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 “别跟着我。”孟秋文扔下这句话,加快脚步离开。 “可我还没跟你道谢呢......”夏余意越说越小声。 穆斯年没有着意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反倒牵起夏余意的手,“走了,衣衣。” 夏余意顺势将身体贴近穆斯年,“哥哥,我烦人么?” “不烦。”穆斯年稍微俯下身道,“他瞎说的。” “那我信你。”夏余意展眉道,他每次回握穆斯年的手,都会觉得哥哥的手很大很温暖,这次也不例外,于是心情一好,便握得更紧。 感觉到掌心被压了下,穆斯年垂下目光瞥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再次盯着前方时,突然道:“往后离他远点。” “为什么?”夏余意仰头,不解地眨了眨眼。 “因为他嫌你烦。”穆斯年如是道,“你没必要向他示好。” 虽然觉得哥哥说的有些牵强,可夏余意还是道:“知道了,我也只是想跟他道个谢。” “嗯,下次在学校见到说一声便成。”穆斯年建议道。 “好罢。”夏余意若有所思道,“对了哥哥,你说刚那些人是谁啊?好奇怪哦,他们一见到我们就跑了,跟认识我们似的。” 穆斯年领着他出了胡同,“这儿是东城区,认识我们的人不少,或许是不想惹麻烦。” 夏余意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孟秋文怎么也会被追?会不会是跟许州一样欠人钱?怎么会这样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以往他所熟知又安全的东城区会变成这样,仅不足一月,他便已经碰见了两起追人事件,而且年纪居然都与他相仿。 又或许正因为年纪相仿罢,让他比以往更在意些,以往无忧无虑的脑袋瓜开始思考这些比较深刻的问题。 见他好看的眉头逐渐往中间靠拢,穆斯年侧过身,抬起另一个空闲的手去揉他的脑袋,“别想这些,或许没你想得那么糟。” 像是有条件反射,穆斯年一将大掌往他头上放,他便习惯性地蹭两蹭,觉得从头发丝到脚尖都是松弛愉悦的。 “不想了。”他甩了甩脑袋,图个心安,他多问了句:“那些人应该走了罢?” “走了,不会去追他的。”穆斯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那就好。”哥哥说什么他都信,“也不知道留声机送到了没有,我们回去看看罢?” “嗯。” - 不知怎的,孟秋文如同凭空消失了般,又连着请了好些天,偶然间听先生们讨论,都在讲孟秋文他娘体弱多病,时常请假什么的。 甚至姚晓庆先生还说,校长在考虑开除孟秋文这件事,功课落下过多,打架闹事,这样的学生决不敢收。 鉴于谢还未道,夏余意心情略微复杂,想了想还是觉得如若能碰见他,便连通道谢与这件事一同与他说了。 一直没见着人,于是到了礼拜最后一日,夏余意已然将道谢的事儿忘得七七八八。一下学他的心情便很好,礼拜五意味着明儿可以跟师父学新的唱腔技巧,而后天,便是与哥哥见面的日子。 心生期待,连出校门的步伐都轻盈了不少,顺带着轻声哼起了小曲儿。 或许是今儿有事耽搁了,等他到校门口时,房叔儿还未到,夏余意往西云街左右望了望,不见半辆车影,便只能在路边等人。 一些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同学跟他道别,还有的问他要不要搭他们家的车走,他只笑了笑,说有人来接,便挨个告别。 学校一下子便空了,可房叔还没来,于是他闲着无聊,又小声地哼起了方才那首小曲儿,虽听不大清腔调,曲调却尤为柔和。 谁知他哼到半截,身侧突然匆匆掠过一个人影,那人影掠过他时,侧目朝他望去,一双狭长的眼睛带着几分惊异。 “孟同学!”夏余意认出了人,唤了他一声。 可孟秋文没搭理他,拔腿便往西云街南侧方向跑去。夏余意脑海中唯一荡存的想法只有如若此次不将事儿告诉他,不知道往后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于是顾不上房叔还未到,他拦了辆黄包车追了过去。 孟秋文显然没想到他会跟过来,没防着他,一路将他带到了临近南郊的一栋破旧木屋。 天色半暗,那黄包车师傅将人送下便要走,夏余意也未曾想这一绕便是绕了大半个西城区,于是想让师傅在此等候片刻,他上前说两句话便走。 可那师傅说什么都不肯留下来,一个劲儿称今儿是他儿子的生辰,给再多钱都不能留下来,此刻便得走,再不走便赶不上了。 不好强人所难,夏余意只好让师傅回去,并交代他若是见到京良中学校门口停着辆黑皮车,记得让房叔到这儿来接人。 师傅拿钱办事,保证没问题后扭头便走。 眼前这栋小木屋是独栋的,带着个用篱笆围起来的土院子,好在周围有些人家,天边霞光满目,烟囱上泛起缕缕白烟,瞧起来不似荒郊野岭。 夏余意杵在门口往里边张望,正寻思着喊人,里边的孟秋文闻见动静便出来瞧瞧。 他诧异道:“夏余意?” “孟同学。”夏余意跟他打了个招呼,却见他不善地皱了皱眉。 孟秋文疾步穿过院子,一双眼睛充满了气焰和狠厉,出口便赶他:“你跟着我?快滚。” 夏余意忙摆手,“不是,我只是想来跟你道谢。” “不必,快滚。”孟秋文说着便要将院子里的门一同阖上。 “等等,孟同学。”夏余意手握着篱笆跟他说话,“还有件事没跟你说。” 可孟秋文却头也不回地穿过院子回了里屋,眼见着他动作强横地想见屋内的门也一同关上,屋内突然传来一道虚弱的嗓音。 “文儿,是谁啊?” 孟秋文关门的力道减弱,“没谁。” “文儿,别骗娘。” 孟秋文气焰尽失,恶狠狠地瞪了门外正握着篱笆,眼巴巴望着他的夏余意。 “是学校里的同学。”孟秋文如实道。 他娘原本虚弱的声儿透出几分欣喜:“那快快,请他进来呀,你这孩子,把人关在外面多没礼貌。” 孟秋文:“......” 作者有话说: 孟秋文:不情不愿
第20章 今夜唱与你听 冬日的天暗得快,一溜烟的功夫,橙红的天儿淡了去,周遭的人家亮起一盏盏昏暗的煤油灯。 孟秋文屋里也不例外,一盏煤油灯置于他娘的床头,一盏置于木桌上。那两盏灯看起来颇有年头,灯头被熏得黝黑,玻璃罩被烧得蜡黄,布满焦黑的斑点。 孟秋文待客倒是周到,拿一块干净的布料擦了擦高木凳,才将木凳搁于夏余意面前,紧接着给他倒了杯温水。 夏余意道了谢,便见他眼神飘忽地往屋内环顾一周,然后便见他调了调夏余意旁边那盏煤油灯的旋钮,下一瞬,灯变亮了,屋内也亮堂了些。 这一调,夏余意便瞥见他调灯的手臂布满了淤青,青一块紫一块,像新伤添上旧痕,十分狰狞。 “你手怎么了?”夏余意起身问。 孟秋文突然意识到袖子忘记放下,匆忙将袖子拽下,退后两三步,故作凶狠道:“不关你事。” 夏余意:“......” 对于孟秋文的态度,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他与孟秋文并不熟,他们之间的交际也不过是一句道谢罢了。 “文儿,你怎么能这么跟同学说话呢。”隔着道帘子,孟母漂浮的声儿传了出来,“不好意思啊,小同学,文儿打小被我惯坏了,还望见谅,咳咳......” 孟母一咳嗽,孟秋文便掀了帘子进去照看。 “没事没事,伯母,我今儿也只是来跟孟同学道谢的,他上次还帮了我呢。”夏余意凑近帘子,声儿放软了些。 “孩子,我身子不方便,招待不周,你别介意,咳咳......” 虽生于富贵人家,夏余意却天生便长着一颗赤诚的同理心,看着孟母如此难受,不知怎的,他也跟着心软起来。 尽管知道孟母看不见,他依旧摆了摆手,连连道:“您休息,没事的,我道个谢就走了。” “孟同学,谢谢你那天帮我忙,要不是你,我可能便摔下去了。” 孟秋文没有接话,孟母替他接了,“同学之间相互帮忙是应该的,文儿能帮上忙便好,劳烦你还专程跑一趟。” 夏余意笑了下,“那我走了,伯母你好生休息。” 孟母:“好,慢走,文儿,送送你同学。” “不用不用。”夏余意说着提脚便走,可在原地踌躇了半步,他犹豫地回头,“孟同学,你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 “文儿,送送你同学,咳咳......”孟母催促道。 孟秋文不情不愿地掀了帘子跟夏余意出去,他想着这儿看起来荒郊野岭的,像夏余意这般如此娇气的小少爷,指定是不敢一个人走夜路,想让他送他回去。 没料到夏余意把他领出屋子后,特地压低了声儿道:“孟同学,我听姚先生透露,如若你再过多请假,李校长可能会要开除你的学籍,你往后多注意一些罢。” 夏余意边说边瞥向屋内,确保孟母没有听见,这才提高音量:“那孟同学,我走了哦,不用送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事态发展出乎预料,孟秋文定定愣在原地片刻,眉头由松到紧,直到夏余意的身影出了院子大门,才后知后觉追了出去,“等等。” 夏余意回头,不明就里,“怎么了?” “我......”孟秋文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内心挣扎,突然想送某个他觉得娇气的小少爷回家,却始终开不了口。 夏余意:“到底怎么了?” 孟秋文憋得满脸通红,终于一鼓作气儿道:“我——” 可两人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堪堪被远处卷起漫天尘土的军用越野车打断。来者匆匆,自远处便动静老大,车轮滚滚,划出一道深浅不一的轨辙,急刹车停在两人面前。 瞧清来人,夏余意登时喜上眉梢,跑过去唤道:“斯年哥哥!你怎么会来?” 他正苦于如何回去,未曾想穆斯年会在他正需要时便出现在他面前。 穆斯年身上只一件单薄白色衬衣,开了两颗扣子,军装外套随意搭在双肩头上,凌乱却不失整洁。 寒风吹乱他的发梢,发尾卷起时,他冷峻的眸子正好定格在夏余意脸上,模样看起来比以往痞气不少。 夏余意看得有些呆,手搭在车门上忘了反应。 穆斯年的目光柔和了几分,朝旁边的座位扬了扬,“上车。” 夏余意亮出两颗白兔牙,点了点头,但点完头又想起身后的孟秋文,“等一下哥哥,孟秋文好像还有话要跟我说。” 穆斯年依言将目光投向孟秋文,眼底充满了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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