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司南见怪不怪道:“既然喝大了,那就让他在里面好好醒醒酒。” “也就这么个法子了。”江陆鸣叹了口气,“先审陈姝吧。” 陈姝和任荣作为与案情相关的重要人物,被安排在了两间相邻的审讯室里。相较于任荣的狂躁和暴怒,陈姝始终安静地垂着头坐在椅子上,只每隔几分钟才按捺不住似的看一眼墙上的挂钟。 她瀑布般的黑发遮住了小半张秀丽的面孔,神情颇有几分惶恐不安。邢司南推门进去,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姓名?” “陈、陈姝。” “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你来吧?”邢司南直白问道,“你和何勇是什么关系?” “……”陈姝抖了两下,小声回答道,“我们就是、就是普通同事。” “我们既然能够查到你,就证明你们两个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邢司南的语气很淡,“我劝你想好再说。” 陈姝捂住脸,自暴自弃道:“我承认,我们两个是好过一段时间……但是、但是那已经是过去式了!被谈话后,我和他就再也没有了任何联系,不信、不信你们可以查我的手机!” 她仿佛怕邢司南和楚白不相信,忙不迭将手机从包里拿了出来,开锁以后递到他们面前:“你们随便查!真的!我对天发誓!” 她如此主动,倒省了他们不少事。邢司南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陈姝的手机装进证物袋里,偏过头对着楚白低声道:“一会儿把手机给杨朔。” 楚白忍不住道:“敢情我是你的备忘录?还是你的便携式移动背包?” 邢司南诧异道:“何出此言?” “……”楚白别开眼,“算了,没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有点对审讯的参与感罢了。” 楚白木着脸道:“那好办,你出去,我来审。” 邢司南失笑道:“我们还是把注意力移到案子本身上吧。” 他们交头接耳的这一小会儿,陈姝的脸色变了又变,几次想开口打断他们。邢司南咳嗽一声,重新转向她:“陈女士,关于你和何勇的事情,你老公任荣知道么?” 陈姝犹豫几秒,摇了摇头。 “你确定?”邢司南挑了挑眉,“有人目睹,他曾经跑到何勇的家里上门挑事。” 陈姝咬着嘴唇不说话,楚白意有所指地开口道:“陈女士,我们理解您不希望您的丈夫成为嫌疑人,但是您隐瞒的越多,他的嫌疑反而越大,您明白么?” 陈姝只好承认道:“他的确知道……”她觑了一眼楚白和邢司南的脸色,随即有些紧张地解释道,“但是你们相信我,我了解阿荣,他不是这种人!而且我和何勇也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阿荣根本就没有必要杀他!” 邢司南不置可否:“你和何勇这种关系,有多久了?” “……大概、大概两三年。” “你的印象里,他还和什么人有过矛盾么?” “我不知道……”陈姝干巴巴道,“何勇和他老婆的关系似乎很糟糕。他经常跟我抱怨他老婆,还说要和他老婆离婚,和我在一起,但是我拒绝了。” 邢司南意外道:“你拒绝了?” “我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新鲜感……”陈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爱的是我老公……” 爱他还送他一片青青大草原。楚白有些无奈地扶住额头,心说你这爱可真够沉重的。 “你最后一次见到何勇是什么时候?” 陈姝回忆了一下:“应该是一个星期前,他来上班,我们在门口偶遇了。他跟我打了个招呼,但是我没理他。” 楚白点点头:“7月20日、21日那两天,你在做什么?” “那两天我都在照常上班。”陈姝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何勇似乎还很喜欢赌钱!他有段时间曾经得意洋洋地过来跟我炫耀他赢了多少多少钱,但是才过了没几天,他又来找我借钱。” “他会不会是因为还不起钱,所以……” “关于这一点,我们会查清楚的。”邢司南站起来,跟她握了握手,“谢谢您的配合。” 楚白也跟着邢司南站起来往外走。他们走到审讯室外,邢司南随手关上审讯室的门。 “尸体腐烂过于严重,导致对于何勇的具体死亡时间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从7月20日到21日的死亡时间来看,这几个人全部都有动手的时间和机会。” “是。”江陆鸣赞同道,“他们的不在场证明并不充分,尤其是晚上。李霞说最后一次看见何勇是在21号早上,而何勇的同事则声称何勇最后一次出现是在20号。” “说起这个,”杨朔道,“还有一点很奇怪,我查了何勇的账单,发现在21号当天,何勇的银行卡的确有过几笔消费和支出。” 邢司南皱了皱眉:“能证明是他本人消费的吗?” “不能。”杨朔摊开手,“所有的消费和支出都是在街边的零售店,购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如矿泉水,店主对于购买者也没有什么印象。” “在刚才的审讯中,陈姝还提出了一种可能,即何勇是因为赌博欠下巨债,被债主所杀。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欠了钱的何勇在债主眼里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把何勇杀了,债主岂不是一分钱都拿不到?” “而且陈姝在审讯过程中,极力替任荣开脱,还强调了三遍’她和何勇’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联系,这有些不合常理。我怀疑陈姝说了谎,她很有可能在私下里继续和何勇来往。” 楚白将证物袋递给杨朔:“不过她既然敢把手机交给我们,就证明她一定把她和何勇来往的信息删的干干净净。” “放心。”杨朔接过证物袋,挺了挺胸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道:“在这方面,我是专业的。” 江陆鸣闻言,无情地嘲笑道:“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把证物掉进了泡面汤,害得自己的工作也差点泡汤。” “姓江的你怎么有脸说我?”杨朔怒道,“是谁抓人的时候迷了路?要不是邢队反应快,犯罪嫌疑人就跑了!” 眼看他们又要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揭黑历史,邢司南头疼道:“我说你俩差不多得了,也不嫌丢人。” “哎,你上回不是还跟我说楚白是你学长么?”杨朔又开始巍然不惧地作大死。他转向楚白:“我真的很好奇,邢队在读大学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丢人的经历?” “特别丢人的经历……”楚白想了一下,“上课跟我打架结果还打输了,最后我们两个一起被老师拎到墙角罚站算不算?” 杨朔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你俩打架还是早有传统?” “……”邢司南手臂一伸,勾着楚白的脖子把他揽过来,“首先我必须纠正一下,我明明就打赢了。” 杨朔忍不住大笑道:“我以为你会说你们两个根本没打过架……邢司南你对于打架输赢这件事的执念,真的不亚于直男对于在上面还是在下面诶!” “这不是执念。”邢司南冷漠道,“这是事实。” 楚白“呵”了一声:“如果精神胜利法也算胜利的话,那我承认,你打赢了。” 邢司南无话可说,只能把矛头转向最早引出这个话题的杨朔:“杨朔你很闲是不是?富春江沿岸的监控看完了吗?没看完还有功夫在这闲聊,是我最近对你太温柔了,还是你叛逆期到了?” 杨朔:“……”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江陆鸣仿佛看透了他内心所想,慢悠悠道:“因为每回作死的也是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加更!
第22章 “我洗完了。” 白茫茫的潮热水汽从单薄的浴室门缝里争先恐后地一涌而出,楚白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天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家里明明有两个卫生间,却莫名其妙地只装了一个淋浴房,以至于他俩还得排队洗澡。楚白边想,边缓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邢司南从他身边经过,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他停下脚步,贴心道:“新的浴巾和毛巾给你放里头架子上了。” 楚白点了点头,目不斜视,一脸正气地往浴室的方向走——他怕一偏头,就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就像他无法理解邢司南为什么只在家里装一个淋浴房,不喜欢好好穿衣服大概也是有钱人的独特癖好之一。然而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邢司南的确有不好好穿衣服的资本。 楚白幅度很小地瞄了一眼,恰好看见透明的水珠从邢司南的腹肌上滚落,一路向下,和人鱼线一道隐没进白色的浴巾里。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楚白深吸一口气,推开浴室的门。顶上的抽湿器正在呼呼运作,卖力地祛除掉前任使用者留下来的痕迹,而崭新的毛巾和浴巾被放置在一旁的置物架上。 镜子上凝了大半面白雾,几道湿漉漉的水痕在镜面上交错,镜中的影子变得有些模糊。楚白站在镜子前,无意识地翘了翘嘴角,于是镜子里的人也冲他微笑起来。 楚白动作迟钝地脱掉衣服。镜子上的水雾渐渐散去,里面倒映出一张难以形容的脸,以及一副伤痕累累的躯体。 他看了一眼镜子,随即冷漠地别开眼,赤着脚走进淋浴房后打开开关。温度正好的热水自上而下,浇了楚白一头一脸。 黑发被打湿了,服帖地贴住他的脸。楚白随手将湿发向后捋起,眯着眼研究了一会儿架子上一溜儿的瓶瓶罐罐,才从里面挑出了写着洗发水的瓶子。 手指在发丝间穿梭,揉出绵密的乳白色泡沫。楚白没什么耐心,随便抓了几下,便用水冲干净了。他冲了一会儿,从架子上拿起沐浴露,才刚倒了一点在手心,便闻到了一点熟悉的气味。 ……阴魂不散的雪松味,邢司南的味道。 原谅他未经允许擅自将其定义为邢司南的味道,毕竟邢司南是他记忆里唯一一个能闻此香识人的——主要还是得益于邢司南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想起邢司南,楚白太阳穴就隐隐作痛。他往皮肤上抹了点沐浴露,于是清冷又沉静的雪松气息,陡然在狭窄的淋浴室里四散开来。 楚白的动作一顿,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也沾染上了那股阴魂不散的雪松味。而比起共用了同一瓶沐浴露这种简单直白的理由,更像是……因为两个人相处太久,或者是做了一些过于亲密的行为,导致同一种味道在两个人之间传染了似的。 瓶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邢司南手指留下的温度。一想到在十分钟前邢司南曾不着片缕地和他站在同一个地方,楚白竟然有种他们赤裸相对坦诚相见了的错觉。 浴室里的温度暧昧地纠缠着上升,水汽氤氲,玻璃上浮现出大片大片的白雾。楚白有些狼狈地收回手,把花洒开到最大,想籍此冲洗掉自己脑海里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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