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在全国范围内虽说不上是什么数一数二的名校，不过医学系确实是顶尖的，连罗念这种对大学专业全无研究的人都久闻大名。
而且A大就在邻市，开车也不过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对江安白来说确实是无可挑剔的选择。
如果自己也能去A市读大学，那就能离江安白更近一些了。
罗念想着想着便有些心动，不自觉说出了口：“我也想去A市。”
江安白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想留在本地。”
他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罗念一时脑子发热产生的想去A市的想法也迅速被更现实的冷水浇灭。
他怎么可能去A市，奶奶年级越来越大，又这样病了一场，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他不可能让奶奶一个人留在这里。就算大姑姑把奶奶接走了，自己真的能心安理得地不管不顾，安安心心地跑去享受大学生活吗？
A市是江安白的未来，但不是他罗念的。
罗念脑子里的念头百转千回，最后只能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开玩笑嘛，只是想想而已。”
罗奶奶又在医院住了一周，终于在医生的许可下出院了，小姑姑恰好也出差出来，直接过来住了几天。
罗念对小姑姑的不喜欢程度更甚于对大姑姑，小姑姑也看他不顺眼，处处找碴，因此罗念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无限降低。
罗奶奶当然也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紧张，没几天就以家里也需要照顾为理由让小姑姑回家了。
自从奶奶生病后，罗念就变得很紧张，每天中午都要借纪芫的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听到奶奶的声音平安无恙，下午才能继续安心上课。
纪芫觉得他精神过于敏感了，看他紧张兮兮的又不好说什么，提出要把自己换下来的旧手机给他用。
罗念要面子，坚决不肯接受，同时又再度萌生了去打工的想法。
时间很快就到了圣诞节，在这个被人们渲染得愈发重要的节日，中学生也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这个旋涡。尽管学校明令禁止过节，但很多人还是私底下偷偷送个苹果橙子什么的，用精美的小礼盒包装着，胆子大的再塞张小卡片。
“少女情怀都是诗啊。”罗念靠着走廊的窗台，眼睁睁看着班上一个女生趁着无人注意把用玻璃纸包好的苹果塞进刘长夏的课桌，幽幽地感叹，同时心里又想，真是世风日下，连刘长夏这种人都有女生喜欢。
“嗯？”纪芫转过身来，“你发什么感慨？”
“没什么。”
纪芫无趣地“嘁”了声，抬手杵了他一下：“奇怪，大家都在送苹果了，你居然不给江安白送。”
“谁说我不送的。”罗念说，“我准备今晚就送给他。”
“我就说么。”纪芫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
罗念懒得理会他的调侃：“哎，我找了份明后天的兼职。”
“啊？”纪芫惊讶地瞪大眼，“兼职？在哪儿？干吗的？靠谱不靠谱？”
“就是在游乐园里扮扮玩偶，卖卖气球，很简单的。”罗念说，“正好平安夜是周六，我周六和周日都可以去，一天七十，两天可是一百四呢。”
纪芫还是有点怀疑：“这兼职可靠吗？人家没管你要身份证？”
“要来着，但是凭借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拿下。”罗念得意地挑眉，“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不负责任。”纪芫忿忿地说，随即厚着脸皮要求，“带我一个呗，我也想赚点零花钱。”
罗念白了他一眼：“你成年了吗？”
“……”
说归说，有个人一起毕竟胆气壮些，心里也踏实，罗念还是答应下来，两人约好周六一早在罗念家小区外会合，去游乐园碰碰运气。
下晚自习，罗念没和纪芫一起回家，抱着苹果在学校门口等江安白。那些包装精美的苹果超出他的承受范围，所以他从同班女生那里求了多余的包装纸，又顺了一小段缎带，勉强具备了礼物的雏形。
等了许久，终于看见江安白朝校门口走过来，罗念正要跑过去，就见后面一个女生叫住了江安白，他连忙躲在一旁，小心地探了个脑袋出来观察情况。
女生仰头看着江安白：“江安白，明天就是平安夜了，这个送给你。”说着捧起了一个礼盒装的苹果，忐忑又期待地等着江安白的反应。
江安白却没有伸手接，态度礼貌又冷淡：“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吃苹果。” ----
第 20 章
听到江安白的回答，女生的失落溢于言表，连罗念都感受到了那种低气压。
不过不喜欢吃苹果这个理由未免也太勉强了吧！人家送你苹果的直接意图又不是要你吃！
他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静观其变。
“嗯……没关系。”女生的笑容很勉强，“总之，还是提前祝你平安夜快乐。”
“谢谢，你也是。”
江安白不喜欢苹果，罗念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信息，忙转过身摘下书包，手忙脚乱地把苹果往书包里塞。
正努力地拉拉链，江安白在身后叫他：“罗念？”
罗念抱着书包，在转身的一刻绽出灿烂的笑：“呀，江安白，真是巧得很哪，你也才走吗？”
他的样子过于不自然，江安白皱了下眉：“你在等我？”
“嗯……是呀。”
“那走吧。”
罗念使劲点头：“好啊，走。”
“你今天没骑车吗？”
“自行车坏掉了。”罗念挠了挠头，“车链掉了，我自己怎么也安不上，改天找修车的大叔去看一下。”
“嗯。”
罗念拽着书包带子，看江安白神情平淡，试探着问：“江安白，明天就是平安夜了，你收到苹果了吗？”
江安白回答：“没有收。”
没有收，不是没收到，那看来是有不少人送咯？
罗念不死心，又追问：“为什么不收啊。”
江安白奇怪地看他：“为什么要收。”
罗念哑口无言，半晌才嘀嘀咕咕地找理由：“就是，嗯……显得比较有礼貌？”
“会吗？”江安白不以为意，“我拒绝的时候也尽量做到有礼貌了。”
“……”
江安白看他别别扭扭的样子，忍不住问：“你到底怎么了？很奇怪。”
罗念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慢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拿出了苹果：“本来想送你苹果的，可是看你都没有收……”
江安白垂着眼睑看着他掌心里的苹果。
这个苹果比他今天见到的所有苹果都要小，包装也最简单，一看就不是被当作礼品买下来的，可是罗念还是仔细地把它包了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捧到了他眼前。
“看吧，你这样拒绝我，我很尴尬哎。”罗念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也很不自在，打了个哈哈，“没关系，你不喜欢吃苹果，那我下次再送你别的好了。——你喜欢吃什么？”
他正要收回手，江安白从他手上接过了苹果：“没有不喜欢苹果。谢谢你的礼物。”
罗念瞪大了眼睛，傻乎乎地看着他。
“不过我没有准备回礼，不好意思。”
“没关系！”罗念拨浪鼓似地摇头，“你能收下我就很开心了。而且，之前你和阿姨送过我那么多吃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礼。”
江安白对着他圆溜溜的小狗一样的眼睛，心里莫名觉得柔软起来，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没关系，我妈也很高兴，就当是你的回礼。”
罗念想起他们之前落空的约定，心念一动，再度邀请：“江安白，元旦你有空吗？说好的去我家玩呢？”
“不一定，可能会有一些聚会。”
“这样啊。”罗念掩饰住自己的失望，故作轻松地笑，“好吧，那只好等下次了。”
“但是这周日有时间，可以吗？”
“周日啊……”罗念想到自己的兼职，忍痛摇头：“不行啊，我这个周末有别的安排了……”
“哦。”江安白淡淡地应，“下次好了。”
罗念懊恼得直咬牙，多难得啊！这可是江安白主动提出来的！
“听见了，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一句话说了八百回。”纪芫不耐烦地翻白眼，“要不我们现在原路返回？”
“……不行。”罗念不情愿，“我真的很缺钱。”
纪芫又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两人一起到游乐园，梅开二度，舌灿莲花，直说得唾沫横飞，口干舌燥。
负责人终于没耐心了，挥挥手：“行了行了，给你们俩一个机会，走吧，先跟我去领衣服。”
罗念和纪芫相视一笑，齐声说：“谢谢哥！”
“还有几点你们要注意……”
尽管是冬天，但罗念穿着又厚又重还不透气的玩偶服，还是觉得整个人都闷得不行，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后背也微微冒汗，难受得不得了。
他以前在街上看到穿玩偶服的人发传单，还觉得这种工作轻松又好玩，现在终于惨痛地拔草了，只盼着这一天快点结束。
负责人去忙别的事情了，不在视线范围里，两人正要去找地方摸会儿鱼，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小女孩向他们迎面走来，小女孩咬着手指头，直直地盯着他们手里五颜六色的气球，直到走过去了还扭着脑袋一步三回头地看。
罗念觉得还怪可爱的，干脆追上去，成功卖出一个大大的粉色气球。
再回头来找纪芫时就见他摘了头套，定定地对着一个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严肃。
罗念好奇地拍他：“你在看什么啊，这么出神？”
纪芫如梦初醒，一把扳回他的身子：“你别看，你不能看。”
罗念更加奇怪：“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我偏要看。”
“哎哎哎，你会哭的。”
“什么话。”
在拉扯之中，罗念还是越过纪芫的肩膀看到了他不想让自己看到的画面，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旋转木马前的冰激凌摊前，江安白从摊主手里接过冰激凌，递给身边的女孩子，神情居然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温柔。
罗念看愣了，半晌才问：“那是江安白吗？”
纪芫肯定地点头：“以我5.3的视力，的确是他。”
“那旁边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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