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就放松了下来。 他在忙忙碌碌来来往往的走廊里站了很久，才转身往回走，他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程霖。程霖皱着眉，但他好像每次见到江问久都是这个表情，他手上拎着那个江问久背着带来带去的双肩包。 江问久看到他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他慢悠悠走过来又伸手从程霖手里去拿那个双肩包。 “对不起。”江问久的声音和刚刚在会客厅的声音没太大差别，“又给你添麻烦了。” 程霖第一次觉得说不出话，只觉气滞，顺着他的手把双肩包递了上去。 江问久垂着头把那个包拎到手上，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声谢谢，继续往楼道尽头走去。 他在医院门口站了好久，程霖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 这天清晨阳光明媚，江问久觉得把话说出来也没那么难，但是说透了他也没觉得解脱。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卖煎饼的大姨关上了窗户准备收摊，他才慢悠悠回过神来。 程霖一直站在他身后。 “我……” “你……”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了下来。 程霖等他先说。 “我好像没什么地方可以去，能不能……”他觉得这个话说出来有些别扭，“你能带我走吗？等李乐研婚礼结束我就离开。” 江问久觉得有些好笑，程霖在早上带着他的行李过来，上午还要带着他和行李回去。 但他觉得程霖不会拒绝，因为程霖一直都是一个心软的人。 “嗯。”程霖冲他摊开手。 江问久背着光笑了一下，把手伸了出来，但他整个人都像是断电一样倒了下去。 急诊的担架床几乎拐了个弯就赶了过来，程霖只得跟在后面。 程霖和李乐研靠在急诊处置室外面的时候齐齐叹了口气。 “我就想不通怎么能断药呢？明明之前他一直很配合。”李乐研开口的时候有些苦涩。 “我猜了个大概，没有证据。”程霖靠在墙上在扶手上撑了自己一把，“晚些我回去看看，估计监控还能留下。” 李乐研又想叹气，这口气还没出来，就被噎了回去，处置室问江问久的家人在哪里。 他们俩连同小橙子都冲了进去。 床位太紧张，大夫只是安排他服了药输了滋养神经的药缓解症状，另外开了几种药搭配使用。 江问久坐在床边发着呆。 他的眼睛还是茫然而暗淡的，他的注意力也还是涣散的。 他盯着程霖看了好久。 “哥哥，”他的声音沙哑又充满了茫然，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是平白无故信任面前的人，“我浑身都疼。” 程霖想起来很久之前顾清从河里捞上来一只小奶狗，也是这样颤抖着往温暖的地方贴。 他犹豫了两秒，蹲下来看着坐在床边浑身都颤抖的江问久。 江问久现在的状态说不出话来，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是用那双茫然的眼睛求助一样地望着他。 程霖有些意外，眼看着眼泪从江问久眼眶里溢了出来。 “过来。”他没解释，也没问为什么，只是摊开手等江问久的反应，“过来我就抱你。” 江问久先伸了手，他觉得自己好像疯了，手指不受自己控制。 程霖握住他的手把他拖到自己怀里。 “瘦了好多。”程霖在他耳边说道，他扶着江问久把头埋到自己颈窝里，又环着他的肩膀和腰，“没事了，都过去了，剩下的交给我。” 江问久在众人的目光里无声地落泪，又在某个瞬间爆发出带着哭腔的尖叫。 他整个人都好像飘在空中，和这个世界维系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此刻抱紧他的程霖。 这一次程霖没有放开他，只是耐心地安抚他，哄着他。 同样还想尖叫的人还有李乐研，他冥冥中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当他回头看到一脸正经、并不意外的小橙子之后，忽然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天爷啊，我这是作的什么孽？”李乐研的崩溃真情实感，恨不能一头撞在急诊床头。 小橙子好像松了一口气，站在那里定定望着自己哥哥。
第54章 Chapter 52 Heart = 程霖再出门的时候，李乐研和小橙子分坐在长椅两侧，中间隔了两个人的位置。程霖坐在中间，等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我说怎么听别人说你变了性喜欢乖的、听话的，原来你也搞菀菀类卿这一套。”李乐研恶狠狠说道。 “放什么屁。”程霖抬手拍了李乐研的肩膀。 “狗男人。”李乐研对天控诉。 程霖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再做解释。 “这可怎么办啊。”李乐研的问句没有一点语气起伏，他现在甚至都无心挖掘程霖和江问久的往事。 “我把江问久接回去，你带着小橙子先回去吧。”程霖出主意道，“走一步看一步。” “我真服了。”李乐研感慨，“你连小橙子都认识，小橙子这小丫头片子嘴真严实。” 小橙子很久都没说话，摊了摊手。 李乐研把医院这边交给了程霖，又扭过头去安慰张玉雪这边的情况。 程霖回去的时候江问久还靠在病床上睡得昏昏沉沉，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就和管床大夫联系了一下，取了加的药才回到处置室抱着江问久出了医院。 回家的路上他开得很慢，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两眼江问久的状态。到家之后他才把江问久抱到床上，又把他心爱的毯子放到身边。 这一次他没关门，只是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程霖翻着手上李乐研给他的病例，靠在沙发上发呆。 他从中午坐到傍晚，等客厅再有声音的时候，江问久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没以为客厅有人的，在经过沙发的时候都没有停留，直到他回身望的时候看到了坐在那里的程霖。 “把药吃了。”程霖从茶几上按照大夫的提示把药拆了出来。 江问久慢慢走过来，从程霖手里接过药，看都没看就吞了下去。 “想吃什么？”程霖收拾了茶几桌面，把必要的药放在外面。 这次没得到任何回应，江问久只是漠然地看着他。 程霖看着他空洞的眼睛过了很久才说话：“江问久，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去哪就去哪，想看书就去看书。” 江问久似乎是不想理他，转移了目光往屋子里走。 “楼上遮光好一点，床也软一点，你要不要上楼睡？”程霖在他身后问道。 江问久说了什么，跟在他身后的程霖顿住了。 他说：不能上楼。 “江问久，”程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问我能不能带你回来，现在你不是普通的租户，是我的客人。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想干什么也可以，想吃什么也可以告诉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别锁门。” 江问久没对他的话产生任何反应，只是蜷缩到床上去。他团成了一个小团，一声不吭地抱着自己。 程霖本来想跟他说的话一句都没说出口。 他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和李乐研承诺要带江问久回家，会让他轻松一点，开心一点。三点多李乐研来消息说等张玉雪状态稳定一些大概是要提前带江问久回去的，他看到消息沉默了一会说知道了。 他对着江问久说不出口。 因为“回家”和“轻松”本来就是对立的，他不能看着这样的江问久说这样的话。 他熬了粥，再走进客房的时候江问久正趴在沙发椅背上发呆。 “吃点东西，晚上再吃药。”程霖说话的时候江问久转过头来，他的状态比刚刚好了些。 他盯着那碗粥看了几秒，伸手接过来。 明明刚出锅不久，但是不烫，放在手里刚刚好，程霖把勺子递进了他手里。 江问久慢动作喝起粥来，程霖坐在他对面看着。 不过这样的目光并不影响他，江问久依旧一勺一勺放进嘴里、咀嚼、吞咽。 “别管我了。”江问久喝着喝着抬起头说道，“我猜你早就来了，应该都听到了。” 程霖点了下头。 “如果你是觉得……”江问久皱着眉，他手指在用力，指尖微微发白。 “没有。”程霖打断他。 江问久笑了一下，但只是扯了一下嘴角，看上去还是很难过。 “别管我了，也别对我太好。”江问久继续说，“我只是没地方可去了，但我迟早都要回去的。” 程霖看着他不说话，他想抱一下江问久。因为现在笼罩在窗外投射进来的昏黄灯光下的江问久看上去那么脆弱，好像没有色彩。他像是一个纸糊的灯笼，皮肤微微反射着淡黄色的光，可是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别对我太好了。”江问久又冲他笑，“我有无数次觉得我能依靠谁，但是我只能靠自己。” “对不起。”他说，他目光柔和了不少，但是没落在程霖身上。 “你不用说对不起。”程霖闭了闭眼。 “还是要说的。”江问久说道，“我不是想自杀的，最起码不是死在这里，只是疼痛能让我镇定一点。我也不会做其他的傻事，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江问久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又笑了。 今天的江问久总是笑，可是他笑的时候程霖反而觉得心脏涨得发痛。 “你总是心软。”他很认真说道。 “你……”程霖觉得开口是一件困难的事，“我不管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江问久点了下头，把碗放回程霖手里，程霖站起身来。 “江问久，按时吃药，想睡觉就睡觉，想看书也可以，想看电视，想干什么都可以。”他走之前回过头来，最后补充道，“别锁门，我就在客厅里，需要帮忙的话随时都可以找我。” 这一次江问久没有再回应，他又趴在沙发上望着窗外，但确实没再关门。 第二天李乐研带着小橙子来了一趟。 小橙子和江问久坐在一起就像两个泥娃娃，谁也不说话。 李乐研和把程霖扯进书房锁好门听他那些多姿多彩的过往。李乐研连着抽了三根烟，最后对着空气叹了口气。 “送他回去之后呢？”李乐研有点茫然了，“再看他自杀一次？我不敢想象如果那天小橙子走得再远一些，或者没有回来，或者我不在那边会发生的事。我当时只能带他走，没有别的办法。” 程霖从刚刚讲完故事就没再说话，甚至李乐研说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李乐研没心情和他闲聊，待了一会又去找江问久。 小橙子站在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程霖扯出来一个笑让小橙子坐进来。
62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