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后面从小田口中获知,是邵揽余主动换了路线,才在栾河道遭遇伏击的。 当时那群士兵包围他们后,什么也没干,只带走了邵揽余一人,随即中途换车,把人完好无损送来了科谟。 秦一舟语气咄咄逼人,邵揽余却没有为此感到不快,反而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一起问了。” 秦一舟确实满腹疑问而且不爽,但对方这样一说,他立即清醒过来,明白自己越界了。 老板做什么,不需要向下属解释,他们只需要服从命令就行。 “抱歉,刚才是我太急了,语气不好。”秦一舟深呼吸,恢复平日沉稳的模样,“您的伤口怎么样了?” “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去维冈。” 邵揽余的声音响起,秦一舟愕然抬头,不仅为内容惊讶,也为对方主动解释的行为感到诧异。 时间过去太久,他似乎有点忘了,在他们还不是上下级关系的时候,自己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需要顾忌。 因为是朋友,所以表达关心的方式可以随心所欲。 可忘了从哪天起,他开始需要注意分寸、语气和态度,主动淡忘他们曾经是朋友这件事。 按捺住即将发散的情绪,秦一舟迅速调整好心情,着重眼下最重要的事。 好歹跟了对方这么多年,他思维转得飞快,马上默契地明白过来。 “所以,栾河道的人是您安排的?但小田说现场至少有两拨人。” “如果我没猜错,另一批是毒刺的人。”邵揽余说。 “毒刺?” 秦一舟皱眉,提及这家公司,便不由自主联想到了那个kin。 邵揽余一眼看穿他在想什么,答道:“是他。” 能将误差控制在分毫以内的阻击手,毒刺公司找不出第二人。 “费——”那个名字险些就要脱口而出,被秦一舟硬着头皮咬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完就后悔了,这个问题多少显得有些愚蠢。 雇佣兵公司的狙击手执行暗杀任务,还能为了什么?无非是钱财两字。 邵揽余心平气和,半点没表现出发怒的模样,甚至还欣慰一笑:“小孩子长大了。” 秦一舟神色复杂,心情一时难以形容,不理解老大这股子欣慰从何而来。 好几年以前,他曾经调查过太平洋洲际境内,所有能叫得上名字的雇佣兵集团。 那时毒刺的老板卢通,还是个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压根排不上名号。 直至三年前,毒刺半路杀出来一个kin。 卢通就跟踩了什么狗屎运一样,从此一路顺风顺水,用最短时间爬到了现今的位置,飞黄腾达,跃身成为三区第一雇佣兵集团。 秦一舟一时兴起,派人前去调查这位神秘的kin,谁知此人仿佛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般,查到的信息全是造假的。 又过去两年,出自邵家人之手的稽查网系统研发试用,kin的真实身份才被挖出来——如今科谟首领费兆兴的亲侄子,费慎。 秦一舟第一时间,便将此事上报给了邵揽余,后者却没表现得多惊讶。 不过他一向如此,情绪永远不轻易外露。 彼时邵揽余随口说了句知道了,将资料扔去了一边。 未曾想到一年后的今天,两人就正面交上手了。 话题绕了一圈,最后又绕回来,秦一舟询问:“您改变线路不去维冈,是要中止和段家的合作吗?” 邵揽余不置可否,话语中饱含言外之意:“段家搅混水搅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付点利息了。” 站得有点累,肩膀产生胀痛感,他又走回床边坐下。 秦一舟没吭声,心底隐约明白了什么。 大脑思考着别的事,身体下意识跟随移动,没察觉到自己膝盖已经碰上了床缘,秦一舟整个人向前趔趄,猛然回神,差点一跟头栽进床里。 邵揽余问:“你也要休息?” “……” 秦一舟往后连退三步,摊手道:“您请。” 邵揽余掀开被子,盖在腰间:“出去吧。” 秦一舟目光落在他明显活动不利的左肩,担忧道:“肩膀真的没事吗?” 之前听关医生助理说,昨天做完手术,邵揽余强制要求用了特效药,并表示一周内必须恢复,关述还为此发了脾气。 邵揽余闭眼,嗯了声,不欲多说。 秦一舟没再打扰,关上门离去。 邵揽余没有睡着,或者说根本无法入睡,特效药带来的副作用,是难以忍受的剧痛。 如同往骨髓注射了烈性毒药,每一根血管和神经都被扯动撕裂着,使血肉溃烂。 汗水打湿了被褥,浑身黏腻,邵揽余按响呼叫铃,吩咐人过来换掉床单被套。 下了床,走一步停三步,几分钟后终于挪到了餐桌边。 刚喝第一口水,门铃响了。 疼痛让邵揽余不想再费劲走动,捏着纸巾盒砸到门把手上,电子开关响应,门锁开启。 大门自内向外打开,一道很高的黑影落在地面,不是来换被单的佣人。 邵揽余目光陡地一沉,玻璃杯放回餐桌,发出一声轻响。 黑影悄无声息向前移动,逐渐没入光源,展现出了实体。 秦一舟四肢僵硬地进门,颈侧抵着一把幽黑冰冷的枪,眉宇间满是懊恼愤怒。 房门随即关上,费慎的脸出现在他背后,一脸肆无忌惮的笑。 “邵先生,想着帮你省钱,所以我主动来见你了,感动吗?”
第10章 恶性谈判 秦一舟强忍怒气,说道:“kin,我们以礼相待,你这样私闯民宅,有点不尊重人了吧?” 费慎用枪口点了点他颈动脉:“我没教养,你多担待。” 倒还挺有自知之明,嘴上说得谦卑,要挟的事一件没少干。 秦一舟活了二十八年,头回吃瘪成这样。 费慎注视邵揽余,说:“要进你们这可不容易,我千辛万苦跑一趟,邵先生连杯水都不给喝?” 邵揽余脸颊与额头挂着密密麻麻的汗,唇色泛白,面上却看不出半分痛苦之色。 他转身拿了只干净的玻璃杯,倒入三分之二的水,放在自己身旁的座位上。 “你拿枪指着我的下属,恐怕不太方便喝水。” 费慎说:“你送过来不就行了。” 秦一舟声音冷下去:“你别太过分,我们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邵揽余若无其事笑着:“我这人被伺候惯了,几步也懒得走,麻烦你自己过来拿。” 费慎揉了揉耳朵,有点为难地说:“你这下属话太多了,吵得我头疼,我心烦气躁的,万一不小心误扣了扳机,那就不好了。” 邵揽余表示赞成:“我也觉得吵,你让他出去,我们俩单独聊。Kin的名号如雷贯耳,既然大驾光临来了,我当然要好好招待你。” “好主意。” 费慎当真收了枪,秦一舟屈肘欲图攻击他肋骨,却被一根极细的透明丝线缠住了手腕,随即整个人被野蛮地拖出房间,绑在了门外走廊上。 过程不超过五秒,手腕割得生疼,秦一舟毕生的修养在此刻消失殆尽,出口成脏的瞬间,拳头大小的绷带塞住了嘴。 费慎拍拍他额头,送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关门进去了。 秦一舟:“……” 费慎没有停留地走向邵揽余,端起那杯白开水,毫无防备意识灌进了喉咙。 “不怕我下药吗?”邵揽余将他动作收入眼底,觉得有趣。 还剩半杯,费慎缓了缓,抿掉唇上的水珠:“啊,好怕。” 邵揽余一弯嘴角,左肩似乎没先前那般疼了,他挪动餐厅吧台边的高脚椅,单腿坐上去。 “怎么找过来的?” 剩下的半杯水喝完,费慎拉开旁边一张椅子,也坐了进去。 “你那位脑子不太聪明的下属,一路都没发现后面有人跟着。” 若是秦一舟在这,估计又要气得抓狂了。 邵揽余从善如流道:“普通人要和专业狙击手比,有点强人所难了。” 费慎奇怪道:“他很普通吗?” 两人仿佛熟识多年的故交,相互之间既不见生疏,也没有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尴尬,就如此你来我往,一人一句毫无芥蒂地叙旧,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邵揽余摇头,眼底浮起淡淡笑意,没回答这个问题。 屋内单开了一盏灯,暗橙色的,照明起不了多大作用。 不过两人离得近,邵揽余能将费慎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 他脸上表情丰富,要么是目中无人的笑,或者满眼好奇的样子,有时还带着叫人牙痒的无辜。 不像行业里大多数人那样,总给人一种冷漠的杀戮机器感觉,他似乎格外鲜活,却也格外捉摸不定。 比起八年前,费慎的身高可谓是变化最明显的,比邵揽余高了将近半个头。 邵揽余一米八出头,对比之下,他少说也有一米九了。 五官倒是改变不大,仍旧留着年幼时的特征。 一双难以掩藏情绪的大眼,因为祖上有外国人血统,瞳仁是少见的木灰色,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从前邵揽余觉得,幼时的费慎和家养小犬很像,对待敌人喜欢挥舞没磨砺过的爪子,无论如何也抓不伤人。 如今再看,变化翻天覆地,三言两语已形容不出来了。 邵揽余定定凝望近在咫尺的人,走神得有点久。 费慎屈起手指,一下一下叩击桌面,另一手撑着太阳穴,偏过头。 “邵老板,我脸上有花?能让你盯这么久。” 他换了个称呼,从先生变为了老板。 邵揽余拉回思绪,话题也扯到了正处:“你千辛万苦跑一趟,想必不是看我无聊,来陪我聊天的。” 费慎抬起一只手,毫无征兆捏住了对方受伤的左肩,表现出关心的样子。 “听说邵老板最近身体不适,我来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缝合的伤口遽然一疼,仿佛重新撕裂了般,邵揽余神情瞧不见任何变化,甚至能对答如流:“多谢关心,不过你的消息可能有误,虽然不如以前年轻了,但我身体还不错。” 费慎哼笑一声,收回了手,话音一转:“你出那么大价钱,任务目标是谁?” 尽管时隔多年,费慎的习惯似乎没变,总喜欢突如其来问出重要问题。 邵揽余迎上他目光,单独扔出一个字:“我。” 费慎扬起眉毛。 邵揽余说:“六天后,乌勒海海岸会停靠一艘游轮,你跟着我上去。” “然后?” “凡是靠近三步之内、对我有威胁的人,直接射杀。” 费慎表情犯难:“可是比起别人,也许是我更想要你的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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