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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雪鸿委屈地眨了眨眼：“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一会儿就走。” 谭骁冷笑一声：“走？你一丝不挂地出去？” 盛雪鸿摊手表示那也没办法，但是命令必须要遵守，至于会产生怎样恶劣的影响，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了。 谭骁心想你不要面子我还要，于是他立即冲出去，把门反锁。 盛雪鸿笑容满面地看着谭骁去锁门。他可喜欢逗谭骁玩了。谭骁天生就没什么坏心眼，一撩一个准，可爱极了。 浴室里又闷又热，谭骁本就堵着鼻子，锁了门回来，看见盛雪鸿笑得更开心了，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媳妇儿，你是要接着看呢？还是先去睡觉？” 谭骁既不选择接着看，但是也睡不着了。他的气还没消，不愿意顺着盛雪鸿的意思来，于是他抓起推在水池里的衣服，骂骂咧咧地开始洗。 衣服现洗，也不可能立即就干。谭骁洗完衣服挂在阳台上，盛雪鸿已经洗完澡，先一步钻进了他的被窝。 谭骁阴沉着脸掀开被子，把被子扯了一大半过来，钻进去躺好。 盛雪鸿从背后轻轻抱住他，谭骁猛然一僵。 “我明早就走，今晚想跟你待在一起。”桃花精把脑袋枕在谭骁的肩上，一点也不肯放手，他抱着谭骁好一会儿，轻声道，“我爱你。” 谭骁沉默着不说话，于是盛雪鸿问他：“宝贝，爱不爱我？” 谭骁过了好久，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 盛雪鸿很开心，开心地搂紧谭骁，在谭骁背上乱蹭。谭骁其实有点抗拒，他还在感冒，虽然说导致他感冒的元凶，就是躺在边上这位，但谭骁并不想把感冒传给他。 况且，老鹰之死，谭骁并没有完全释然。 他把床头灯给关了，手伸进被子，暗中将被子挪了一点给盛雪鸿，却又冷冰冰地说：“在我查清楚事情之前，你绝对不要再想着能单独进行任何行动。” “是是是，我只要每天睡这儿就行了。”盛雪鸿认错态度良好，表现得像个无欲无求，只想抱老婆睡热炕的好男人。 “明天你穿我的衣服走。” 谭骁叹气，他的衣服比盛雪鸿小一号，这人穿着手腕那儿缩一截，但现在也没办法，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出去。 盛雪鸿用头发蹭蹭谭骁的后脖颈，表示他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盛雪鸿又变成一只小猫咪了。 谭骁喜欢让盛雪鸿抱着，他觉得很温暖，尤其是这样生病的时候。 盛雪鸿在大多数时候都会照顾他的情绪，听他安排，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们是可以很愉快的相处的。尽管谭骁总觉得，这些体恤和包容，也都在盛雪鸿的计划之内。 没有什么，能够阻止盛雪鸿去完成他要做的事。事到如今，谭骁越发不明白盛雪鸿究竟站在哪一边，但有些事，谭骁必须要做，盛雪鸿也无法阻拦。 所以，哪怕有片刻的时间，能这样安静地抱在一起，也能感觉到片刻的幸福。 盛雪鸿一大早上要溜回去关禁闭，所以早早地就起来，起来的时候静悄悄地亲了谭骁一口，把剩下一团被子塞得严严实实。 谭骁第二天精神好多了。他立即通知了大门口的哨兵，严防死守，绝对不能让盛雪鸿离开大门半步，一旦发现，立即鸣枪警告，如果他执意要出去，不惜开枪也要拦住他。 为了防止盛雪鸿再度逃离，谭骁亲自给关押的杂物室又换了把锁，这回是一把新式的西洋锁，光是锁头就有三个，要打开跟开保险柜似的。 盛雪鸿隔着门委屈地大叫：“媳妇儿，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夫君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 谭骁生怕他乱讲话，赶紧一溜烟走了。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那一串数字，除了有可能是银行账户，还有可能是某个电话，或者是地址。 当时所有的公司地址和联系方式，都登记在专门的电话公司，他立即调来整整四大本黄历，大约有2000多个地址，挨个搜查。 与这串数字电话相符合的，是天通庵桥的一家丝厂。谭骁当即赶去查看，不料这家丝厂的职工，居然是一群中年寡妇。 像丝绸厂和纺织厂一类，有许多女性职工。这些女职工要么是老公以自由主义新风尚的名义找小三去了，要么老公在外出了事死了。这群寡妇丧夫的原因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由于仇恨团结在了一起。 谭骁一只脚跨进门，随口打听了几句，就被抄着家伙的寡妇们围住。这些寡妇们看到有人来就生气，恨不得打他一顿，谭骁一看状况不对，赶紧跑了。 谭骁狼狈地被轰出了丝厂大门，他不用再查下去了，这个地方绝不可能隐藏什么线索。 王小姐那边倒是进展顺利，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见了马光宗，将查找数字的消息告知他。马光宗立即查找了银行名下所有的账户，可查找了一遍，却发现并没有与之符合的名目。 这本身就是个小概率事件，花旗银行只是上海众多银行中的一家，就万国公馆附近的银行就有几十家。况且在上海当时的金融界，除了银行、还有大大小小的钱庄和当铺400余家，要查到这个账目何其艰难。 不过好在马光宗人缘好，平日里喜好结交各路三教九流的人物。他发动自己的人脉，先在各大银行里搜了个遍，再挨个发动亲戚朋友，去钱庄当铺询问。 盛雪鸿被继续关禁闭，每天在杂物室里哼着小曲混吃等死，晚上连撬两道锁，爬到谭骁被窝里睡大觉。
第89章 89 他们在动，敌人也在动。 没几天，马光宗深夜给谭骁打来电话：“有一个人，去了四行储蓄会存款，询问是否有那串数字的账号。” 谭骁心中一惊：“谁。” “一个叫钱忠的人。” 钱忠这个名字，谭骁觉得熟悉，他仔细一想，想起来此人正是小七的叔叔，小七曾对他说起过，他叔叔当了汉奸。 “四行储蓄会并无此账号，我们查了所有的银行，都没有这个账号。但我临时嘱托那里的人说有，但要户主亲自来验明身份。我叫人去开个空户头，引他们上钩。” 马光宗的处理方式让谭骁满意，就算查不到线索，也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谭骁回答：“不管怎样，注意安全。” “好。” 谭骁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听见门锁咔嚓一声，他哐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盛雪鸿大摇大摆进屋，谭骁已经洗干净了躺在床上，只穿了一件敞怀的睡衣。盛雪鸿看见他两眼发直，一个健步冲过来。谭骁以为他要图谋不轨，没想到盛雪鸿一把捞住他，把被子给他捂住。 “感冒还没好呢，别再着凉了，小丸子一生病就脸红扑扑的。”盛雪鸿絮絮叨叨，恨不得把被子在谭骁身上打个结。 谭骁已经习惯了每天都会见到盛雪鸿，无论加什么锁，盛雪鸿都能撬开，谭骁甚至怀疑这栋楼里潜藏着一个被收买的开锁师傅。 想到这件事，谭骁就一肚子火。 不过盛雪鸿天天往谭骁屋子里跑，谭骁已经习惯了。那一大束玫瑰花从桌上挪到床头，挨着床摆着，花瓣娇艳欲滴。 只要盛雪鸿在，谭骁就不怎么失眠。盛雪鸿花招百出，有事没事就逗他几下，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再开几个玩笑，谭骁没空想不开心的事。 “去洗澡。”谭骁一抬胳膊支开他。 盛雪鸿连声答应，脱了外套就去洗澡，谭骁拿他的外套披上，掸掉上面的灰尘。 盛雪鸿在洗澡，谭骁就在一旁给他洗衣服。他听见浅浅的水声响动，后背氤氲上来一阵温暖的蒸汽，于是朝后瞄了一眼。 盛雪鸿一直在看着他，见他回头，冲他很温柔地笑了一下，谭骁被他在背后盯着看，并没有不适的感觉。 盛雪鸿很清楚分寸，这几天没有提过上床的要求。他知道把谭骁上回弄得不开心，也知道谭骁没有完全恢复，就每晚过来哄谭骁入睡。 他是相当细心和体贴的，谭骁被他哄得服服帖帖，半点脾气都没有。 盛雪鸿在那儿洗澡，光明正大袒着肉。这下，倒是谭骁心里像钻了一窝蚂蚁似的，心痒难耐。 洗漱完毕，盛雪鸿给谭骁捂好被子，轻声说：“给你念首诗。” 盛雪鸿从杂物室顺来一本莎士比亚全集，随便翻到一页，就开始抑扬顿挫地念：“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黑夜也变成了清新的早晨。除了你之外，在这世上我不企望任何的伴侣。除了你之外，我的想象也不能再产生出一个可以使我喜爱的形象。当我每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飞到你的身边。” 谭骁听他念诗，睡意渐渐袭来，没等盛雪鸿念完，他已经快要睡着了。 盛雪鸿看他歪在枕头上，下一秒就要睡得昏天黑地，把书轻轻合上，放在床头。 “晚安，小丸子。” 隔了很久，在盛雪鸿也快要睡着的时候，谭骁忽然很轻地说了句：“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我哥哥一样。” 盛雪鸿眯着眼，假装没醒，谭骁知道他醒着呢。 当晚谭骁睡得昏昏沉沉，第二天等他醒来的时候，盛雪鸿早已回到了杂物室，继续关他的禁闭。 这大楼里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盛雪鸿被关在杂物室里，虽然空间小了点，也不妨碍他隔着铁门跟其他人打招呼聊天。他现在被关着无事可做，隔着门给人递东西，碰上谁都能顺道聊两句，看起来还挺闲适。 清晨微凉，谭骁闻到床头柜上若有若无的玫瑰花香，恍然间察觉，自己的嗅觉在慢慢恢复，感冒好像又好了一点。 他爬起来，推开窗，看到远处有金色鱼鳞般的云朵。云层之上，朝霞蔚为壮观地从天边燃烧起来，那是一种充满希冀的金光，楼底下几颗大柳树，一夜之间变成一片淡青色。 尚是清晨，对面的鱼场员工，正拿着两根水管，在对整个操场进行冲刷清洗，于是谭骁闻到了一股新鲜的青草味，掺和着水汽飘来。 春天，这是充满希望的春天。 沉寂了一整个冬天的生机，在渐暖的清晨，从树梢和枝头涌向街市。 早晨出摊的人多了起来，不到七点，南京路上已是人来人往。钱忠出现在了小七卖报纸的附近，他行色匆匆，手中抓着一张葱油饼，心不在焉地啃着，忽然被小七叫住。 小七看到钱忠，满腔怒火顿时灌上胸口。 小孩记仇，早熟的小孩不仅记仇。还会暗地里使绊子。他兴奋地追过来，一把抱住钱忠的大腿，眨了眨大眼睛，笑着甜甜地叫了一声：“叔叔！” 钱忠不自然地笑了一声，摸摸小七的头：“小七，吃饭了吗？” 小七紧抓着钱忠的衣角不放，手已经偷偷摸进了钱忠的裤子口袋：“没有，叔叔请我吃早饭吧！我想吃南翔小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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