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好重,想问题好累。 …… 沿江街西路两旁的帐篷占了道路的大部分面积,只留下中间一条窄道。四周人群缕缕行行,林南朝却不觉得吵闹。 是因为身后那人太安静了吗? “在想什么?”林南朝觉得越走阻力越重,仿佛身后那人的步伐全靠自己这双手牵着。回头一看,果然在发呆。 夏遥目光逐渐清明,楞了片刻,答:“在想你手怎么这么冰。” 稀里糊涂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夏遥觉得自己好像阴差阳错地找到了答案。 热是因为林南朝手心太凉了吧? 嗯,应该是。 林南朝说:“是你太热了,我手刚刚一直放在兜里,能有多冰?” “就是很凉啊。”夏遥回。 不就是三个酒味冰淇淋球么……怎么做到把小词典吐字的速度都变慢了啊,林南朝不禁发笑:“那还要我牵着吗,自己能站得稳吗?” 夏遥掀起眼,点了点头。 其实他之前上学的时候也蛮喜欢贴着闻可的,特别是夏天,可以握着闻可的胳膊给自己降温。但这会想牵着好像也不是因为想降温……毕竟他感觉自己越牵越热…… 站不稳也不至于。 林南朝没撒手,只是脚步慢了下来,揶揄道:“不是嫌弃我手冰么。” 夏遥接话接得很快:“我没嫌弃。” 怕他不信,又补充了几句:“你手冰冰的,牵着我的时候感觉很舒服,我没嫌弃,真的。” 林南朝圈着他腕骨的那双手倏地松了松,和漏了一拍心跳的节奏一样。 他偏头看了眼夏遥的眸子:“知道了。” * 走到街道尽头的时候,晚风拥护而来,远去了喧嚷人群的空气似乎都要更清爽一点。 夏遥被风吹了十几分钟,酒醒的差不多了,但没让林南朝松手。 亭桥的名字顾名思义,就是桥头有座凉亭。要是下午四五点来,这会应该能看到很多老人,手里拿着卫生院发的塑料圆扇,围成一圈讨论某家的闲事。 现在这个点么……就是一些学生了。 路面有些坑洼不平,还残留着一些小水坑。桥上无灯,今日阴雨天的乌云又浓厚,月光的存在感也很低。 林南朝拿出手机开了闪光灯,往身后一照:“小心踩到水。” “好。”夏遥走得快了点,和林南朝肩并着肩,“我好像听到了谁在唱歌。” 林南朝说:“广场那边跳舞的阿姨吧。” “不是,是从那边传来的。”夏遥指向前方左侧。 林南朝视野顺着望去:“那儿啊……是绿环道,可能有露营的旅客相识,凑到一块唱歌吧。” 这人耳朵还挺灵,林南朝专心听了会,才捕捉到歌声。 “去那里需要门票吗?”夏遥问。 “不用。”林南朝笑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大城市么,那就是一块草坪地,这几年政府想搞旅游业带动经济,才投入资金稍微修葺了。” “好吧。”夏遥说,“好像在唱五月天的干杯。” 离沿湖公路愈来愈近,入耳的歌声也逐渐清晰洪亮。林南朝点了点头:“嗯,听出来了。” “大学有一次五一汇演,我们班报了大合唱,参赛歌曲就是这一首。”夏遥慢慢垂下眼,“不过那天我发烧了,最后没上台,亏我还练了那么久……不过最后班主任和我说得了第一名,也挺好的。” 林南朝听出他语气里的遗憾,却不太会安慰人,正想着该说点什么让他开心,夏遥忽然提高了语调,手掌迅速地拍了拍林南朝的肩,形成的虚影像只扑棱蛾子,“诶!那有风车!” 风车? 林南朝看过去,原来那片荒芜的草地建了一座风车房。不算大,青灰色的圆锥屋顶,衔接着乳白色的柱状墙面。旋转楼梯从底部慢慢往上饶了几圈,终点定在墙面的小窗边。 严格来说,这应该只是个装饰建筑,因为扇叶根本没转。 蜷着的手心忽然感觉钻了风,林南朝牵得不紧,夏遥稍微走的快一点就松开了。 他小跑到林南朝前面,逆着不远处的路灯光,而后转过身子倒退着走,眼尾弯了起来:“林南朝,那儿真的好多人啊。” 林南朝收回悬在空中的手,指尖染上了晚风的凉意。 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夏遥松开他手心的那一刻停下了脚步。 夏遥跑出几米远,向林南朝挥了挥手:“你看那还有人在弹吉他。” “看到了。”林南朝叹了口气,“你能挨着马路边走吗?” “我挨着的啊。”夏遥又说,“你走的太慢了,快跟上我。” 林南朝不知道他是怎么好意思说的,刚刚是谁吃了点冰淇淋就走得慢吞吞的? 夏遥嘴上这么说,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着了,两人凑近的时候,夏遥握上林南朝的手腕,“那我也牵着你走走吧。” ---- 第一部 分的回忆大概还有两三话就结束了。
第23章 P-Ⅰ-16 露营的旅客不算多,搭帐篷搭得很分散,从远处看就像一块绿布上沾染了几点被甩开的白颜料。 绿环道像学校里扩大版的绿皮操场,外围那一圈是有点古旧的青石板,在石梯那建了一个分叉点,分叉出的那一条路一直向前沿着,宛如一条扭曲的蛇。 “林南朝,你快看,那是不是哪个乐队组合啊?” 夏遥牵着林南朝走下石梯,林南朝却怕他摔着,手心反握住他的胳膊:“我看到了,你别看前面,先盯脚下的路。” 这石梯林南朝怀疑就是胡乱糊了几铲水泥,斜度跨越很大,再加上两旁没有护栏,他初中就在这摔过跟头。 “知道了知道……诶!”话音未落,夏遥鞋底踩了块尖石,脚踝一崴,整个人都往前歪。 林南朝反应快,手臂发力把人拉了回来,夏遥稳稳站在了一节石阶上,拍了拍胸口:“好险好险…” 夏遥回过头,林南朝脸色看上去不太高兴,又嘴甜了一句:“谢谢南朝哥哥。” 林南朝没被这一通糖衣炮弹击中,明明正对着不远处黄炽灯,脸色却显得暗冷冷的:“你知道我以前在这摔了,去医院诊断的结果是什么吗?” 夏遥问:“你在这摔过?” 林南朝点头。 夏遥盯着脚下的水泥路:“我想想啊——擦破点皮?” 林南朝:“……” “骨折了。”林南朝抬了下自己的右臂,“打了两个月石膏,半年内都不能提重物。” “这么严重?”夏遥目光下瞥到他的胳膊上,仿佛那伤痛穿过岁月在此刻遗留下痕迹似的,看得他眉头都皱了起来,“那养好了吧?我听说骨头受伤什么的最容易留下后遗症了,你现在还能提重物吗?刚刚拉我那一把没事吧?我感觉我自己还挺重的……” 林南朝听不下去了,截口打断了他的碎碎叨:“我的意思是让你好好走,我那时候十几岁骨头长得快,你现在要摔了手,不想画画了?不参加你那什么比赛了?” “噢——知道了。”夏遥垂下脑袋,又露出那乌黑密集的发旋。 这一句可太蔫了,林南朝好像看到他身后有条无形的尾巴玉岩屋耷拉下来,还不高兴地在地上左右拖摆。 ……不知道的还以为对他说了多重的话,林南朝内心叹道。 “知道就好。”林南朝试图转移话题,尽管转换得十分生硬,但他还是想尽快让某人的小尾巴重新扬起来,“你刚刚说什么乐队?那个吗?” “嗯。”夏遥说,“又是贝斯又是吉他,看着就挺专业的。” “可能吧。” “南朝哥哥——” “嗯?” “所以你胳膊当时养好了没啊?” “……” 所以尾巴耷拉下来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么?林南朝答:“养好了。” 夏遥有样学样似的,也开始问:“真养好还假养好?” 林南朝:“……” 他顺其自然地垂下眼,夜色沉沉,青薄的眼皮上好像被黑暗里摸不着的东西轻轻压着,让林南朝能正好将目光落到夏遥的腰窝处。 夏遥的衣服布料不算透,就是腰太细了,只是那么直直地站在那,都显得松垮宽荡。 有那么一瞬间,林南朝忽然想把夏遥当成一个参照物的证明,比如环着他的腰慢慢将他举起,然后说一句——真养好了,这下信了吧。 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抬不起手。好像那么短的一个距离隔了一座阻力墙,每次想伸手时就像被一阵无形风硬生生按了回去。 “真养好了。”林南朝撩起眼,看向夏遥,“不都说了那时候骨头长得快么,没落下什么后遗症。” “行吧。”夏遥又指着前面,“我们过去凑个热闹好不好?那些人看着蛮帅啊,歌也唱的好听。” “而且歌单品味和我还蛮像,刚刚一路过来唱得几首歌我都爱听。” 林南朝倒是没怎么注意那堆人唱的什么歌。 “走吧。” “好。”夏遥听话得很,走石梯的时候很自觉地拉着林南朝的衣角。 林南朝俯视的视角看过去,夏遥好像变成了一个小孩,可可爱爱,只有脑袋。 ……又想揉头发了。 不怪他,夏遥的头发带点卷,虽然乌黑粗挺,但灯光打下来就显得毛茸茸的,看上去就很好摸。林南朝盯了一会,后知后觉自己已经被夏遥牵着来到绿环道中心了。 草坪上这条道倒像是被人踩出来的,野草弯折下来,一层层混着脚底的泥沙折叠。 “呦,这地儿还有这么好看的小帅哥呢?”方才那位贝斯手笑得开怀,“还以为只能看到叔叔阿姨。” 夏遥指了指自己,问:“你在和我说话?” “不然呢?”贝斯手拨了拨琴弦,弹出的旋律俏皮又轻快,“噢——你旁边那位也是个帅哥。” 这人很自来熟,空闲的左手屈着指弯,试探地往夏遥脸上凑近,见他没躲开才捏了下他的脸颊,说:“不过我喜欢小可爱,你看上去要更吸引我。” 一旁的林南朝眯着眼,眼神上下扫过这位贝斯手,没说话。 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位酷哥,穿着老头背心,胸前的布料夹在腰裤间,背后的衣服又扯出来刚好能盖过髋骨。戴着墨镜,右眼打的两处眉钉映着灯光,闪烁熠熠。 他自我介绍了下:“我叫韩逸,他叫江越,相遇即是缘,你们二位可是头一次主动凑近的路人。” “我这位朋友性格比较外放,平时就爱调戏小帅哥,别介意啊。” 夏遥单挑眉,十分真诚地回了句:“我不帅啊。” 他偏头看了眼林南朝,这人的眼神混着夜色显得更深邃了,看上去还有点bking的气质。
107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