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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跟只小猴子似的，扒拉着钱忠的裤腿上窜下跳，悄无声息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笔记本，偷偷藏在自己怀里。 钱忠被小七缠上，手忙脚乱地应付。小七见他神情焦灼地四处张望，笃定他一定有事要办，干脆就地一躺，满地打滚地叫唤要吃包子。 小孩子撒泼吵闹，比大人还难对付。小七地上一躺，活脱脱一个泼皮无赖，钱忠无奈，拎着小七去附近的包子铺买包子。 钱忠显然是有事要办，一路跑着去付账，火急火燎地去拿小笼包。小七拿桌上的筷子筒挡着，迅速翻查了他的笔记本，发现了一连串的地址。 ---- 明天那章无CP，是副线角色，就一章。希望所有角色都更完整，都谍战了你们让让我吧。
第90章 90 小七虽然不识字，可打小卖报，无师自通地能看懂不少。这会儿他瞧见这些地址有些打了勾，有些还没打勾，料定必是重要信息。于是赶紧瞪大了眼珠，把能记住的字全记了，随口编了个绕口令，嘴里念念叨叨地记下，又把笔记本悄悄塞回了钱忠的衣兜里。 钱忠等不及小七吃完饭，他给小七买了包子，自己随便夹了两个塞进嘴里，转身匆忙离去。小七待他一走，叼着包子立即跳起来，跑去离他最近的先施百货，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小姐。 王小姐刚上班，今天天气好，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的木耳边纱裙，带着新进口的珍珠项链，涂着淡粉色的口红，整个人水灵得像朵含苞待放的白牡丹。 她这会儿正喜气洋洋地往头上抹发胶，可刚抹了半边发胶，被冲进来的小七打断。小七连说带比划，跟她报了一串地名，王小姐听罢，陡然发觉全部都是银行和钱庄的地址，立即察觉不对劲。她顾不得一边高一边低的头发，蹬着高跟鞋就去找了马光宗。 钱忠先前分明已在马光宗那里，得到了一个银行户头，恐怕他们是怀疑有诈，一处接一处地继续打听。 王小姐要把这个消息立即传给马光宗，她马不停蹄赶去花旗银行，巧的是，恰逢马光宗刚到银行，更巧的是，他那面目凶恶的老婆也在。 那是一个身材肥硕，面色蜡黄的中年女人，人称六姨，比马光宗大十岁，但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一张跋扈的脸，细长眉、吊梢眼、薄嘴唇、鹰钩鼻，略显刻薄。 年轻时想必也是美丽的，可惜毕竟青春易逝，后又因为高龄生子，迅速衰老，嘴角和眼角都耷拉了下去。 现如今这张略显衰老的脸，全靠鲜红如血的口红撑着，六姨手上带着大金手镯和戒指，穿着一身黑色狐裘大衣，阴森地凝视着每一个银行里的女人。 高龄的产妇，殷实的家底，身边有个吃了十年软饭、唯唯诺诺的老公，在她眼里，马光宗永远是个没出息的小白脸。 马光宗看到王小姐那一刻，如同一尊蜡像似的僵住了，他梳得油亮的头发不小心挂下来几根，垂在眼前，看似有点儿滑稽，配上他无处安放的手，显得局促极了。他的手指乱抓了一阵，十分不自在地推了推金丝边的眼镜，惊慌地瞥了眼身旁的女人。 六姨死死盯着王小姐，王小姐感到窒息的压迫感。 这个女人，一旦知道马光宗在外面搞情报，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阻止他。在眼下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他们的情报工作会因此蒙受巨大的损失。 但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消息传给马光宗。 王小姐没有退后，她朝前踱了一步，浅笑盈盈地看着马光宗，背上已经冒起了冷汗。 为了隐藏她来传消息的事实，她现在只有一个身份可用：那就是马光宗在外面瞎搞的姘头。 在六姨如刀割般的目光下，王小姐朝前走去。她走到了马光宗面前，微笑地伸手捋了捋没用发胶粘好的头发，掩饰着极端的紧张，开口道：“马行长，我找你有点事。” 马光宗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他颤抖着挤出一个笑脸：“请这……这位小姐……到—……到会议室……稍等。” 六姨伸出那双鹰爪般的手，一把拉住马光宗，马光宗和王小姐同时一颤。 六姨盯着马光宗，恐怖地笑了起来，她的声音与她粗壮的身体形成极大的反差，她用嗲得作呕的声音问马光宗：“她是谁呀？” 马光宗结结巴巴，冷汗直流：“她……她是这里的客户。” 王小姐莞尔一笑，冲六姨颇为友善地点头。 六姨的手松开马光宗，双手和握在一起，缓缓走上前，一副富家太太雍容华贵的模样。王小姐冷汗直冒，她心虚地低下头，那件贵重的狐裘在她眼前晃，皮毛泛着油亮的光，而六姨的眼神毒刺一般在她身上扫荡。 六姨仔细端详着王小姐，扫过她身上并不昂贵的裙子，廉价的珍珠耳环，裸着的手腕…… 王小姐的心一点点凉下去，她知道自己的处境极其不妙，但她作为一个不要脸的小三的破绽越明显，她要传给马光宗的消息就越安全。 六姨轻轻叫了她一声：“小姐，你姓什么？” 王小姐抬头，刚要回答，六姨猝不及防，狠狠一巴掌将王小姐扇倒在地。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近乎有几十人的大厅之内，这个突然发疯的女人，抄起手上的包朝王小姐猛砸。她咆哮着抓着王小姐的头发又撕又扯，用最难听地话咒骂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 她痛骂王小姐是荡妇，是比咸水妹和路边野鸡更不要脸的贱货，并伸手来抓王小姐的脸，王小姐躲闪不及，刹那间脸上便多了一条深深的血痕。 马光宗最初愣在原地，他当看到王小姐的脸瞬间被撕裂，而她的老婆正发疯似的要去抠王小姐的眼睛时，那一刻他忍无可忍，冲上去架住了六姨的手臂。 她的老婆在那一刻疯得几近癫狂，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 一个生活在旧时代的女人，一个渐渐老去的，生活在旧时代的女人，要怎样才能将青春留住？ 只有攻讦比自己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只有将她们踩在脚下、抽筋拔骨、食肉寝皮，碾成骷髅脓血，才能消去心头之恨。 侯门深如海，豪门多血债。 六姨感到亢奋，嗜血的亢奋，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吸引着她。她癫狂地拉开自己的皮包，那里面有一把袖珍的手枪，她要当众打死这个贱人。 啪的一声，率先动手的是马光宗，马光宗狠狠地打了六姨一个巴掌。 当六姨掏出枪的那一刻，这个忍无可忍的男人终于爆发了，他一把夺过六姨的包，将手枪揣进自己的口袋，指着六姨的脸痛骂：“你这个无耻的泼妇！我受够你了！” ---- 马光宗和他老婆的这种组合，还蛮经典的，京华烟云里的曾襟亚和牛素云。小情侣明天回来~
第91章 91 六姨指着马光宗的鼻子怒骂：“吃软饭的宗桑！在家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今天敢……” 啪的一声，马光宗抬手，毫不留情地又打了六姨一记耳光。 六姨骤然安静了，她忽然发现马光宗不是一时冲动，她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己的老公，仿佛从不认识他。 仇恨，他们眼中都有仇恨，却没有爱，哪怕一丁点也没有。 他不懂她，她也不懂他，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苦熬，熬了整整十年。 在他们对视的那一刻，马光宗抬手给了六姨第三个巴掌。他积压了十年的仇恨，终于歇斯底里地发了出来。 当马光宗发火的时候，六姨却忽然一下子安静了，她在挨了马光宗的打之后，忽然从一个精明势力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懵懂无知，但又老去的少女，她一直用不解而困惑地目光看着马光宗，久久地，没有说一句话。 整个大厅里寂静无声，回荡着马光宗的怒吼：“报警，快报警！这个女人持枪闯进银行，威胁我们的顾客安全，损害了我们银行的颜面！这里是银行，是讲法律的地方，我倒要看看谁还敢乱来，马上报警把她抓起来！” 在警察署来的这段时间里，马光宗护送王小姐前往会客厅，把所有员工驱赶到了他们该去的位置上，并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开水滚烫，却捂不热一颗已经凉透的心。马光宗老老实实挨骂了十多年，以前他看都不敢多看六姨一眼，终于轮到今日撕破了脸。 他终于抬头挺胸，用一种冷漠至极的目光盯着六姨。事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的老婆脸上已经有如此多的细纹，那双耷拉下去的眼睛里只有算计，没完没了的算计，还有势力，还有狡猾，还有恶毒。 马光宗始终没有说一句话，直到警察署的人前来把六姨带走。马光宗紧紧握着警察的手，连声道谢，脸上挂着十分谄媚的笑容，仿佛迎来了救世主。 此后，他疲惫地走进会客厅，面对王小姐低下了头。 事实证明，马光宗的一生就是低头的一生。不向老婆低头，就必须像情人低头。 王小姐已经重新整理好了衣服和头发，脸上被划伤的地方也止了血，尽管，她内心恐怕有千万句难听的话想骂。 但王小姐还是平静地，将钱忠去其他银行寻找户头的消息，告知了马光宗。马光宗焦头烂额，连连点头，他像跟行长汇报工作似的，焦灼地原地踱着步，并反复承诺：“我一定查……一定查，我早就委托其他银行的朋友去查了，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我跟他们说了，如果有这个账号，立即告诉我，对外任何人都不要说。” 王小姐勉强笑了下：“那就辛苦马行长了。” 马光宗有些难堪，他愣了一下，想要对刚才的局面说些什么，王小姐却忽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抖了抖裙子上的褶皱，不卑不亢地说：“马行长，我还要上班先走了，不耽误你时间。” 马光宗慌忙说：“我送送你。” 马行长亲自把王小姐送出大门，王小姐没有回头，她急匆匆地离开。马光宗凝视着那个高昂着头的背影，渐渐走向梧桐大道的尽头。一些粉红色的花瓣在她头顶飘落，梧桐树的光影蹁跹落在她身后，她的裙摆在春意盎然的日子里，像一片随风飘去的鹅毛。 马光宗在这样烂漫的春天里，感到隐秘的悲伤涌上心头。为了更遥远的胜利，他们都做出了牺牲。而从这一刻起，他跟王小姐，他跟他的老婆。都无法回到从前了。 他既失去了自己的老婆，也失去了自己的情人。自由的空气短暂地吹过他的面颊，他回过神来，却发觉自己两手空空。 当天下午，谭骁接到了关美芝的电话。关美芝被谭骁要挟替他办事，做虽然做了，但看得出十分之不情愿，一个电话打到中统局大厅里来，气焰十分嚣张。 果然，人人都认识关美芝。接线员一脸严肃地接起电话，听见关美芝的声音，忽然咧嘴一笑，语调都变了：“这不关姐吗？您找谁？哟——谭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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