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说的……”陈北劲哼哼笑了两声,眸中玩闹之意渐褪,他炽热的目光盯了对方几秒,说:“沈致亭,我真心想和你在一块儿。” “我知道。” 陈北劲面上一喜:“那我以后要搬去你屋里睡觉!” “我拒绝。” “为什么?”陈北劲三分纳闷七分不爽:“从前都行,现在怎么就不行了?我又不干别的!” “表个白就想上三垒,现在恋爱成本都这么低了?”沈致亭挑眉看他一眼,然后板着脸,一锤定音道:“陈北劲,不合格。” “诶别别别!”陈北劲连忙道:“还没结束,你不能单方面叫停!” “那你说什么时候算完?” “再给我十次机会!”陈北劲立刻说。
沈致亭笑出声来:“看来你也很清楚自己经常说错话啊。” 陈北劲哼一声,问:“怎么样?” 沈致亭想了想,说:“不行,最多只给五次机会,五次过后我就不陪你玩了。”
“八次!” “四次。” “六次!” “三次。” “五次就五次!” “两次。” “你这个奸商!” “再不放乖点儿,”沈致亭慢悠悠道:“你就只剩一次机会了。” “……”
片刻,服务生将烛台和红酒拿来,菜品渐次摆上,两个人安静吃了几分钟,陈北劲忽然抬头,小声问一句: “诶,算我求你了,一千万再换一次机会行不行?”
沈致亭一愣,抬头问:“一千万你买赎罪券呢?”
“你如果说不行才是真的让我下地狱。”
“不行。”
“啊!”陈北劲忽然头往后一仰,做了个中枪的姿势,说:“我死了!”
“有病啊……”沈致亭笑得肩膀颤抖,“你能不能正常点儿?”
陈北劲坐正了,面带笑容的望着他,叫了一声“沈致亭”。
沈致亭低头切着牛排,“嗯”了一声。
“这么些年,这么多人,我还是跟你在一起最舒服。”
沈致亭笑笑,说了句“我也是”。
“所以我真的想……”
“想什么?”
“没什么,两次就两次。”陈北劲端起桌边酒杯,朝对面举过去,语气挑衅:“沈致亭,你等着瞧吧!”
“好,”沈致亭酒杯和他轻轻一碰,浅笑道:“我拭目以待。” ----
第21章 风掠北阳 21
鉴于沈致亭一句“耍酒疯者不合格”,陈北劲最终没喝太多酒,甜品倒吃了个精光。
离开餐厅时,天已经黑了,门口站了一会儿,膝边同款的黑呢大衣交缠扑打着,两人醒了酒,谁都没有开车的打算,干脆散步回家。 陈北劲说要牵手,沈致亭说太冷,陈北劲就将一只手伸进身旁人衣兜里揣着,并与另一只手自然握住,十指相扣。
走着走着,陈北劲忽然没头没脑的问:“如果我是一只狗,你会不会把我揣在怀里?”
身旁人浑身散着淡酒和奶酪的香味,连说出的话都愚蠢得格外甜美,沈致亭咽咽吐沫,注意着陈北劲一动一动的唇角。待人说完,他移开视线,敷衍了句:“会,不仅会把你揣怀里,还会夸你说旺财真乖。”
“哦,”陈北劲探头问:“那你会亲我吗?” “这要看你干不干净了。” “怎么样才算干净?” “不在泥里打滚,定时做体检打疫苗,勤洗澡,不随地大小便的就是干净。” “那喝过酒吃过蛋糕的呢?”
沈致亭略带尴尬的看他一眼。
陈北劲笑着将半张脸凑过去,说:“甜而不腻,主人你要尝尝吗?”
贴近的半张脸轮廓鲜明,侧颚线硬如利锋亮鞘,透着致命的野性美,皮肤光滑紧绷,像条深色丝绸缎带,路灯下泛着铜色光泽,极其细致诱人。 沈致亭眸子黯了黯,索吻的人浓眉笑眼肆意勾挑,索性直接将脸蹭到了他嘴边,二人吐息之间尽余暧昧的缠绵,沈致亭犹豫片刻,然后抬手将人脸拨去一边,嗓音沉沉的:“改天吧。” 陈北劲捂着脸笑了起来,笑够了,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说:“你真的很怕受伤啊。” 沈致亭笑叹着摇摇头,没作回答,算是默认。
“我伤害你很深么?”虽然觉得自己好像没做错什么,但内心却驱使着自己问出这句话。 “跟你没关系。” “那——”陈北劲转头看了眼身边人,本来想问一句“那我为什么会连一个喜欢自己的人都追不到”,忽地察觉对方满是笑意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沉郁,心里突然也有点儿空落落,他问:“那跟你抽烟有关系吗?” 沈致亭扭头看他一眼。 陈北劲立马挪开视线看向别处,说:“知道了,我不问了。”
冬月的夜风仿佛吹得空气都结了霜,持续骤降的温度冻得人忍不住彼此靠近,默不作声走在路上的两个人更冷,陈北劲低头看着脚下若即若离的两个黑影,沈致亭平静无波,始终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便也闷着头不说话。 陈北劲不懂,明明沈致亭连喜欢他这个秘密都被自己发现了,一个他貌似也不是特别不能接受的癖好怎么就突然成了沈致亭的忌讳?
临近拐进小区那条街道时,陈北劲接了个电话,戚时打来的,说过了年想约见面吃饭,他哥相中了盛铭的一处工业园区,想用来发展新业务,问问两方有没有机会再进行合作,陈北劲问了对方给出的条件,说可以考虑,但过完年他人很有可能不在国内,公司新进项目会让老余接手,他可以安排双方见面约谈。
“不在国内?”电话那愣了一下,问:“你跑哪儿去?不回来啦?”
陈北劲不自觉朝旁边人看了一眼。 身旁人目不斜视的安静走着,眉目清远,细腻皮肤的鼻梁透着点红,表情毫无波澜,仿佛没有听见他手机外放出来的轰天大嗓。 心中忽然滋味不明起来,陈北劲没什么兴致的说:“读个硕进个修,过两年再回来。”
“诶不是我说,”对面不赞同地吵吵着:“你个独苗你又不差,你来来回回搞这么折腾干什么!闲着没事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坐等着继承家产得了呗!” “我们家的董事会人均博士后。” “……So?You guys一定要speak点儿English全搞成高端学历才能名正言顺拿股份是吗?” “……”陈北劲说:“那地还要不要谈了?” “谈啥谈啊,”对方不爽的说:“你人都走了,扔个老头儿给我,我跟他有什么好聊的?是聊换假牙哪家强啊?还是聊怎么给孙子换尿布啊?”
本来想摆下脸,好歹给老余找点儿场子,陈北劲自己却忍不住想笑。 他本性话少,小时候耐不住寂寞找人说话也是希望别人讲、他在一旁听,说到底,他就是喜欢身边一直有人陪着自己,他享受那种作为核心被包围起来的安全感。至于口才,是他后天找专业老师费了很大功夫才培养出来的,很多时候很多场合,他与人为善、他发表言论、他左右逢源长辞连篇,都并非他自己内心想讲,而是因为他知道他需要这么讲。
戚时就不同了。 陈北劲觉得这个人天生就是个单口相声演员。
“那以后有机会再见。”陈北劲说。 “妈的再见再见!”戚时骂骂咧咧挂了电话。
陈北劲将手机揣兜里,顺势磨蹭到沈致亭身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明显能感觉到这通电话过后,沈致亭周遭的低气压消散不少,陈北劲就两手插兜,胳膊肘夸张地往外拐着,故意挤着沈致亭走。 被挤得实在没路走了,沈致亭瞧他一眼,说:“幼稚!” “你才幼稚!”陈北劲声音放低:“沈致亭,你就是冷暴力专业户。” “我说什么?过去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他也忘了怎么学会抽烟的,这种事,本该跟他这种从小到大都规规矩矩干干净净的三好学生一点关系都不沾,可三好学生后来也有很多烦恼。 三好学生长大了,有了太多的事与愿违,也就不知不觉地成为了与过往相反的人。
犹记得那条落日昏黄的街道上,寡言的少年和他并肩而行,两双同款的洁白球鞋脚下,是泾渭分明的两条长长的影子。他喋喋不休着讲些好笑的事情,装作无意地瞄着身旁少年淡漠的神情有没有缓和几分,他绞尽脑汁地想着接下来的谈论话题,少年突然毫无预兆地吐出一句“我下周就走了”。 他顿时一愣,问:“走去哪儿?” “加大拿,”少年说:“我爸在那边。” 脚下再也迈不开步子,滚动的喉结像带刺的痢疾,他扯扯嘴角,说:“挺好的,你、你这样就不用担心升学了。” “所以,下周一我就不来上学了。” “……嗯。” “沈致亭,你以后找别人玩儿吧。” 少年眨眼望着他,黑睫浓密蜷曲,漂亮的脸庞安静得像傍晚拂过他指尖的微风,那人难得一次这么温柔地注视他,他却愣愣的站在原地,喉腔酸涩,只觉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会的。”
那是第一次,例行惯事的放学后吃喝玩乐中,他最先没了兴致。
付了钱,他背着书包转身离开。 少年怔了怔,站在他身后招招手,说:“诶,下周五我来找你,老地方等着,我给你个东西!” 他埋着头“嗯”了一声,站去稍远处的街口,回家不到一公里距离,他破天荒的打了辆车。后视镜里,少年两手握着香草味和抹茶味的冰激凌,呆呆的,怪可爱的。那人撸着校服袖子,手掌很大,小臂雪白,在逐渐后退的画面中,凝固成高大挺拔的蓝白竖线。
司机师傅笑着打趣他,说,要不是知道刚才跟他在一起的是个男孩子,他这一副盯着人家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挺像失恋了呢。 他仰头枕在椅背上,抬臂挡住眼,笑着:“连你都看出来了。” 司机诧异的“啊”了声,随即尴尬一笑,安静几秒似是在想什么措辞,最后还是不太相信地试探问:“额……你是喜欢他妹妹呢,还是喜欢他姐姐?”
“我喜欢他。”
遮挡住眼的手臂掉落下几颗的水珠,他笑着,将生平最隐秘的心事讲给一个再也不会见面的陌生人听。
那晚他回家很晚,他去了一趟离家很远的、生意不景气的私营小卖部,拐进了一个漆黑无人的、堆放着废旧生锈管道的窄巷。那天,蝉鸣聒噪,满天繁星,他站在成排令人作呕的黑绿色垃圾桶边,面无表情地掏出五毛一个的劣质塑料打火机,点燃了他叛逆人生当中第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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