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摊了牌,就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保卫局局长去了另一间办公室开会,开完会他经过这里,发觉门已经开了,于是特意朝门内看了一眼。 谭骁独自一人坐着,会议室里并没有其他人,他拿着纸笔,正在笔记本上上写写画画,神情专注,面前开了一盏绿壳的照明灯。 当天并不算冷,但此时还是早春,又已将近傍晚,仅凭那一点灯光的暖意,并不能使人感到温暖。墨绿色的灯罩子,透着橙黄色的反光,那基调是冷的。 谭骁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珠串莲藕套衫,在灯下专心地写字。他的姿态很端正,握笔的姿势也漂亮,一眼便让人觉得是教养非常好,自幼聪慧的那一类孩子。 保卫局局长不由得多瞄了两眼,谭骁那是一件藕粉色的衣服,很像是过年妈妈给孩子织的新衣,最上面两颗扣子开着。 这位局长犹豫着是否要进去打个招呼,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敲敲门,示意门外有人,并好心朝他喊了一句:“你不冷啊?” 谭骁反应很快,他募地关灯,合上笔记本,冲保卫局局长腼腆地笑了一下。 保卫局局长一愣,发现谭骁的脸色发白,如同黄疸病的病人。 “哟,你是不是生病了?” 谭骁发着愣,伸出手背,触碰了一下脸颊,低头掩饰说:“没事。” 那保卫处处长警觉:“下午你在办公室?” 谭骁随便扯了个谎,他淡淡地开口:“我下午在这里睡了一会儿。” 保卫局局长大步流星闯进门。谭骁不动声色,将笔记本塞进口袋里,保卫局局长仔细打量他一番,伸手就将他从座位上拖了起来。 谭骁脚下像踩着云,他起身时头晕目眩,一下朝前栽去,摔在了地上。 保卫局局长吓了一跳,大嗓门立即嚷嚷起来:“来人!叫医生!” 谭骁在发烧,烧得很厉害,摔在地上那一下他膝盖剧痛,许久没站起来。被医生和保卫处处长一起架着,送回了三楼他原本的房间。 保卫局局长在一旁絮絮叨叨,先是抱怨他为什么要脱衣服睡觉,铁定是着凉了,后又感慨他烧成这样,竟然还在工作,等赵部长回来一定给他记大功。 谭骁半点力气都没有,他哑声询问赵天去哪儿了,保卫局局长说有军区紧急会议,赵部长要紧急赶往南京,要过段时间再回来。 赵天不在,又出了这么大的事,谭骁谁都不能说,只能跟个闷葫芦似的憋在心里。 医生给他量了体温,体温高到近乎40度,说他受凉感冒,要他不要拼命工作,谭骁淡淡地笑了一下。 他笑得很温柔,小声致歉:“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 医生好心询问:“谭处长,是否找个人来照顾你?” 谭骁摇摇头,他用虚弱的声音婉拒:“不用。” ---- 谭骁宝宝伤心ing,要掉小珍珠了(⊙︿⊙)
第85章 85 他只希望能一个人静一静,如果非要有一个人,他只想要盛雪鸿陪着,他很希望盛雪鸿现在能陪着他,把他抱在怀里。 伤心是伤心,但谭骁对盛雪鸿并没有太多的要求,他的要求低到只要盛雪鸿能活着就好了,其余的,该被提醒的都被提醒过了,今天的事,早晚的事。 医生看他一声不吭,心事重重的模样,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也好,你一个人好好休息,千万不要熬垮了身体。” 说罢,医生又补充道:“你还这么年轻。” 谭骁恍惚了一下。 还年轻,所以动不动就要为情爱伤神,所以会因此受伤,所以满脑子都是那个让他伤心的人。 谭骁没想到时隔没多久,他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一个人住的房间,而房间里原先大束的玫瑰,都已经全部枯萎,只剩下那些华丽的纸包装,残破的留下一地的痕迹。 医生看他还是低头不说话,兀自出神,便叮嘱他,待会儿配好的药会送到放门口。 谭骁却忽然又说:“麻烦找个人来,把房间里的花收拾掉,麻烦了。” 保卫局局长扬手一挥,示意立马叫人去办。 一段时间没住人的房间,本来就是要清理一番的。谭骁待他们都走了以后,钻进了被窝倒头就睡,他隐约听见有人进来打扫卫生,一些干瘪、破碎的花瓣落在地上,扫进簸箕里,发出沙沙的声响。 谭骁一睡睡到大半夜,他爬起来时浑身冒汗,嗓子跟冒烟似的干,胳膊腿腰还有屁股,哪哪儿都疼。 他晕头转向地摸向电话机,给王小姐打了个电话。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王小姐才接起电话。大半夜被电话吵醒,她尖刻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响亮地从听筒中传来:“谁啊!” 谭骁揉揉眼睛,低哑地开口:“我。” “哪家的丧门星,半夜爬到你老娘面前撒野……” 王小姐显然没有听出谭骁的声音,破口大骂,谭骁不得不提醒她:“我是你姐夫。” 出于安全起见,谭骁并不会直接报自己的名字。王小姐愣了一下,缓缓回过神来,她尴尬地笑了两声,掩饰了自己刚才疯狂辱骂上司的行为。 王小姐抱怨道:“出什么事了吗?” “73329154,你去找一趟马光宗,让他查查有没有类似的账户,如果不是在花旗银行开的,就去其他银行查。我知道他银行界的朋友众多,一个礼拜之内给我办妥。” 王小姐嘀咕了一句:“你怎么不亲自打给他?” “他老婆……不知道他在外面搞情报。” 谭骁的喉咙剧痛无比,嗓子疼连着胸口也疼,那种疼痛感往心脏钻去,他现在心里也开始疼了。 王小姐冷笑:“他老婆也不知道在外面偷腥吧?那我一个电话打过去,他老婆万一发现了我,岂不是要闹翻天了?天底下男人都一个样,真是难为领导体恤下属,马光宗可真不是个东西!” 谭骁无声地笑了一下,欺瞒会让人痛苦,坦诚也未必能好受一点,至少他现在心像刀绞一般难受。 盛雪鸿,你现在在哪儿呢?回家了吗? 王小姐怨归怨,办事不含糊,一口答应下来:“行了,您也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就去找马光宗。” “找个合适的时间,不要打草惊蛇。” 王小姐哼了一声,揶揄着:“您还是别装了,三更半夜打电话来,能容许我再拖几天?” 谭骁有点儿恍惚,缓慢地说:“抱歉,我以为天亮了。” 王小姐的火气又上来了,阴阳怪气地说:“您过日子过糊涂了吧,打鸣的鸡都没叫呢!” “不好意思,深夜叨扰。”谭骁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看到现在才不过三点零几分,大半夜打扰一位女士休息,也难怪王小姐脾气这么大。 “你好好休息。” 谭骁说罢挂断了电话。 之后他睡得断断续续,每隔半小时醒一次,还伴随阵阵耳鸣和眩晕。他在五点多的时候开始咳嗽流涕,并引发了偏头痛,于是爬起来洗澡,洗完澡又累得倒头就睡,从凌晨五点,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盛雪鸿不在,谭骁一个人很孤单,用两层被子严严实实把自己捂住,裹得像个虾球。 好处是,谭骁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烧退了,身上的病痛也减轻了大半。 只是睡得晨昏颠倒,又恰好在傍晚醒来,人会陷入巨大的失落。 谭骁爬起来,拉开窗帘,看到窗外金色的夕阳照进来。 已是早春,白昼渐长。天边的金色圆盘如火般寂静地燃烧,行将坠毁到山坳深处,将屋内映照出一片孤独的辉煌。而更远的地方,天幕的尽头,一片紫色的烟霞飘散开去,静悄悄地像一条河流,慢慢朝东边流去。 楼底下传来枪击声,操场上有人在射击,谭骁打开窗,让一些微凉的风和喧嚣声钻进屋子。 他转身,看到屋里摆着一束巨大的红玫瑰,不由得愣在原地。 红色的大朵玫瑰,撒着金粉,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不知什么时候送进来的。 谭骁一瞬间脸红了,他又是鼻塞又是耳鸣,闻不到玫瑰花的香味,但他能感觉到一股暗香在屋内涌动。于是他十分害羞地低头,伸手在鼻子底下摸了几下。 红玫瑰,天底下最浪漫的花朵,这样大的一束红玫瑰,把整个房间都装点得浪漫极了。可惜送花的人不在,明明送来这样大胆而热烈的花朵,却像是胆小的孩子似的躲了起来。 谭骁知道是盛雪鸿送来的,他不会收来路不明的礼物。他慢慢地想起来,好些日子以前,他还收到过其他不同颜色的玫瑰,再猛地发觉,原来红玫瑰原先没收到,是在这儿等着呢。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医生来敲他的房门,替他量了体温。 谭骁好得还挺快,医生见他烧退了,放下心来。倒是谭骁觉得有些不自在,那么大一束红玫瑰,煞有介事地摆在屋中间,医生的目光想避都无从躲避,时常瞄过去。 ---- 盛子嘴硬,但其他啥都挺好。
第86章 86 谭骁实在是觉得尴尬,干脆装傻问:“这花是谁送来的?” 医生摇头,笑着说:“我哪知道这些?” 谭骁很无奈地耸了耸肩,他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医生跟他寒暄了几句,很快便离开了屋子。 再过了十分钟,有人送来今天的晚餐,据说是特地给他点的。 墨西尼焗鸡面和红酒。纵使谭骁鼻塞严重,他还是闻到了一股浓厚的奶油味。 墨西尼焗鸡面,出自大名鼎鼎的天鹅阁餐厅,是整个上海最有名的意大利西餐馆。这种焗鸡面,要先将一整只鸡蒸透,取出胸骨,填入鹅肝、通心粉,再撒上大面积的厚奶油和奶酪,整只放入烤箱烤至金黄,因此又好看又好吃。 充满浪漫的晚餐,一旁是大束的玫瑰花,窗边是金色的夕阳,盛雪鸿很懂这些情调。 良辰美景,奈何佳人不在身侧,楼下仍有枪声。 浪漫漂浮在硝烟之上,就像一个五彩斑斓的肥皂泡,甚至不需戳破,风轻轻一吹就破了。 谭骁吃完饭,走到窗边,他看到楼底下盛雪鸿的身影。果不其然,这人跟周围一群军官谈笑风生,双手插在兜里。早春的风轻轻吹动他的衣摆,谭骁觉得他很快就要飞起来,像一只飞鸟一样,飞往远处的高山。 盛雪鸿向来有很好的人缘,到哪儿都能跟人打成一片,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谭骁在窗边凝视他,不过一秒钟,盛雪鸿就忽然抬头,冲他深情款款地一笑,扬手飞吻。 谭骁哐地把窗户关上了,忽然一下子怒火中烧。 十分钟之后,谭骁人没下来,指令先下来了。意气风发的盛雪鸿被当场逮捕,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收缴枪支,继而拖走关了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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