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致亭并不胆怯,他也不认为自己必须给一个不速之客交代什么,他高出李勤光半个头,站姿笔挺,俨然一副大人哥哥的样子,率先开口:“我不是说了不方便吗,你怎么还来这里冻着,来多久了?”
“我在街前面的茶餐厅坐着,看见你们过来了才出门。”李勤光抬眼盯着他,盯久了,秀长细密的睫毛忽然有些颤抖。
“你骗我。”
沈致亭一默,点点头,随即大方承认:“是,但这是我私人的事,我认为我有权保留个人隐私。”
“他就是你之前说的也不过小年的朋友吧?” “是。” “你其实是带他回家了吧。” “是。” “你……”李勤光低头咽咽吐沫,声音逐渐艰涩,“你们住在一起。” “是。” “你……你……”李勤光终于红了眼眶,头埋得更深,问:“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知道。”冷淡的面色终于浮上几分惭愧感,沈致亭叹道:“不过是在你刚才喊完那一声之后。”
李勤光羞愤难耐,抬袖抹了把眼,闷闷地说:“我以后不想叫你学长了!”
沈致亭刚要说一句“请便”,便注意到了他手中提的礼品盒包装样式的酒盒。方正厚实,容量很大,里面应该是有四瓶价格不菲的酒。 眉头蹙起折成个尖角,沈致亭打量着眼前男孩儿,一时间心情复杂,又有些头疼。
李勤光没话说了,深低着头,直直地伸胳膊把箱子递给沈致亭,一副要跟他一刀两断的气势。
“谢谢。”沈致亭又笑又叹,无奈接过,问着:“外面太冷,要去我家里坐坐吗?” “不去。”
李勤光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落败的样子,头始终没再抬起来,别过脸,果断转身就朝后走。
身后响起一声叹息:“勤光,你早晚会遇到适合你的人的。”
李勤光没应,步子加得更快,一声不吭地沿着街道埋头暴走。 到了尽头拐角,李勤光大脑空空,东西南北也不看,发了狠的大步才刚迈出半步,便一头撞上个硬实的胸膛。
扑面而来一阵熟悉的淡香水味,头顶人疼得闷哼一声,李勤光猛地抬头。
李铮鸣蹙起了眉头,一手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一手扶正歪掉的眼镜,在看清来人之后,他也是一愣,“阿光?”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人。李勤光热泪越涌越多,再难克制得住,见对方眼底居然对自己流露出几分怜爱之意,心防登时不触即溃,李勤光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将对方抱住,大声哭喊出来:“哥!” ----
第23章 风掠北阳 23
沈致亭不太懂酒,回到家,在将李勤光送的礼物放进酒柜前,先摆到桌上让陈北劲先估个价,也方便他日后回赠——如果李勤光还肯见他的话。
陈北劲不太情愿,他不想给那两个人再找见面的借口,但架不住沈致亭那副不容违逆的眼神,于是被迫屈服。 陈北劲晃荡着步子挪到桌前,漫不经心地抄手拿起瓶子看了眼,眉毛一挑,本以为一个学生送酒撑死也就两三千,倒没想那小子居然还挺壕气。 不过总归是学生,送再贵的礼物也是比下有余比上不足,这酒也就能在戚时那种酒桌玩乐游戏时摆几瓶,谈不上能够作为礼物的地步,陈北劲并不是很瞧得上。
毫不珍重地墩放回桌上,陈北劲本着不择手段贬低潜藏竞争对手的原则,给沈致亭递了个专业人士的眼神,“一般般,不是什么好货。” “我问的是价格。” “……一共加起来,小六万。”
沈致亭表情诧异,随即皱起眉头。
陈北劲眉头拧得更厉害,不解地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17岁的时候送他价值八千多万的房,也没见沈致亭露出这副难以接受的表情啊!
“我给他打个电话。”沈致亭说着就要掏出手机,转身往阳台走,没走几步突然又折了回来,立在桌几前,有些头疼道:“还是过几天等他心情好些了再说吧。”
陈北劲满脸幸灾乐祸地歪倒在沙发上,问:“那个‘秦光’究竟什么来头,这出手不太像是普通小资啊,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么?哪个行业的?燕京的地界儿上,姓秦的小阔少里边儿……嗯,好像没有单名叫‘光’的。” 沈致亭将红酒收起来,提着盒子往酒柜那边走,随口回道:“他不姓秦,姓李。” 陈北劲没心没肺的笑容一下子就被冲淡,问:“姓李?” “对,”沈致亭打开柜门,转过脸,隔着半扇木框玻璃窗镜,说:“李勤光。”
说完,就见客厅沙发上躺着的人猛地跳了起来,倒把沈致亭吓了一跳。
陈北劲这出色的弹跳力跟个专业运动员似的,长腿矫健形状笔直,许是考虑到今晚的约会,褪去外套后,他里面穿的是件十分正式的白衫,做动作时衣衫连起的褶皱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阔背窄腰的倒三角型,男性力量感兼具雕塑美感,随便一站就在客厅空间里构成完美的视图比例。 不过陈北劲没空探究美学,他干脆利落地从桌上抓起手机,大步往阳台那边走。
沈致亭愕然,问:“你又怎么了?” 陈北劲头也不回,“打电话拜年。”
身后门窗是磁吸式,再大力关也摔不出“砰”一声的效果,陈北劲左手插兜,说话前习惯性抬起下巴,右手两下拨通李铮鸣的电话,在人一声温润和气的“喂”之后,他瞧了眼今晚夜空上悬的模糊月亮,叫道:“鸣哥。” “嗯,怎么了?” “过年好啊。” 电话那边一笑,说:“你这年拜得有点儿早,明天才除夕,后天才是春节吧?” “怎么,”陈北劲也笑了:“给你独一份儿的还不乐意?” “嗯,”对方揶揄道:“认识三四年了,头一次给我拜年,别说送礼了,连个红包都没发,我确实感到万分荣幸。”
“去你的吧,”陈北劲说:“你李铮鸣要什么有什么,还差我那点子零头?我就算送架飞机你都不见得能瞧上吧?”
“你小子,怎么说你都有理……”电话那头传来瓷盖浮水的声响,对方似是在喝茶,待得片刻,李铮鸣清了下嗓,说道:“直说吧,打电话什么事?”
“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提过你有个弟弟,叫阿光?”陈北劲直截了当地问。
“嗯,怎么了?” “没什么,有天在路边看见个长得和你挺像的大学生,回来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打电话找你确认确认。” “确认什么?” “他全名叫什么?” “李勤光。” “亲弟弟?” “不是,我是我妈生的,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陈北劲感觉自己短暂地在狂风骤雨里凌乱了几秒,而后缓缓抽身而出,点头说:“那就是了。”
“是什么是,”李铮鸣没好气地笑:“你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要我把我们家族谱给你看一下么?”
“行啊,全燕京我就差你们家的没背过了。”陈北劲笑道:“不闹了,我当时该给他买杯饮料的,小弟长得挺漂亮啊,跟你那张臭脸比起来乖巧多了,什么时候有空,领着他来盛铭转几圈?”
那边却突然再笑不出半点,沉默了好半晌,肃声道:“你们是不是认识?” 陈北劲不明所以,“两面之缘,不太熟。” “好,”李铮鸣沉声道:“你们两个,以后也不要相熟。”
陈北劲摸不着头脑,刚想问一句李铮鸣这话究竟什么意思,对方就以临时有事为借口挂掉了电话。直到身后门被人推开,肩上忽然被人披上了件羊绒厚外套,陈北劲转过头,看到沈致亭那张不做表情时分外凉薄的脸,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皮肤无孔不入的冷意。
沈致亭没有打探陈北劲身边有什么朋友的习惯,也不询问,因为过分清楚除了他自己,陈北劲的每一场社交都是有预谋算计的利益往来,戴上成人面具后的每一场规规矩矩的谈话,百分之九十九都与工作相关。 “外面太冷,进屋吧。”沈致亭拍了下他肩,转身就要走。
陈北劲皱皱眉,猛地拽住他手,强迫沈致亭不得不回头看他。 他不太喜欢沈致亭这副冷淡模样,准确来说,他非常讨厌周围的人对他毫不在意,对他喜欢的人尤其如此。
“我刚才在和李铮鸣打电话。”陈北劲主动交代,眼神希翼地打量着对方,试图从沈致亭脸上捕捉出几分吃醋的意味。
“他和李勤光是一家人?”沈致亭思前想后不过半秒就捋顺了。
“亲兄弟。”陈北劲有些沮丧地抱住他,将头埋在沈致亭的颈间。
“怎么了?”沈致亭挑眉:“这就把你惊奇哭了?”
陈北劲一声长叹。
沈致亭拍拍他头,“怎么了祥林嫂?”
“我决定下辈子不和太聪明的人谈恋爱,”陈北劲抬头和他对视,神情难掩失望:“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想有意思你就去坐过山车,不仅有意思,魂儿都能直接帮你升华出来。”沈致亭将黏在身上的癞皮狗扒拉开,说:“谈恋爱容易,厮守住难,一时刺激简单,忍受乏味无聊的单调模式难,所以——” “所以什么?” “陈北劲,不合格!”
“不行我反对!”陈北劲瞬间被刺激着了,急声叫道:“刚才那个是我不小心,不能算!” “反对无效。”沈致亭铁面无情,像个浑身长满了刺的冰棱。
陈北劲沉下脸,盯着沈致亭看了几秒,忽然之间,一股无名愤意在胸口中激荡澎湃起来,他猛地扑过去,按住沈致亭的双肩就要强吻上去,不料沈致亭当机立断别过脸去,二人差点触碰上的嘴唇只一擦而过,陈北劲怒气的吻重重落在沈致亭的左脸上。 牙床被撞得一疼,陈北劲听见沈致亭也嘶了一口气,仍旧不甘心,磨着牙在对方脸上百转千回地啃了几口,这才善罢甘休发泄完毕。
沈致亭摸了摸遭袭的左脸,瞧了一眼身旁无理取闹完后、又恍若无事发生,乖巧着蹭过来揪他衣服示好的人,纠结寻思着,他要不要找个精神病院给这属狗的人看看?
“你在想什么?”哑沉的嗓音,致命诱人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凑近的小狗嘴里说出的话仍是正常无比的。 “想给你找个精神病院。” “为什么不和我接吻?” “这就是我想把你送去精神病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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