是给何人?” “真的?”夏余意顷刻喜上眉梢,“我哥哥,是给我哥哥的。” 老衲恍然,“难得难得,老衲还未见过有弟弟来给亲哥哥求平安符的——” “不,不是。”夏余意欠笑道,“不是亲哥哥,是与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哥哥。” “和亲哥哥是有些区别的。” 至于有什么区别他也没想明白,只是下意识想这么回,不知道为何,他并不像让别人觉得穆斯年是他亲哥哥,总感觉假若真的与他有亲缘关系,或许他和穆斯年便不会如同当下这般亲近。 老衲捋了捋白胡,点头道:“无妨无妨,施主想要,老衲这便可以给您求得一符。” “多谢。” “请在此等候片刻。” 老衲走后,夏余意却还久久未能平复心情,居然这么容易便求到了。说实在的,他头一遭干这种事,若是给他自己,他自是不愿尝试,可对方是穆斯年,不得不说求完符他还有一些兴奋。 老衲很快便回来,却向他展示了两种符型,一种是折起来的,包裹在一个金色小香囊中,并系与一条红绳上,老衲说这种可以系在手腕处,方便携带,另一种是长方形完整符型,可放于床头,也可带在身上,问他要哪种。 犹豫片刻,夏余意挑了那条红绳,谢了老衲。可就在老衲想原道返回,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再次叫住他。 “大师,我能不能再要一条一模一样的。”夏余意扬了扬红绳,“这次是给我自己求的。” 作者有话说: 久等~
第34章 因为想你哭了 时隔三个多月,求来的平安符依旧送不出去,有玻璃罩保存着的糖人也早已自然毁坏,夏余意的心情低落到了极致。 最初的期盼支撑不了他多久便转变成了麻木,见不到哥哥也罢了,就连固话都接不到一个,他看不进杂文,只能通过温习功课来转移自身注意力。 先前总觉得功课是无限的,只要时间被占据了便无暇再想其他,可现下他觉得自己错了,他越入神功课做得越快,时间空出来便更多,他思念哥哥的时间也跟着变多了。 当白天想念的人出现在梦中,内心的麻木便转接为痛苦。他觉得自己好像得了一种病,一种一旦与穆斯年分开便会觉得身体中有什么被抽离了出去的病。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知道自己过于依赖穆斯年。三个月前他还对夏夫人的说辞保持怀疑态度,现在却越来越觉得自己这样是不行的。 因为他居然由于太过于想念穆斯年而偷偷哭了,本来缓一缓便好了,可这居然被孟秋文看到了。 他觉得有点丢脸。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就是恰好在房叔送他来上学的时候,一下车便看见有个跟穆斯年一般大的少年急匆匆赶来学校,没穿制服,一看便不是这儿的学生,于是他忍不住多瞟了几眼。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个身影擦过他,带过一阵风,还带过一声高昂的“哥”。回眸时,他便见那个被叫做哥的少年笑得畅快,拍了拍他弟弟的肩膀,然后将手中的课本递给他,还叫他下次莫忘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子积累的消极情绪过多,明明只是件芝麻大的小事儿,却瞬间成了拦挡坏情绪的门闩,一经抽开,所有汹涌的情绪便顺势夺眶而出。 他没去班里,躲在梅花树后边偷偷哭了。 那株红梅花团锦簇,烂漫红艳,正处于最繁盛的花季,夏余意缩成一团,极力将自己藏于红梅背面,不想被任何人看见。他双手抱住双膝,脑袋埋于臂弯间,以极低的声音哭泣着,发出来的声音像被什么噎住了,比一阵呼啸过耳侧的寒风还要低弱。 那模样甚是狼狈,跟他那规正地立于红梅树根,底下被一层艳红花瓣托住的背包判若天渊。 这是他头一遭逃课,自己现下这副模样肯定一眼就被人瞧出来,要顶着两个红眼眶去上课对他来说属实有些难度,于是他只能努力调整好情绪,心想着等下课再去找先生道歉。 可就在他终于准备将那种因过于想念而产生的发酸情绪收回去时,一仰头便见梅花树下多了一个人。孟秋文一只手扶着梅花树,离他不远也不近,就垂着眸看他哭,夏余意抬头时,他眼底正巧闪过一丝担忧。 可夏余意被眼底的一层雾气模糊了双眼,错愕地盯了他好一会儿,终于看清那人是谁。 出丑的尴尬情绪涌上心头,几乎不带思考地,夏余意腾地起身,连糊了满脸的泪水都来不及擦便转身想跑。 “夏余意,你的书包!”孟秋文拎起他的书包追了上去。 夏余意囫囵抹了把脸,停下脚步,身体僵硬地转身,匆忙夺过书包,声音低而颤抖地道了声谢便想跑。 “喂。”孟秋文抓住他的手臂,烦躁地抓了两下头发。 “......”夏余意停是停了下来,却始终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良久,他瞥见身侧突然出现了一块儿淡黄手帕。 其实那只是一块儿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粗黄麻布。见他半天没接,怕他嫌弃,孟秋文道:“干净的。” 夏余意并没有这个意思,于是在听到他这般解释后只能伸手接住。背对着他眨了好几下眼,将泪水强憋回去后,他刚想转身道谢,便听孟秋文道:“我不看你,去前面等你。” 于是当他转过身去时,便只见孟秋文远去的背影。他并没有走很远,只是退到了梅花树的另一端,看不见彼此,便算是给了空间罢。 许是有多了项外部刺激,夏余意整理情绪的速度快了许多,泪痕拭去后,他拍了拍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然后去找孟秋文。 孟秋文正背着手靠在树身上,一瞧见他便正了正姿势,有些别扭,嗫嚅了嘴角始终问不出一句话。 “谢谢。”夏余意率先开口,他还带了点鼻音,鼻头和眼眶都是红的,“手帕改日洗干净了还你。” “不急。”孟秋文下意识回道。 说完这话两人都默契地将眼神瞥向别处,干站着,陷入一种迟来的沉默。 良久,夏余意道:“你不去上课么?” “嗯。”孟秋文淡淡应了声,“快下课了。” 现在回去也来不及。 夏余意了然,犹豫了片刻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 也确实是路过,孟秋文今儿来得迟了些,本想着抄小道从班里后门进去,没想到正巧碰见有人在哭。 夏余意内心有些纠结,正盘算着该找什么理由解释,便听孟秋文问道:“你为什么哭?被欺负了?” 他语气干巴巴的,僵硬又牵强,明显不适应问这些问题。 “没。”夏余意垂下眼睫,快速翕动了好几下,半天想不到理由只好道:“想哭就哭。” 孟秋文:“......” 这理由敷衍得明显,原以为孟秋文还会再问为什么想哭,可他没有,而是扬了扬下巴,往前走去,“跟我来。” “去哪?” “洗脸。”孟秋文头也不回,“你的眼睛很红。” 夏余意:“......” — 原以为会被姚先生臭骂一顿,可没想到姚先生不但没教训他,还反过来骂孟秋文不学无术、成日斗殴便罢了,还耽误好学生上课,简直不可造就! 夏余意不明就里,听了好半天才知道原来孟秋文先了一步告知了姚先生,是他在路上跟人打架被夏余意看到了,夏余意看在同学一场,这才因为帮他赶不上上课。 他事先告知姚先生不用再去找夏余意确认一遍,事实就是这般。鉴于他平日劣迹斑斑,姚先生当然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也便不再去找夏余意麻烦。 可谁也没料到,夏余意会自己来找姚先生。 夏余意越听神情越凝重,听到最后他忍不住打断姚先生,并将实情告知于他。姚先生错愕了许久,与他四目相对,似乎在辨别他有没有说谎。 最终他相信了,因为下学之前穆家少帅把固话打到了学校来,于是独留夏余意一人听固话,他去找了孟秋文道歉。 办公室没人,周围安静得夏余意只能听见从固话里边发出来的细微的沙沙声。 他手指圈着固话线,一圈一圈在指间缠绕,脸紧紧贴着话筒,试探地唤了声:“哥哥?” “衣衣。”那边回应得很快。 听到穆斯年声音的那一刻,夏余意终于化怀疑为兴奋,不由得将耳朵贴得更紧,生怕漏掉对面一个音节,“哥哥,你终于打给我了。” 这话听着像指责,尽管夏余意并没有这个意思,对面却因为这句话沉默了片刻。以为穆斯年误会了,夏余意刚想解释,就听他道:“我回来了。” 夏余意心底一喜,心跳跟着他这话剧烈加速,他小心翼翼问:“那我可以去找你么?” “恐怕不行。” 高兴不过三秒,夏余意脸上的表情只一瞬便垮了下去,闷闷道:“哦。” “不过可以打固话。” 夏余意的心情就像一阵说刮便刮,说停便停的狂风,上一秒还闷得发慌,这一秒便突然卷起,想念的情绪再也按捺不住,立马问:“那你什么时间有空?” “礼拜六晚。” 夏余意:“啊?一礼拜只能打一次?”
88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