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霖走出一段距离去接电话,接完电话又回到了江问久旁边。 “能站起来吗?”程霖踢了踢他垂在身侧的手臂,没能换到江问久的反应,他反而整个人缩了起来。 程霖蹲下去卡着他的脖子把他拎起来,几乎是拖着把他塞进了墙边的一个笼子里。 江问久浑身都酸软,在程霖放开他的瞬间换了个姿势缩起来。 “在这里呆着等我。”程霖不远不近说道,“结束表演我就回来,这是一个公共的调教室,随时可能有人进来,别出声,安静等我。” 他出门的时候关了灯,江问久在黑暗中咬着自己的手腕无声地掉眼泪。 程霖今天没有表演,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他在喧闹中点了一支烟,靠在门口等心情平复下来。 他想问江问久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却又问不出口。刚刚把江问久抱下来的时候,摸到了他左手内侧凹凸不平的皮肤,也看到了手腕上横亘着的、缝过针的伤疤。 他总是想不明白江问久心里那点弯弯绕绕。 他把调教室的门锁死,下楼拿了几件干净衣服回来。 江问久每次脱衣服都会叠起来,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今天也是一样。 程霖再进门的时候没有开灯,把墙角的衣服捡了起来,和新衣服一同放在笼子旁边把江问久拎了出来。 “穿衣服吧。”程霖站在门廊那边玩手机,“收拾好了回家。” 江问久跪坐在原地朝他的方向看了看,动作像是被定格一样一下一下移动着,屋子里静静地,只剩下江问久衣物摩挲的声音。 他知道程霖说的“回家”只是简单的回家,但在他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神经中有了一丝温馨的色彩。 他忽然向往回家,哪怕只是跟在程霖半步之后。 等他真的垂着头站到程霖身边的时候,程霖握着他的手腕走了出去。 那好像是迟到的安抚,他手心的温度透着衣物熨烫着皮肤。 江问久浑身的神经都集中在自己的手腕,连眼神都没能离开。 短暂的温情在上车前被打断了,江问久坐在副驾上系好了安全带,看着程霖开车往回家的方向开,他看着街边的建筑发呆。 “下去走走吗?”程霖把车停在一条街道望着他。 江问久摇了摇头,程霖就只是把窗户拉下来,让他坐在车里休息。 等程霖走了江问久就弯着腰把脸埋在膝盖上,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程霖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靠在椅背上双眼放空。 程霖沉默着塞给他一个以前他总买的汉堡,又往他手心里放了一杯热牛奶。 “好些了吗?”程霖坐在他旁边吃着另一个汉堡,往中控台放了一杯可乐。 “嗯。”江问久低低应了。 他只是抱着那杯牛奶暖着手指,另一只手拢着汉堡。 “吃点东西就回去了。”程霖侧过头看他。 江问久点了点头,慢慢咬开包装喝牛奶。程霖只是看了一会,平稳地开车往家里走。 车走到一半江问久忽然指着路边拍了程霖一下,在程霖停车之后他冲下车去蹲在路边吐了起来。 程霖车里有晕车药,他拿了两颗下来,又带了一瓶矿泉水。 江问久只是摇了摇头,蹲在路边喘气,他知道自己不是晕车。 等程霖把他带回家已经十点多了,程霖在楼下收拾了一下,又拧了一杯果汁出来,叫住了准备进卧室的江问久。 “坐一会。”程霖指了指沙发,“我有几句话说。” 江问久站定站了几分钟,又退回来坐到沙发上望着他。 “今天吓到你了吗?”程霖看着手足无措的他。 “没有。”江问久有些意外,他觉得程霖不会专门挑个时间兴师问罪,自然也不会单方面的翻旧账。 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觉得程霖不会。 他也没想到程霖开口就是这句话。 “药我刚刚放茶几上了,自己把药上了。”程霖点了点他面前放着的两管药膏,又接着说道,“把自己照顾好。” 江问久的目光落在药膏上,继而又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程霖。 “我以前没把你当成什么可以随便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也没有让你单方面的用身体去讨好别人……”程霖觉得这话说出来很伤人,但又想不出更好的表达方式,“别……不拿自己当回事。” 江问久恍然大悟,内心哭笑不得。 “我没有,”他笑了一下,只是看上去笑了一下,但是程霖还是觉得他很难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行。”程霖看上去也不想再说下去了,“那你照顾好自己。” 他没等江问久回应,拿着杯子经过他上了楼,步履匆匆,没有一点停留的意思。 “还有一件事。”他上了一半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继续说道,“以后别做这种事,也不许再上二楼。” 程霖这次真的在等江问久的回应,他甚至问了一句“听懂了吗”。 江问久点了点头,向他保证再也不会了。 等卧室的门关上,江问久才坐在沙发上垂下了头。 他开始梳理一团乱麻的头脑,摸不到一点头绪,却只有一句话清楚地回荡着。 “我不要你了。” 江问久一直害怕回忆那一天。 那一天将他的人生割裂成两部分,而那句话砸弯了江问久一直以来挺直的腰杆。 他站在那里咬紧了牙才没哭出来,甚至很长时间噩梦惊醒时都记得梦里程霖红着眼睛跟他说: “我不要你了。” 悲伤是有形状的。 像一张巨大的网铺天盖地压下来,压的他喘不过来气,又动弹不得。
第52章 Chapter 50 Knife = “所以你在这世界还有什么留恋的呢?”江问久抬头。 程霖好像揉了他的头发:“小橙子离开你也还是没心没肺地过每一天,你妈妈也不是只能依靠你。” “好像没有人需要你,我也不想要你。” 江问久垂着头撕扯手指边上的死皮,并不搭话。 “没人会记得你,也没人在意你,就算你现在死了也没人会心疼你。” “你不是早就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了吗?既然这么痛苦,不如早点结束。” 江问久有些茫然的抬头,又垂下头来。 “不是这样的。”江问久小声而缓慢地反驳,“你刚刚还说让我把自己照顾好。” 幻听消失了。 江问久耳边又清净了。 他仰着头望了一会,又恹恹跌回沙发上。 他喜欢程霖碰他,但是程霖现在根本不愿意多碰他一下。 原来程霖一直知道他晚上偷偷扒门缝,只是不想说。偏偏现在当着他的面把这么难堪的事扯出来,好让江问久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江问久从沙发上滑到地上,把额头埋在沙发上,在缝隙里蜷成一团。他睁大的眼睛里有眼泪滑下来,双手又像控制不住一样抖着。 他颤抖的手指扯着自己的头发,又弓着背浑身发起抖来。 江问久习惯自己忽如其来的发病,但还没能和自己的情绪和解,他总是在这种时候把自己蜷成一个团浑身发抖地把额头抵在冰凉地面上,手指不受控制的收缩或者在皮肤上重重擦过。 但是他不能接受突如其来的悲伤和痛苦。 他好像整个人都被撕扯一样浑身痛了起来,他只能一个人维持那个动作不动眼泪像控制不住一样流出来。 他忽然想起来早上看到小橙子发的QQ空间和微博。 妹妹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了。 原来这世界没有什么人是必不可少的。 江问久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任何属于自己的位置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躺了多久,甚至不再有冷的感觉,只剩下流不尽的眼泪和喘不过气来的痛苦。 程霖家的茶几上放着一个果盘,果盘边上常常备着水果刀。 刀尖划过皮肤的时候江问久的颤抖竟然一点点平息了下来,但是在看到血的那一刻江问久好像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他愣愣地对着光看那刀尖上残存的血滴,握着刀柄的手指又不断缩紧。 水果刀尾端的刀片划伤了手指,他像是浑然不觉一样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变。 楼上卧室的门开了,在急促的脚步声过后江问久握着刀的手腕被捉住,程霖基本上是一点点抠开他的手指,把刀从他手里夺了下来。 他没回头,程霖也没松手。 江问久其实已经注意不到周围的环境了,他像是没有意识,也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江问久?”程霖看着手上沾上的血迹,又试图去拉他,“看着我,看着我……” 程霖试图去呼唤他,试图让他转移注意力,但是没有任何效果。 转过头把刀扔远了点,蹲在江问久对面看着他。 他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眼泪,看上去平静又漠然。 程霖看了看他左手的伤口,不深,但是依旧在流血。 “你在这里等我……”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说一半却停了下来,他现在不放心扔下江问久一个人去拿医药箱。 “你……”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刚刚上楼的程霖本来已经洗完澡准备去睡,上了床却又翻来覆去,拿手机的时候智能提醒楼下客厅的灯还没关。他自然而然地去监控里看客厅还有没有人,却看到了江问久一个人蜷缩在沙发边缘的样子。 手机放下又拿起来,最后一次的时候他看到了拿起刀的江问久。 在那一刻他就恍然大悟,江问久身上那些和他不协调的地方一直都不是时间,而是生病。 程霖坐在他面前,抽了几张纸压住他手上的伤口,又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不等了,江问久。”程霖抬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去玄关穿出门的衣服,“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他把地上的江问久抱了起来,径直关了灯往门外走。 在他怀里的江问久可能因为骤然换了姿势又受到惊吓,反而挣扎了起来。 “听话。”程霖腾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双手,又把他摁了回去。 等把江问久塞进车里,程霖才看到他控制不住淌下来的眼泪。 他什么都不想说,关上车门去了医院。 坐到精神科的急诊里江问久才像是恢复了自主意识一样环顾四周,又像是受到惊吓一样低着头流眼泪。 医生和程霖恰好认识。 程霖一问三不知,江问久问起话来又没有任何的反应。 医生有一瞬间怀疑程霖是砸场子来的,程霖最后只能拨通了李乐研的电话同医生讲。 给江问久办住院的时候大夫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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