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只是意外了一个瞬间,但并没有问什么。 联系过人之后住院手续很快,把人安置好了顾清才压着程霖走出来。 “先别问我。”程霖把头抵在墙上。 他缓了好一会才回过劲来。 “你不会把人关起来了吧?”贺朝童表情严肃。 程霖:? “不是,我一直觉得你们分开之后你很不对劲……”贺朝童继续说道。 “我是那种人吗?”程霖从病房走廊的座椅上弹起来大声质问,被周围的护士瞪了才坐下来,转而望着顾清。 “他确实不是那种人。”顾清在这种问题上很拎得清,“人家掉两滴眼泪他就能哭出来了,你也太瞧得起他。” 虽然程霖觉得这话也并不像是什么好话,但是听上去确实证明与他无关。 好在贺朝童和顾清都不是爱刨根问底的人,只是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就各自散去了。 贺朝童在长廊里坐着,顾清坐在旁边,程霖跑来跑去取药办手续。 等程霖真的再次坐下来的时候手机上多了一个好友通知。 “忘了跟你说,”贺朝童笑了一下,“秦大夫最近病人太多,好说歹说地,我就做主挂在陆聿明名下了。” 程霖将信将疑地点了确认,又加上了备注。 “他刚刚骂了我好久,现在应该要骂你了。”贺朝童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就带着顾清和他告了别。
第59章 Chapter 57 Birthday[❤] 江问久这次昏睡持续了两天,连带发烧和接连不断的噩梦。 大夫说是因为病人情绪受到刺激,生理反应太过激烈心跳过快导致脑供血和低血糖,又引发了强烈的躯体化症状。甚至有半天的时间江问久一直处于无意识的木僵状态,程霖在医生办公室和病房之间往返了很多次,又在电话里挨了陆聿明的骂 他真的醒来是在一天下午。 醒来的时候阳光很好,打在洁白的纱帘上,程霖趴在床边睡着。 看到他之后江问久又平静下来。 他这样一动不动躺了很久,程霖醒来的时候他正盯着窗外发呆,目光相触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 这一秒好像完全停滞了,时间停留在原地,甚至他们的心脏也在一个收缩中被拉长。 眼睛是可以交流的。 明明四周都没有任何声音,但程霖就是听到了江问久没能说出口的愧疚和难过。 别难过了。他想。 你掉眼泪的话,我可能真的会在这里哭出来。 “饿不饿?”程霖搓了搓他的手,又捏了捏他的手臂。 江问久摇了摇头,但身体是诚实的,肚子叫的时候程霖笑着揉了一把头发。 程霖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依次放好了小桌板,又拿过来温水、粥、和好消化的小点心。 “等我一会。”程霖把小点心塞进他的手心,又出去了。 一会医生进来的时候江问久正慢条斯理地喝着保温盒里的粥,他垂着眼睛,看不出来情绪。程霖站在靠墙的地方看着他,看着陆聿明跟他说话,也看着陆聿明跟他说一些话。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 很健康。 甚至江问久在说话的时候和以前一样,甚至就像是上学时候做临床的样子。 可是只有江问久沉默着低下头做自己的事的时候,程霖才会觉得他心理缺了很大一块,像一个被掏空了的棉布娃娃。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这个无声无色的人偶重新活过来。 陆聿明又嘱咐了几句,离开之后程霖才在江问久对面坐下来。 他在江问久说话之前捂住了他的嘴。 “嘘。”程霖没拿开手,也没看他的眼睛,“我感觉你要说我不爱听的话,那就别说了。” 江问久只点了点头,就避开他的手去喝粥。 “江问久。”程霖再开口的时候江问久只是用勺子碰了碰碗边示意自己在听,“我把你接回来,不是愧疚,也不是补偿,也不想在你身上得到什么,我也说不清具体是因为什么,但我就是想让你好好的。” 他低着头说这些话的时候江问久可能是想反驳或者质问什么,但又顾及到程霖的情绪而不做回应。 那一刻不知道谁更难受一点。 或许是换了药又按时输液,又或许是因为病情影响,江问久总是在犯困,他甚至就在下午的阳光下迷迷糊糊睡着了。程霖再去陆聿明办公室的时候,陆聿明正夹着一根烟。 “我不想跟你说话。”陆聿明吐出一口烟,“咱们俩气场不合。” “后续要一直住院吗?”程霖没理会他。 “嗯,这次发病很急,也有可能是上次受刺激之后整个人还没恢复过来,他现在情况不太乐观。”陆聿明说到正经事的时候人也严肃了起来,“住不住院你们有权利决定,但是我建议最好在医院。” 程霖坐在病人位置的小转椅上,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看程霖这个样子陆聿明也没了刚刚说气场不合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赶人,也没继续说话。 “他好怪。”程霖有点不解,“他前几天还好好的,乖乖的在我旁边,有一种很依赖我的感觉,但是从他晕倒前那一瞬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陆聿明替他补全了。 程霖想问:这正常吗? “我有一个猜想。”陆聿明抽了一张纸随手乱画,“你搞反了,他发病的时候性格不像他,记忆是模糊的,认知也是抽象的,所以他下意识地依赖你,在你身上找安全感。反而现在的他才是他的正常态,是冷漠又坚硬的。” 程霖听懂了,但是他有点难以接受。 “有些病人会这样,而且抑郁病人总会觉得自己是家人朋友的负担,他们害怕成为别人的拖累。”陆聿明继续解释,“所以有时候会出现暴躁、冷漠、甚至过激行为。” 程霖沿着眉心搓了两下眉毛,又没能说出话来。 “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陆聿明语气很严肃,又放的很慢,“你现在还有机会做选择,如果你坚持要陪他治病,这条路就一步都不能退了。” “之前的事老贺跟我讲了一遍,你自己想想清楚。” 陆聿明送客,程霖从他办公室顺了一罐红牛走出去。 只有睡着了最乖。 程霖对江问久这段时间的情况做了一个概括。 江问久很冷漠,甚至有强烈的情绪想让程霖离他远点。直到过了一周左右,他好像接受了“自己赶不走这个人”的事实,就只剩下冷漠。 不过程霖好像并不会受到影响,还是依旧热情,依旧认真,依旧耐心。 转眼秋天就到了。 九月底是江问久的生日。 他们在秋天认识,但程霖从来没有给他过过一次生日。 江问久总是不说话,程霖没问过他在想什么,就只是在一边无声地坐着。 他可能也不清楚日子,没有年月的概念,又或者说生日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程霖多半时间会望着这样的江问久发呆。 当他真的在一个傍晚关掉了屋子的灯,又端了一个小蛋糕过来的时候,江问久终于把目光落在他手腕上。 “忽然发现这是第一次给你过生日。”程霖一边拆蛋糕盒一边说道,“既然以前没有过过生日,那今天许三个愿望吧。” 江问久只是看着他忙活,却只是把目光移开了。他好像没有一点好奇意思,只是平静的靠回到枕头上。 “他们说运气这种东西是攒出来的,所以这次许愿会成真的。”程霖插上了蜡烛,点燃烛火。 病房的灯只留下床头一盏暗黄色的小灯,烛火在他眼前跳动。 病房里只剩下摇曳的火光和沉默的两个人。 “都能实现?”江问久小声说道,“愿望成真?” 程霖在他每一次质疑的时候点头。 “新的一岁希望我们不要互相纠缠了。”江问久看着跳动的烛火说道,“希望我能尽快出院,最后一个希望生活早日回归正轨,早点找到工作、挣钱,挣够了钱就去北欧自杀。” 他的眼神那么平静,像是曾经和程霖说“我爱你”一样平静。 心脏好像被人攥在手心里挤压着,程霖好像喘不过气来。 “陆医生那天说下周体检结束应该就可以了,最近的情况已经在一点点好转了,估计很快就能出院。”程霖把自己也伪装得很平静,“现在运气花光了,实现了一个生日愿望。” 江问久知道他在哄自己玩,只是哼了一声就不再理他,甚至只是挑了一点奶油吃。 晚些时候江问久吃过药就开始犯困,睡着了之后程霖才走出去,靠在病房外面的休息椅上发呆。 他把眼睛埋进手心,眼泪一股一股流下来。 他在想,江问久当初拎着行李箱离开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难过?心脏好像要碎成几块一样。 他浑身都在疼,从江问久说要去自杀的那一刻蔓延到现在。 程霖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在住院区的走廊坐了一夜,早上七点出头贺朝童就出现在他旁边。 “你总不至于是来陪我的吧?”程霖从贺朝童手里拿了一个饼子,慢吞吞地啃起来。 “你哥今天复查,空腹抽血,六点就给我整醒了。”贺朝童也没睡好,昨天晚上接了一个牙齿矫正的病人,临时有事推了就诊时间,贺朝童十一点回家的时候就已经请了今天的假。 “哦。”程霖应道。 贺朝童坐在他旁边打了个哈欠:“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少问。”程霖推他。 贺朝童沉默了一会,看了看后面紧闭的病房门,又叹了一口气。 “你少在我旁边哼哼哈哈的,烦死了。”程霖不耐烦。 “呦,”贺朝童勾着他肩膀笑了起来,“每天好声好气地现在装不下去一点了?” “你好烦啊。”程霖重重锤击贺朝童的大腿。 “程霖,你心里有点数。”贺朝童重新坐回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程霖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坐在贺朝童身边低着头。 “以前想起来总觉得恨他,埋怨他,他说走就走了,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痛苦。”程霖说着,“甚至他在我面前发病的时候我有一点烦,只想送走他。但是那天我在门口听到他们的对话才明白,是我没能保护好他,才让他不得不经历这些。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我好像付出什么都填不平他心里那个大坑,他根本不想我拉他,只是平静地憧憬着死亡。” “生病是这样,出了郁期会好一点。”贺朝童叼了根烟,但是没点。 “我昨天问他想做什么,他说想挣钱,去北欧自杀。”程霖从贺朝童手里拿了一根烟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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