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片花瓣。”秦思意将另一只手盖在了钟情的手掌上。 冰凉细腻的触感被皮肤的温热包裹着,界线清晰地让他在看见之前就勾勒出了那片花瓣的形状。 秦思意拿开手,一片美丽的,洁白的,比先前都要舒展的花瓣就出现在了钟情的视野里。 “这片送给你,新年快乐。” “还没有到明天。”钟情提醒到。 “那我明天再和你说一遍。” 最后一次熄灯铃就在此时响了起来,急促又突然,像是要连未出口的词句都一并打断。 秦思意站在钟情遮出的阴影里,只有肩上还零星落着些光。 可他的眼睛却格外明亮,将后者的表情,一眨眼,一皱眉都映得好清楚。 钟情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吻对方一下? “熄灯了。” 在漫长的纠结得出结果之前,秦思意的声音先一步传进了钟情的耳朵。 就连那一点微弱的光亮都在一瞬间湮没在了黑暗里。 最安静的几秒,钟情就只能感觉到秦思意的指尖落在自己的掌心,紧贴着那片花瓣,很轻,又带着不容忽视的温度。 “等我生日的时候,学长要替我许什么样的愿望?” “生日愿望当然是你自己许的。” “可你刚刚给林学长许愿了。” 视觉渐渐适应了周围的环境,钟情于是一边说着,一边牵起秦思意开始往楼上走。 “那是他先说了不好的话。” “我也可以说。”钟情在台阶上站定,愈发生出了莫名的距离感。 “不要说,生日很重要的。” “但我的生日在清明。” 总是下雨,也总是不会有人跑来和他庆祝的清明。 “没有什么不好的。”秦思意站在一级楼梯下,踮起脚,温柔地拥住了钟情。 “气清景明,万物皆显。是一年里最值得去展望的时候了。” 他在钟情的肩背上一下一下拍着,轻絮地保证到:“今年我陪你一起许愿。” “那以后呢?”钟情将脑袋埋进了对方的颈窝里。 “以后也都一直陪你许愿。”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小天使还记不记得前面的红白玫瑰,还有秦思意说钟情来了就开始下雪了。 这两个是会延续到很后面的小伏笔。 (这篇可能会很慢热,谢谢小天使愿意看下去030)
第42章 诅咒 『藏在梦里的月夜酒会。』 由于事先和母亲打了招呼,当秦思意和钟情一起出现在航站楼时,秦师蕴并没有显得过于焦虑。 她起初戒备地打量了后者几眼,保养得当的脸上稍稍挂上了些严肃。那眉心些微蹙起来,留下浅浅一道痕迹,与眼尾的平展形成了突兀的对比。 “妈妈。” “阿姨好。” 钟情跟在秦思意的身后,礼貌地与对方的母亲打了个招呼。 秦师蕴的状态不算好,哪怕看得出上过些妆,眼底的青黑也还是掩不住地透了出来。 她尽量让自己维持在了一个温和知性的状态,微卷的长发在脑后盘起,漂亮的钻石耳钉则简练地挂在她的耳垂上。 钟情小心瞥了一眼,对方戒指上的粉钻尺寸与工艺,像是很久以前母亲想要却没能拍到的那颗。 大抵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秦思意在这之后凑近钟情的耳朵,小声说到:“是我外公还在的时候送给妈妈的生日礼物。” 说这话时,秦思意的手正与钟情交握着。他靠过去,在午后的日光下顺着动作抬起那双透亮的眼睛。 钟情便莫名地想起了尚未送出的那柄翻书杖,稀有且昂贵,是只有秦思意的生日,才值得让他拍下的礼物。 “学长给我准备了什么?” “还不能告诉你。” 即便这么说着,秦思意却把手举到了钟情面前,他勾了勾离校后对方那不需要再系上领带的领口,继而神秘兮兮地提示到:“在这里。” 后者低下头,看着秦思意的指尖探进了纽扣间那一小片缝隙,隐约擦过皮肤,留下了星点格外勾人的温度。 “领带?” “不是。” “领带夹?” “不是。” “胸针?” “不是,但接近了。” 秦思意说着把手收回了身侧,期待地看着钟情,只等对方给出正确的答案。 可钟情偏生就不想顺对方的意,他将交汇的目光一转,利落地望向前方,笑着便接到:“那我不猜了,猜中了就没意思了。” 或许是两人的嬉闹太过显眼,这期间,秦师蕴的视线便不时在钟情与秦思意之间游移。 她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可不知怎么,自己的儿子和他带回来的同学,在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已然无数次令她想起李峥与那个躺在她家沙发上的女人。 回到城央的路上,三人几乎没多少交流,良好的家教让秦师蕴游刃有余地在外人面前保持着体面,但也仅此而已。 意料之外的,这回她倒没有再要求秦思意待在家里,她只是和所有母亲一样嘱咐了一句出门记得打电话,很快便又上了车,准备前往和诉讼团队约好的地点。 玉兰树已经开花了。 母亲走后,秦思意便带着钟情趴在二楼的窗口。 开满白花的树冠正对着走廊尽头,阳光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虬绕又葱茏的影子。 窗户还是不能打开太多,两人不知不觉就将脑袋挨在了一起。 初春的风凉丝丝地从窗缝里钻进来,隐约还带着些和秦思意身上极其相似的气息。 钟情小狗似的皱着鼻子嗅了嗅,继而直白地评价到:“是下雨之前的香气。” “什么?” “风里的气味,湿漉漉的,好像快要下雨了。” 秦思意转头去看他,鼻尖便因为两人过近的距离而擦到了对方的耳朵上。 他微妙的在这样的接触里停顿了一瞬,等到反应过来,方才无措地退后了些。 那种难耐的,宛若盛夏提前降临的晕眩感又出现了。 在春天裹着凉意的风里,怎么都吹不散似的爆发出令人迷恋的炽热。 秦思意的脸颊迅速染上了灼目的绯红,一点点蔓延至耳廓,最终烧得心脏都开始发烫。 有麻雀扑簌簌从树上飞了出去,扇动翅膀,发出一阵无法忽视的声响。 可秦思意的听觉却正在嗡鸣,好像旷野上远至的汽笛,在钟情将视线对上的同一秒变得振聋发聩。 “是和学长身上很像的香气。” 坏心小狗凑近了,扣住秦思意搭在窗台上的手,和之前一样,贴着后者的颈侧嗅了嗅。 “但是学长身上的气味更好闻一点。”他公正地作出了评价。 钟情觉得,秦思意会在熟悉的环境里对他人愈发纵容,不单单是他,就连楼下那些阿姨,也都在对方愿意给予更多善意的名单里。 对方似乎很早就习惯了在安定的情况下怜悯弱者,极少拒绝,也几乎不曾有过指正。 钟情发现了这一点,并且利用这一点,成功在这天夜里,从客卧搬去了秦思意的房间。 和斯特兰德狭小却明亮的寝室不一样,秦思意的房间很大,却阴恻恻的并不常把窗帘打开。 黑暗里,钟情看不清秦思意的表情,只能依稀察觉到,一旁的枕头上,少年均匀而又克制的呼吸。 他将被窝里的手摸索着朝前探了些,轻轻点在秦思意的手臂上,又顺着小心翼翼移动下去,末了勾着对方的指尖,格外小气地将对方的手拢进了自己的掌心。 “睡不着吗?”秦思意问。 “太黑了。”钟情撒娇似的将脑袋往对方的方向靠了过去。 “我去给你开灯?” 秦思意刚洗完澡,满身都是环绕着的朝露似的清香。 钟情恶劣地将对方的手压在了身侧,不依不饶抱怨了几句,却到底也没有要让对方去把灯打开的意思。 “学长。” “嗯。” “好开心。” 钟情的语气轻飘飘的一个字接着一个字扬起,他甚至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开心,但只要在这个什么都看不见的房间里,他的心脏就连着鼓点似的,怦、怦怎么都压抑不下来。 “学长。” “怎么了?” “今天我一定不会做恶梦了。” 钟情的眼睛在黑暗里眨了眨,也不管秦思意看不看得见,兀自就朝着对方笑了起来。 他把后者的手攥得好紧,以至于秦思意想要去拍拍他都没有办法做到。 “快睡吧。”秦思意说,“做一个你最喜欢的梦。”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师,那么钟情认为,秦思意必然位列其中。 他记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思绪迷蒙地意识到了自己正在梦中。 酒会正在宴厅里举行,灯光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秦思意站在略显纷乱的人群外,古怪又美丽的穿了一条纯白的长裙。 钟情走过去却没能看见对方的表情。 秦思意被一个很像他的人带走了,推开通往露台的大门,倒将真正创造出这个梦境的钟情阻隔在了朦胧的纱帘之后。 好在,他在那道缝隙闭合之前看见了屋外的玫瑰,饱满又纯洁,一簇接着一簇,在护栏边连成了一整片的白。 他想,或许是自己要将藏了好久的秘密说出来了,西装的口袋里甚至都有可能藏上一枚戒指,秦思意大抵是会答应的,否则也就不可能那样顺从地跟着对方走出灯火缱绻的宴厅。 在睡醒之前,钟情将其定义成了一个极好的梦。 不去探究秦思意为什么穿着裙子,也不去好奇开满了玫瑰的露台上发生了什么。 他先入为主地将正向的思维代入了所处的情境,却始终忘了去想,一言不发的秦思意为什么会麻木地站在酒会的角落里。 圣洁的玫瑰,缎面的礼裙,纱帘之后辉煌的灯火,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一切预言般出现在了钟情最好的梦里,也将在很久以后,变成秦思意最坏的未来。 “钟情。”少年清亮的嗓音伴着窗外的鸟鸣结束了前夜的舞会。 “快要十一点了,该起床了。” 睁开眼时,秦思意就曲着腿坐在另一侧床头。 他垂眸看着钟情,碎发跟着动作些微落出些影子,将那眼波衬得愈发温柔。 后者的目光凝滞着在对方眼中聚起,许久才渐渐清明,将梦境与现实做出了正确的区分。 他有些越界地抬手绕了绕秦思意的发丝,而后出神地说到:“我真的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学长……”钟情突然掐断了自己的发言。 “嗯?” “梦见学长在陪我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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