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冉遥的问话清楚传来:“伍铖,发生何事?细细道来。” 杜昙昼带莫迟驻足廊下,听了下去。 伍铖语气焦急,忧心如焚:“大人!草民之子伍睿杰已连续三日不见人影!昨晚,草民带众家丁四处搜寻了一夜,一无所获!家中老母担忧孙儿,急得都病倒了,还请大人派府中铺兵,替草民寻找他的下落!” 冉遥:“莫急,本官将画师找来,你儿样貌如何,尽数告知于他,让他替你画出画像。本官命人贴于榜上,让馥州城的人都为你留意。” 有衙役从堂内匆匆走出,前去寻画师去了。 杜昙昼没听出有何不妥,对莫迟道:“走吧。” 瑜宝翡典当行内。 杜昙昼拿出当票,花二十两赎回了时方砚典当之物。 掌柜在柜台后找了一会儿,找出一个小木盒,递了出来。 杜昙昼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金色的钥匙。 杜昙昼放在手里掂了几下,道:“是金子的,怪不得这么小一点就能当二十两。” “不知这钥匙开的是哪里的锁?” 杜昙昼想了想,道:“去时方砚家里。” 时方砚赁居在离府衙不远的一间平房内,杜昙昼亮出腰牌,让房主打开门后,二人走了进去。 只见房中陈设简单,除必要家具外,没有任何摆件装饰。 二人走到床边,莫迟忽然见到床底边缘的木制地板上,有几道划痕,像是被重物磨损导致。 莫迟低下头,往床底一瞧,立刻对杜昙昼道:“这里有东西,好像是个……金光闪闪的盒子?!” 将床底之物拖出来后,杜昙昼明白莫迟刚才为什么停顿了。 “果然金光闪闪,晃得人眼睛都疼了。” 莫迟拖出来的,是个金镶玉的方盒,盒子通体都是汉白玉所制,但盒盖和四边却镶满了金子做的纹饰。 看似不大,但相当有分量,否则也不会在地上磨出划痕。 盒子上有一个小小锁眼,杜昙昼掏出从当铺赎回来的钥匙,轻轻插入,往右一旋。 咔哒一声,盒盖应声而开。 杜昙昼把手放在盖子上,却没有贸然打开,“不会我一打开,就从里面射出毒箭,让你我二人命丧当场吧?” “不会。”莫迟很笃定:“玉盒笨重,很难在其中设置暗器,你说的那种东西,一般都会用木盒,而且……” “你怎么也学会卖关子了?而且什么?” 莫迟迟疑须臾,道:“而且以你我此刻的站位,就算真有毒针射出来,射中的人也只有你,我离得太远了。” 杜昙昼转过头,颔首注视他。 莫迟默默移开目光,手指无意识地在衣服上搓了搓。 令人不安的沉默弥漫在房中,莫迟无声地吞咽了一下。 杜昙昼突然抬起手,屈起手指放在嘴前呵了口气,对准莫迟脑壳就是用力一弹。 “哎哟!”莫迟捂住额头,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杜昙昼犹嫌不足:“让你长长记性!” 话是这样说,真等到打开盒盖时,他还是用身体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全部挡住,嘴上还念叨:“要是我真出了事,你又见死不救的话,我做鬼也缠着你!” 莫迟小声嘀咕:“鬼要是都长你这样我也不介意。” “什么?”杜昙昼回头看过来。 莫迟嘴合得严丝合缝像珠蚌,充分用行动表示,刚才说话的不是自己。 杜昙昼把盒盖完全翻开,里头果然并无异样,只有一封信。 “过来看看。” 莫迟走上前,见信封上写着,临台侍郎杜昙昼亲启。 “是写给你的?”莫迟拿起信封一看:“封口还用浆糊严严实实粘住了,他怎么知道你会来馥州?又怎么确定你能找到这封信?” 杜昙昼也没有头绪,只觉得事态愈发扑朔迷离起来:“拆开看看。” 莫迟也不客气,直接撕开封口,取出了信。 两人一起,一目十行地往下看。 信上内容并不长,时方砚说,他来到馥州后,得知临淳湖上有水匪肆虐,于是假扮成渔民,暗中调查了一番。 他查到了一些线索,但还不够,于是打算伪装身份,继续深入调查。 信的末尾他说,之前查到过的东西已经写在另一封信里,寄给京城的杜昙昼了。 落款的日子,就在三天前。 “三天……”杜昙昼说:“时方砚寄出的信属于公文,这种公文都要经由驿站一程程往缙京送。他官职不够高,寄不了加急,按照寻常信丞的送信速度,这封信可能还没离开馥州境内。” 他看向莫迟:“现在回府衙,让人骑快马去拦,只要路上顺利,一天一夜的时间,应该就能拿到他的信,回到州府了。” 莫迟有些不解:“时方砚行事为何如此神秘?调查水匪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何须遮遮掩掩?” 杜昙昼:“也许,他有不得不遮掩的理由,比如说——” “比如说,调查水匪时,时方砚发现自己动到了不能动的人?”莫迟很自然地接过了话茬:“像是……馥州地位最尊的国舅爷?” “我明白你的意思。”杜昙昼道:“不过除了国舅,也有可能是州府的官员,所以时方砚才不敢把实情告知他们,而要辗转写信通知于我。” 时方砚定是害怕走漏消息,才将事情写在纸上,藏于床下的箱子中,还要把钥匙拿去当掉。 意识到这一点,杜昙昼和莫迟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深感不妙的眼神。 若那尸身真的是时方砚,只怕他不是自尽,而是被人灭口身亡。 “水匪……”杜昙昼喃喃道:“这么多年,从未听说临淳湖上有匪患,时方砚是如何发现的……?” 思索片刻,脑中仍是一团乱麻,杜昙昼抬起头,果断道:“干想也没用,不如我去调查府衙内大小官员,而你返回国舅府,暗中查探一番,也许能找到新的线索。” 莫迟点了点头,很快离去。 杜昙昼收好时方砚的信,将箱子推回原位,摆出从未被人碰过的样子。 回到馥州府衙时,画师刚画完伍睿杰的画像出来。 经过正堂,听得伍铖还在对冉遥说:“草民之子长得五大三粗,身材魁梧,足足高七尺,皮肤又黑,站在人群中很容易被发现!可草民带家丁寻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您说他不会是……” 伍铖发出了几声抽泣,说不下去了。 杜昙昼脑中倏然灵光大作,面前的迷雾顷刻消散。 他们都被迷惑了! 皮肤黝黑,身长七尺,体格健壮,除了时方砚,还有可能是别人! 他拔腿走进正堂,见到伍铖就问:“你儿伍睿杰身上,除你所说之外,还有什么特征?”
第48章 杜侍郎是红鸾星入了夫妻宫。 === 义庄里。 仵作用布盖住了尸体的头,杜昙昼才把伍铖放进去。 仵作翻过尸身,见到尸体后腰那处胎记后,伍铖一声没吭。 冉遥问:“不是令郎?” 伍铖眼睛一翻,嘎地抽过去了。 冉遥抬头看向杜昙昼:“是他儿子。” 两个人围着伍铖又是掐人中,又是按百会穴,折腾了半天,已过中年的伍铖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刚看清面前两人的脸,便开始嚎啕大哭,身体软得像摊泥,哪怕坐着,都要往地上瘫,冉遥抱都抱不住。 还是杜昙昼力气大,连拉带拽将他扶出义庄。 “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会——哎哟我的这颗心啊!” 伍铖痛哭流涕,双手不停拍打地面,四十多的人,瘫坐在地哭得不能自已。 冉遥缓声安慰道:“伍铖,伍铖你听本官说,你不过只看了一眼,说不定看错了,说不定只是有人和令郎有相似的胎记。你先别难过,保重身体要紧啊。” 伍铖哭着摇头,声嘶力竭道:“我不会看错!那胎记不是天生的,是我儿小时候被乳母不小心烫到,才留下的疤痕!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冉遥和杜昙昼对视一眼,杜昙昼心领神会,疾步返回义庄,重新查看尸体后背的痕迹。 仔细一瞧,确实如伍铖所说,不似胎记,而更像疤痕。 “你来看。”杜昙昼怕自己判断有误,让仵作凑上前来:“告诉本官这是什么?” 仵作贴近看了看,用手摸了摸痕迹边缘,道:“四周不规整,整体凸起于皮肤之上,像是烫伤所致的疤痕。看目前的颜色,应该是多年前留下的。” 仵作所言也与伍铖的话对上了。 肤色、身形、身长、疤痕,四样全部一一对应,看来这具无名尸不是时方砚,而是馥州富商伍铖之子,伍睿杰。 杜昙昼又问:“可验出死因?” “回大人,此人两手蜷曲,指间有泥沙,腹中鼓胀,有大量水,口鼻空洞内也有泥沙和血沫,应是生前投河而亡。死亡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也就是说,应该是在昨天夜间溺亡的。” 杜昙昼“嘶”了一声,手扶了扶额头,自语道:“……这就奇怪了。” 国舅府。 乔和昶卧房屋顶,莫迟静静地等待着。 几个时辰后,直到天黑时分,乔和昶才和夫人回到屋内。 莫迟悄无声息地掀开了一块瓦片,凝神听着屋内的动静。 夫妻二人在下人的服侍下,洗漱更衣完毕后,一起躺在床上。 宁彤没有马上熄灯,而是拉着夫君说家常。 莫迟留神一听,那家常居然还和杜昙昼有关。 两个儿子都已娶亲,剩下要操心的,就是乔沅和乔从露的婚事。 宁彤说:“沅娘比从露大一岁,理应是她先嫁,夫君心中可有人选?” 乔和昶:“我倒是一直在留意,只是沅娘那丫头不爱说话,心事总往心里藏,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 “那从露呢?”宁彤问。 乔和昶沉默片刻,道:“从露我倒是有个人选,就是不知夫人是否满意。” 宁彤来了精神,从床上坐起来:“夫君所想,说不定与妾身心有灵犀,夫君看上的人,莫不是……” 停顿须臾,二人异口同声道:“杜昙昼。”“杜侍郎。” “哎呀!”宁彤乐得抚掌:“夫君真是慧眼识珠,妾身前几日一看见杜侍郎,就想把从露嫁给他了!” 乔和昶笑了笑,说:“恐怕不是前几日才想的,是早就想了吧!你那日与从露表现得那么明显,当我看不穿吗?” 宁彤也笑了:“夫君知道吗?当年我们还住在缙京时,那时太后尚在,有一次,她想要给杜侍郎说媒,便把妾身也找去了。太后从杜昙昼母亲那里要来了他的生辰八字,夫君猜算命先生怎么说?” 乔和昶让她别卖关子,赶紧讲。
197 首页 上一页 62 63 64 65 66 6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