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后,学生们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没几天宿舍楼里就剩下肖誉自己。他是土生土长的平港人,每每放假却是最后一个离开,因为他在自己的家乡没有家。 磨蹭到宿舍关门的最后一天,他才提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来到柳叔的奶茶店。 柳叔早年买下了底商和二楼的房间,让施工队把上下两层打通,装修得和小别墅一样。楼上住人,楼下开店,上班通勤不到一分钟。 奶茶店挨着学校,暑假时难免生意惨淡,这时候就更需要肖誉这种好看又勤快的暑期工。 他的日常工作就是给人发发传单,领人到店里消费一杯奶茶,人多的时候在店里帮柳叔一起做奶茶。工作不难,工资也不多,但他和柳叔相处融洽,这间小店算是假期里最好的去处了。 大概七月中下旬的时候,肖誉作为环树一员,参加了全体员工会议。 丁颂给大家发了一张表格,上面列举了几十处可参考的景点,采用不记名投票的方式,选出票数最高的景点,作为年中旅行的目的地。 “兼职员工也能一起去啊?”肖誉小声问周允诚。 “当然了,你永远是我们的一员。”周允诚顿了顿又问,“怪我没问清你的过敏原,你完全好了吗?有后遗症吗?” “已经没事了,您别担心。”肖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上次感谢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您呢。” “那就好,不然我会内疚一生了。” 关乎生死的话题有些严肃,周允诚赶紧换了个话题,说:“你放心选吧,环树每次出去玩之前都这么选景点,还是很民主的。” 肖誉点点头,盯着表格上密密麻麻的字犯了难。过于宽泛的范围不利于选择,提交之前,他先和自己“打了一架”。 他先是在【大理】后面画上勾,后来觉得夏天去大理太热了;然后选了【哈尔滨】,又觉得夏天没有雪不好玩;最后选了【科北九龙城】,怕自己再改,选完就交给了丁颂。 交上去之后他又觉得好笑,纠结半天好像他选了就能去似的。 又过了几天,丁颂把他拉进环树员工群,发布了最新的群公告。 【经过民主票选,本次年中旅行目的地定为科北九龙城!请大家自行选择交通工具前往,并存好报销凭证。7月20日晚上,我们在科北十三月舍见!】 梦想成真,肖誉彻底傻眼了。 他快速发了条消息:【十三月舍是不是你家开的民宿?】 方知夏秒回:【是啊,你想来玩啊?估计不行呀,最近有个旅游团还是公司团建的来订房了,爆满!你来只能睡我屋了。】 他抽了抽嘴角,说了实话:【嗯,环树订的。】 方知夏直接打了电话进来:“周老师也来嘛!” 肖誉憋着笑:“好像不去,听说回乐团排练。” “哦……行吧。”方知夏难掩失落,但马上又笑起来,“科北我的地盘,保证让你高高兴兴的!” 从平港到科北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肖誉还没来得及在高铁上补一觉,就到了目的地。 科北不愧是避暑胜地,温度和湿度都比平港舒适得多,体感不到三十度,从车站外吹来的风都是凉爽的。 出了高铁站,肖誉一眼就看见靠在车旁,穿着花衬衫的方知夏,打扮得极其骚包。 “之前没见你这么穿过呢。”把行李箱扔到后备箱,肖誉坐到了副驾驶位,看了两眼方向盘上的车标,“叔叔淘汰的车?” “嗨,这种衣服只能在科北穿才好看。”方知夏打方向盘调了个头,咧嘴一笑,“我捡个漏儿,其实我觉得这辆也挺新的,我巴不得我爹天天换车。” 科北市路宽车少,在这种地方待习惯了开车都挺猛。 绿灯亮起,一辆SUV走着蛇形步从后面一路冲出路口,后视镜都快蹭到他们车上了。这还不算完,其他车根本不避让,方知夏也不惯这毛病在马路上硬刚起来。好在司机车技过关,没有发生剐蹭或碰撞。 肖誉看得一阵心惊,默不吭声抓好了车顶的扶手。 “你们环树要去哪玩?”方知夏打开了车载音响,侧头看了眼后视镜,然后猛打方向盘避让,“看你们公司定了十天的房间,我寻思科北没那么多景点啊。” 肖誉被甩得胃里犯恶心,阴阳怪气道:“我们想在这儿学开碰碰车。” “哈哈哈!我慢点开就是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肖誉想起刚才的问题,看了眼群公告说:“集体活动主要去九龙城,然后有个晚会。” 这次的假期一共十天,不过集体活动最多两天。结束后可以自行安排,想回家或想在这儿多待几天都可以,总之环树给报销一切费用。 “霍,老板真够大方啊!”方知夏感叹,“季云深别的不说,可是真有钱呐!” 肖誉撇撇嘴,季云深大概就剩“有钱”这一个优点了。
第16章 “还真有几颗小尖牙。” 十三月舍位于半山腰,前有绵延不绝的青山,后有滔滔不绝的入江溪流,是真正的依山傍水。民宿整体色调以奶白色和黑色为主,简约又雅致。 方知夏在前台查肖誉的身份信息,拿了张房卡给他:“你这运气绝了,这是我家最好的一间房。” 肖誉对环境比较随性,扫了眼四周,问道:“其他人来了吗?” “来的不多,现在还不到中午呢。”方知夏去拎行李箱,两人一块儿往房间走,“走吧我先送你过去。” 肖誉没拒绝,只把行李箱抢了过来自己拎着。 十三月舍建在山腰上,房间众多错落有致,占地面积大而且地形复杂,初次到访没有熟人带路很容易迷路。 放下行李,肖誉简单环视了一圈,下沉式客厅,极具设计感的装饰,双人大床,面向山野的全景浴缸……确实当得起“最好的一间房”, 谢过方知夏,他冲了个澡先睡了一觉,天色渐渐暗时才终于睡饱。本想去前台给方知夏帮帮忙,但出门没走两步就迷糊了,顺着房间号找了半天才到前台。 “人到齐了吗?”他问。 “没有。”方知夏在电脑上录入信息,头也没抬打趣道,“你怎么忧国忧民的呢,人齐不齐到点也准时开饭,饿不着你,啊。” 肖誉见方知夏面色如常,围在附近转了转:“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歇着。” 这半天又来了几个办理入住的同事,肖誉看了两眼——不认识。 他兼职时间不长,又只在周末才去,每次去了就往录音棚里钻,认识的人无非是周允诚、制作人、丁颂,还有季云深。 “周老师?!” 方知夏惊讶的声音传过来,没等肖誉看清门口的人,方知夏就一溜小跑过去给人家拎行李了。 “您不是排练去了吗!”方知夏惊道。 “谁说的?”周允诚一脸耿直,见方知夏一个劲抢行李箱,没太推脱地递了过去,“公费旅行一年才一次,我再工作狂也不会缺席的。” 肖誉憋着笑和周允诚打了个招呼,方知夏明白过来,瞪了肖誉好几眼,却没好意思说什么。毕竟当场“质问”就暴露他对周允诚的小心思了嘛。 方知夏在前台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狂按鼠标。肖誉飘到他身后揶揄道:“哦,原来是给周老师升级房间了啊。” 方知夏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孩,瞬间羞红了脸:“烦不烦呐你!” 晚上七点,人基本到齐,大家聚在餐厅里等开饭。餐厅屋顶做了全景天窗,一抬头就是漫天的星光。 饭端上来不久,肖誉就见方知夏自带餐具跑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他张了张口,方知夏却早就预判到了,抢先一步说:“我妈在前台看着呢,再忙也得吃饭不是。” 傻子才信,肖誉想。 果不其然,饭才吃到一半,方知夏就端着酒杯挨桌敬酒,顺理成章地坐到了周允诚身边。两人有说有笑,方知夏甚至把胳膊搭在了周允诚肩膀上,而周允诚也没有拒绝。周允诚那张酷似混血的脸,在一头金发的衬托下更白更精致,几杯红酒下肚脸上更是泛起了潮红。 肖誉看得目瞪口呆,方知夏原来不是哈士奇,是纯正的小狼狗。 酒足饭饱后,丁颂绕过好几桌坐到他身边,张开手挡在脸颊一侧,悄声道:“季总还在飞机上,估计得晚点到。” 肖誉点点头,却是没明白为什么特意告诉他。他和丁颂碰了个杯,学着方知夏说了几句场面话。 “——不辛苦不辛苦。”丁颂笑成一朵花,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几个月前刚见肖誉时,人家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啊,后来他想明白了,肖誉不是冲他,而是冲季云深。 作为季云深的贴身助理,他对两人的事多少知道一点。 哪怕是到现在,肖誉也是对季云深爱答不理的。季云深气过也骂过,但还是把人留在了身边。要换了别人敢扇季云深巴掌,早就被“分手”几百次了。 说起来,他跟着季云深有三年多了,还没见季云深对谁这么上心,这么大度。 可惜他天天对着季云深和周允诚两个人,审美阈值被拔得很高。他又是纯直男,只知道肖誉一点不逊色于那两人,但值得人家掏心掏肺的魅力,他就不得而知了。 吃完饭九点多,人们居然还有精力组团去山里逛逛。 肖誉想也不想就回绝了,他今天折腾了一天,累得一点都不想动。晚上洗完澡就趴在被窝里玩手机,过一会儿觉得热了,“哐哐”把空调降到了十八度。 滴—— 门口传来开锁声,肖誉支棱起身子,一下屏住了呼吸。大半夜谁会来找他? 不对,除了他和方知夏,谁还会有房卡! “——嘶,你躲这儿冬眠呢?” 是季云深的声音。 旅行箱的轮子擦过地毯,从门口一路滚到客厅的某个角落,发出了闷沉的窸窣声。 肖誉松了口气,但马上又提了起来:“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的房间。”季云深脱下西装挂在衣柜里,带着微弱的酒气坐到床边,“这么乖,还给我留了一盏灯呢。” “怎么成你的房间了?”肖誉语气不善。 下午办入住的时候明明是他的名字,他都从方知夏的电脑上看见了。 季云深也不恼,慢悠悠改口道:“好吧,其实是房间订满了,我没地方住,只好来你这儿了。” 胡说八道! 肖誉不动声色翻了个白眼,身子往下滑了滑,他刚捂舒服的被窝,一点也不想让给别人。 季云深两指一捏扳过他的下巴,就着小夜灯细细打量,小嘴儿快撇到下巴上了,这得是多不高兴? “我一下飞机就赶过来看你了,怎么,不欢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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