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文本想转身便走,可夏余意正看着他,脸颊映着两个浅浅的酒窝,鬼使神差的,他下意识问:“你刚在校门口哼的曲儿是贵妃醉酒么?” 夏余意眸子闪过一丝惊异,“你居然听出来了?你也喜欢听曲儿么?” 孟秋文垂下眸去,“我娘喜欢。” “那下次可以带伯母一同去听曲儿,红映会馆里头可都是名角儿,曲儿唱的相当不错,特别是先前桃夫人的贵妃醉酒,听闻那是一绝,可惜我从未亲耳听过,桃夫人的声音,现下也只能从碟片中听得罢了。”一说起曲儿,夏余意兴致高涨不少,话变得很密。 “......”孟秋文却只是盯着他滔滔不绝,不接话。 没人接话,夏余意自然无法自说自话很久,于是热情淡去后,他便问:“你还有其他事儿么?” “没。”孟秋文至始至终一副表情,“慢走。”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屋,顺带将门给拴上了。 “我说错什么了么?”夏余意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囔囔自语道。 “回家了,衣衣。”穆斯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余意立马回头,重新扬起笑脸,“来了,哥哥。” “你冷不冷啊,哥哥,我觉得你好冷哦。”夏余意说着配合地打了个寒战,伸手便要去帮穆斯年将衣服陇上。 穆斯年本想说不冷,但见他手已经伸过来,突然转变了想法,“有点。” “那我帮你穿上。”夏余意皱了皱眉,“哥哥把手抬起来,怎么冷了都不知道穿衣服?” 他觉得自己跟个小大人似的,会关心人了。 或许因为对象是他的斯年哥哥罢,只要穆斯年在,他全身上下的注意力便会很快集中到哥哥身上,全然顾不上外界。 穆斯年很配合,扣紧纽扣后,终于可以发动车子,夏余意又粘着哥哥问:“哥哥,你怎么会来啊?还好你来了,我都不认识路,还在想要不要在这儿等房叔呢......糟了,我让小黄师傅去跟房叔说我在这儿,待会房叔来了找不到我怎么办?” 他一向将黄包车师傅称为小黄,觉着这般更为亲切。 “不担心,你刚走房叔便到学校门口,没接到人他便让人联系我,好在小黄师傅去得快,所以换我来接。”穆斯年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夏余意若有所思地点头,安静了片刻突然道:“不对啊,哥哥,你今儿不是在军校么?房叔打到军校去找你了?” 穆斯年直视前方,“不是,军校今儿下午的训练安排在北大营,房叔找不到人着急,夏夫人便打往督军府问你有没有被接走。” “母亲打到北大营,父亲便找了我,碰巧房叔说知道你下落了,家里便放心了。” “噢。”夏余意选择相信他的话,却不免担忧起来,“那你还要回去训练么?我是不是耽误到你了。” 穆斯年:“不用,明儿休息,这周末可以陪你。” “真的么?太好了!”夏余意眼底星光四溢,坐在原位闲不下来,一会儿转过头去欣赏穆斯年开车的模样,一会儿又转头去摸车身,十分感兴趣地左摸摸右摸摸,“这辆车好威风啊,以前怎么没见你开过。” 穆斯年瞥了眼他的小表情,不明显地笑了下,“北大营的。” 越野敞篷车遮不住风,夏余意穿得厚,不觉得凉,反倒因为接下来可以跟哥哥在一起两日而兴奋不已。他将手搭在车门上,任凭扑面而来的寒风打在脸上,脸蛋被打得红扑扑的。 趁他不注意,穆斯年余光关注他的举动,嘴角又上扬了一丝弧度,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你刚跑这儿来做什么?”穆斯年问。 夏余意转过身,如实道:“没什么呀,就是来道个谢,孟同学一直没去学校,校长还说要开除他,好不容易今儿下午碰上他了,就想把谢道了,顺带地跟他提个醒儿。” 穆斯年:“开除?” 夏余意:“对啊,我不小心听到姚先生说的,说他再请假,就要开除他的学籍。” 听到这儿,穆斯年眉头一皱,又很快松开,没表态。 静默片刻,他又问:“他刚说的曲儿是怎么回事?” 夏余意:“贵妃么?我等房叔儿呢,闲着无聊哼了几句,给他听到了。” 穆斯年松了的眉头又皱到一处,夏余意这下注意到了,“怎么了哥哥?” “没什么。”穆斯年说完目视前方,半晌没说话。 见他又不理自己了,夏余意重新将手叠放在车门上,舒服地看沿途的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穆斯年突然喊他:“衣衣。” 夏余意:“昂?” “没什么。”穆斯年又道。 夏余意:“......” 怎么奇奇怪怪的。 夏余意眯着眼瞧了他好几眼,见他一直沉默,狐疑了片刻,直到发觉车子并不是往夏宅的方向走,他才问:“哥哥,我们要去哪?” 穆斯年道:“去督军府。” 闻言,夏余意兴奋道:“今夜我可以在督军府过夜么?” “不可以。”穆斯年毫不留情地回绝他。 “哎,你不能这样!”夏余意对他的回绝很是不满,“我反对。” “反对无效。”穆斯年拼命压着嘴角。 “我不管。”夏余意也目视前方,抱着双肩,赌气地往椅背上一靠道:“我要去跟伯母说,你不让我在督军府过夜。” “那你擅自离开,让家里人担心的事儿,我便不帮你跟夏伯父求情。”穆斯年很会抓他的软肋。 “哥哥!”夏余意偷偷瞪了他一眼,最终气鼓鼓地将头撇向另一边,“不理你了。” 穆斯年憋着笑,余光观察他佯装生气的小模样,好一会才道:“除非——” 像是瞬间没脾气,夏余意立马回头,压着欣悦问:“除非什么?” “许久不听贵妃。”穆斯年拐着弯道。 “好说好说。”夏余意脑筋儿转得快,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连连道:“哥哥,我今夜便唱与你听。”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马上就快乐了啊啊啊,快速成长,长大后就会很快乐(bushi)
第21章 将爱藏好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1]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2] 今夜无雪,明月当空,督军府后花园的月棠亭传来一阵悠扬婉转的戏腔,音色独特,各处音调转折处理得特别好,与这无风的冬夜再贴切不过。 月棠亭吊着盏暖黄色调的玉兰罩花灯,夏余意不做装扮,却唱得入迷,仰着头望那轮明月,灯光和月光都打在他身上,不是登台胜似登台,周遭的静谧都因为他一人热闹起来。 穆斯年坐于藤木摇椅上,怀里捧着本书垂眸在看,可他修长的指节从始而终一直停留在同一页码上。夏余意转身的功夫,他便会掀起那双看似无神的眸子,夏余意一转回来,他便翻了一页书。 颇有欲盖弥彰的意味。 穆斯年陶醉于其中,夏余意却越吟越不对味。他的嗓音尚且稚嫩,伤感的曲调从他口中出来,虽然腔调处理尚可,却仍然少了几分韵味。 他共情能力虽强,却始终非戏中人。 吟完整首,夏余意的嗓音戛然而止,动作也停在最后一瞬,像是在流连,又像是在回味。 穆斯年望着他的背影出神,目光从他的指尖辗转到他的侧脸。随着年纪增长,夏余意的五官越发精致,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脸庞映上一层阴影,更显得立体。 穆斯年又想起那个不讨夏余意喜儿的词儿。 瓷娃娃。 可看,不可碰。 “哎,哥哥。”夏余意突然出声,若有所思地转过身来, 穆斯年神情乱了一瞬,手慌乱地翻了两页书,迅速垂下眸去,却止不住颤动的眼睫。 所幸夏余意压根没注意他过多的动作,一把坐上穆斯年旁边的另一把藤木摇椅,趴在椅背上凑近他,苦着个脸问:“哥哥,我觉得我唱得不好,你觉得呢?” 穆斯年没看他“不会,很好。” 说完他又翻了一页。 见他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夏余意嫌怨道:“你肯定没好好听,这么敷衍我。” 穆斯年这才掀起眼帘来瞧他,见他小嘴翘得老高,解释道:“我听见了,很好听。” “你真觉得好听?”夏余意不确定又问了一遍。 “千真万确。”穆斯年耐心回道。 夏余意脸上堆起笑,松了口气儿道:“哥哥觉得好听,那便值了。” 说这话时,他身心都仿佛松弛了,鞋子一褪,便盘着腿,枕着胳膊往后靠在摇椅上,嘴角浮着一层淡淡的笑意。 明月正巧在他前方,他抬头被能看见,于是他指着那月道:“哥哥,今儿的月亮真好看。” 穆斯年没应话,也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那月亮,而是将目光定格在他脸上。 那双朝下弯出弧度的杏眼比皓月还亮,长而密的睫毛轻眨着,浮着淡淡粉色的脸蛋映着两个酒窝,两人背着光,于是穆斯年这一偏头,余光中的暖黄光线便与他全然柔和在一处,像浸在水中,朦胧且不真实。 “嗯,好看。”穆斯年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句。 “贵妃不愧配明月。”他本是笑着说的,不知想到什么,又突然伤感起来,“可从期盼到怨恨的转变一定很辛苦罢,由爱生恨,不论唱了多少遍,我一直无法体会到那种情感。” 难得听他说如此惆怅的话,穆斯年转移目光去看那轮月,相顾无言片刻,才道:“衣衣。” 一阵微风吹过,夏余意正好偏头看他,额前碎发被吹到一边,“嗯?” 穆斯年偏头跟他对视,抬手帮他将头发拨正,“我宁愿你一直体会不到那种情感。” 说完他很快又将目光投到那轮月上,面色从容,目光淡定,像是方才说这话的并非他本人。 夏余意却就着姿势愣了半晌,不由盯着哥哥的下颚线出神。 他问:“哥哥,你会么?” 穆斯年:“会什么?” 夏余意:“你会让我体会到那种情感么?” 原以为穆斯年会想都不想地回答不会,却未曾想他居然嗫嚅了下嘴角,过了几秒才回:“不会。” 不会让他懂得什么是由爱生恨的。 将爱藏好,便不会生恨。 夏余意一听乐了,“我信哥哥。” 只要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翘盼和爱意便永远不会消失。 作者有话说: [1][2]引自京剧《贵妃醉酒》 ps.抱一丝,今晚比较短小
第22章 哥哥不肯陪我睡 夏余意连着两日不着家,若不是清楚他在督军府受不了委屈,夏夫人差点要以为他被绑架了,不然怎么可能一天两夜见不着人,就连个固话都没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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