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挺帅。 夏遥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他觉得林南朝才是小帅哥——哦不,大帅哥才对。 “行吧行吧,你可爱。”江越又弯下腰来揉了一把夏遥的头发。 夏遥:“……” 林南朝在一旁忽然开口,不知是不是湖边夜风较凉的原因,语气也显得冷漠:“你们不是本地人?” 江越这才把近乎黏着的目光移到小可爱旁边的那位帅哥身上。 “不是,我们是受邀政府来办公益演出的。” 夏遥眼睛眨了眨,泛着星光点点:“你们乐队是不是很有名啊?” 江越噗嗤一声:“那没有,我们几个才上大二,平时就周末在酒吧兼职,跟有名搭不上边。” “喏。”他指了指右边的一个人,“我们主唱在网上刷到了这边的招聘帖子,报着试一试的心态投了邮箱,谁知道那么容易就被选上了。” 林南朝惯会打击人的:“因为可能只有你们报名了。” 高坪镇就一个小地方,公益演出,意味着无酬劳,可能连住行费用都是自己倒贴的,再加上镇上老人居多,不会对这种小年轻的潮流乐队多感兴趣。 谁爱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江越嘴也不饶人:“嗯咯,所以你们小镇是沾光了呀。” 咚——!韩逸用力敲了敲他的脑门,“你能谦虚点吗?说得好像我们乐队有多了不起一样。” “就是了不起啊,有梦想就是了不起。”江越嘴角扬着,那股自信的松弛感几乎是贯彻全身,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少年独一份的魅力,“你说是不是,小可爱?” 夏遥点了点头,说:“我有名字。” 他倒不介意被这么叫,就是总觉得江越南每喊一次小可爱,气氛就更冷一点。 “噢?那你叫什么?” “夏遥。”他说,“遥远的遥。” “好名字。”江越笑了,“那叫你夏可爱吧。” 林南朝说:“他比你们大。” 本意是想让这人知道,别乱调戏人了,他觉得夏遥脸皮还挺薄的。谁知道江越还愈发上瘾,一口一个的哥哥喊得更起劲。 主唱似乎是听不下去,过来拎着江越南的后衣领,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过来配合下一首。” 江越还没反应过来,脚步一个后退,踉踉跄跄地被拉走了。 韩逸看着两人,啧声:“醋了吧。” 这一句其实很轻,像是自言自语,林南朝也不是一个耳朵多灵的人,所以当他捕捉到这一句小声呢喃时,他还有些怔然。 “醋?”林南朝问。 韩逸也愣了愣,没想到他听到了,也不避讳,笑着答:“噢,我们主唱喜欢江越。” “喜欢?” 林南朝心脏忽然紧了紧,是他认为的那种喜欢? 见他这幅表情,韩逸有些诧异:“是啊,你难道恐同?” 脑海里的某处神经像是突然投了个烟雾弹,朦胧不清地炸在里头,渐渐模糊思绪,导致他整个人反应都迟钝了些,没注意到夏遥的目光也投掷过来。 更没注意到他包含着某种期盼又害怕的眼神,尽管夏遥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模样是多么矛盾。 林南朝对于同性恋的概念是在高中的时候才有所领悟。后来在艺术学院也不是没接触过这一群体,甚至可以说是经常遇见。 在某个夜晚的操场角落,在回宿舍的僻静小路上。 大学舍友都知道他恐同,所以偶尔学校万能墙上某个号主发了一道某对同性情侣操场表白成功的类似话题,都会刻意回避他。 恐不恐同,答案是肯定。 他就是有点想不通,为什么现在会有点不知所措,好像说出答案后就会改变某条命运行驶的轨迹一样。 身后乐队的其他人正在调试音响,林南朝的声音和一阵尖鸣同时响起。 那阵刺耳的混响几乎要盖过了林南朝的声音,夏遥清楚地听见了那几个字—— “有一点吧,还行。”他说。
第24章 P-Ⅰ-17 其实他完全可以用很、非常的字眼来形容自己对这一群体的排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说不出口了,或许是他觉得那位贝斯手眼光和他差不多,都觉得夏遥好看又可爱。 那人肯定也坏不到哪去吧。 尽管判定善恶的方式带有那么粗略的主观色彩,林南朝还是觉得,在第一感觉对方不是个坏人时,再说出那样排斥的话,会有些伤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自己身上的刺儿养软了的,换做以前,林南朝绝不可能考虑那么多。 韩逸也没想到自己漫不经心地一问能换来个这么正经的语气,挑了挑眉,八卦地又问:“嗯?有一点、吧?” 他特意加重了语末:“哈哈,能不能说出你的故事,我看看能不能从中获取点灵感,回头编个be感的歌……” 韩逸很会把握情绪,知道用一种不让人不尴尬又不显得越界的语气,林南朝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拒绝。 不过也仅有一时罢了。 “没什么故事,就是自己不喜欢男的,觉得同性有点奇怪而已。” 林南朝也挺会拿捏语调,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想说,韩逸只得笑了笑,“那是我想象力太丰富了。” 身后乐队的音乐又一次响起,周遭来露营的人被吸引了那么一瞬间,纷纷从帐篷里探出脑袋,像几朵欲放的花蕊。 林南朝算是看出来了,不是乐队不够吸引人,是来这的人都出乎一致的太腼腆了。 韩逸挥了下手:“我得去和他们打个配合,两位帅哥,等会来捧个场呗?听听又不要钱。” 夏遥问:“就在这?” 韩逸说:“是啊,不过还有一会,你们去旁边烧烤摊吃点东西也行。” * 绿环道这一块有特地标明不能用明火,所以大多人带的是电烤炉。夏遥蹭了一家的羊肉串,总觉得少了点味道,不及江湾路那边的高坪第一泡。 也可能是心情不好,吃什么都不香的缘故。 虽说父母离婚,但夏遥感受到的爱一点也不少。身边的知己也都仿若解药治愈陪伴。 他生在温室里,教养极好,家庭优越,吃穿用度从不克制。“任性胡闹”这几个字眼,也就只有白卉羽气急了才对他说两句。 所以夏遥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不懂事的孩子。 可是方才听完林南朝的回答,心情莫名地就低落下来。明明上一秒还在兴奋。 有点像正处于最顶端的过山车,毫无预兆,车头驰奔而下,轰隆一声沿着轨道极速下滑,行至平地后激起周遭一圈圈的水花。 然后被淋湿成一个狼狈的游客。 他有点不想和林南朝说话了。尽管他没做错什么,他只是不喜欢同性恋而已。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任性,有些无理取闹。 明明林南朝是很好的一个人。 …… 林南朝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去。 忽然被迫想起高中那段往事,他开心不起来,也不想把负能量传递给夏遥。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身边那人好像太安静了。 周遭的嘈杂似乎都被放大,就像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夜晚,突然听不见他的声音,连蝉鸣都显得更加聒噪。 不是有人总说“地球少了谁谁谁照样转”这样的话么,林南朝生平第一次生出这种荒唐又幼稚的想法——少了夏遥的声音,地球转动速度似乎是悄无声息地变慢了。 “不好吃?”林南朝和他在环道上走,轻声询问着。 “没。” “那饿了吗?要不回去买点夜宵也行。” “答应了他们要听歌。” 林南朝差点忘了这茬:“这么想听啊?” 夏遥不知道回什么,其实也不是很想听。但一来已经允诺了,二来是,和林南朝这样静静悄悄地散步还挺舒服的。 “就一点点想听。”夏遥回。 “好吧。”林南朝轻笑了一声,顿了一会才问,“你想听故事吗?” 他能感觉到夏遥不太高兴,但每次都找不到原因。 在轻松逗笑人的这一点上确实没夏遥有本领,他笨拙地学起夏遥的方式——像那晚一样,讲个故事,转移转移注意力说不准会好点。 “不用了。”夏遥回。 林南朝脚步停了一会,又迅速抬起,以至于走路的姿势像是被绊了一脚,夏遥回头看了眼。 他对上那双乌亮的眼眸,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不开心的这么明显啊。 林南朝开始回忆方才的种种细节,却像陷在雾里。不是因为快摔倒了严肃了一会,也不是因为饿。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想睡觉么?”林南朝问,“是不是困了?” 夏遥一愣,说:“没啊。” “那怎么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林南朝直言道。 “没不高兴……我就是……” 就是突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话了。 林南朝喉腔轻轻地闷了声:“嗯?” “就是有点好奇。”夏遥说,“但不好意思问。” 林南朝:“什么?” 夏遥抿了抿唇:“你真恐同啊?” 原来是好奇这个。 意外地,林南朝松了口气。听到夏遥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反而像是找到了某个堵着水的木塞,拔掉后,那些如泉涌的苦恼情绪便通通徜开。 比起什么都不说,他还是更乐意夏遥能直言不讳地问出来。 他回:“一点点。” 夏遥拉着尾音噢了一声。 “怎么了?因为这个不开心?”林南朝揶揄,“我思想确实有点不开放的,你多包容包容。” 夏遥正欲摆手,就听见他又说:“恐同是高中经历了一些事,我对这个群体表示尊重,排斥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过你放心,你喜欢的那个乐队,刚刚那两个人我倒是不讨厌,所以不用有顾虑。” 夏遥心想,林南朝以为自己郁闷的原因是江越和那位主唱么?因为他自己恐同,所以怕自己交友有所顾忌? 什么和什么啊…… “小可爱——”江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恰到时宜地缓和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林南朝比他先一步回头看,江越那个角度,夏遥被他挡的死死的,连脑袋都看不见。 “快过来!和我们主唱一起唱歌啊!” 夏遥从一旁钻出来,回应道:“来了——” 抬腿走了两步后,见林南朝并未跟上,夏遥问:“你不去吗?” 林南朝摇了摇头:“你去吧。” 这么排斥同性恋啊……夏遥丧气道:“那你去哪?” 林南朝指了指右前方,那里没有灯,只能靠未被云层遮挡的月光一角看清高高的芦苇丛。 “烟瘾犯了,我去那抽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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