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的动作幅度很小,很快就又垂了下去,男人却发现了,他道:“不行,你总不能一直住在这个人偶里,我已经帮你找了一个最为合适的身体,你一定可以用的。等你醒来,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男人痴迷地亲了一下人偶的脸颊,面上满是疯狂之色:“清初,我们马上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谢桑言后来才得知,男人叫边贺,而他怀里的人偶中,装着一个人的灵魂,那人叫叶清初,是叶尧的爷爷。 谢桑言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死亡,也没有预料到叶清初的死亡。 更没有想到,边贺会为了叶清初,做出那般疯狂的举动。 为了救活死去的爱人,他打算用谢桑言的身体来让叶清初重获新生。 . 边贺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 但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们分开了。 他一直都想和叶清初重新开始,可是叶清初见了他非打即骂,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只臭虫。他们无法心平气和地交谈,自然,叶清初也不愿意和他走,不愿意离开那个肮脏破旧的集装箱。 在连着被叶清初骂了几天后,边贺见他脸色越来越差,怕叶清初真被他气出个什么好歹,只得悻悻先行离开,他想着给几天时间,让叶清初冷静一阵子自己再去。 正巧他当时需要去国外参加一个无法缺席的会议,就暂时离开了。可他没想到,就在他离开的第二天,叶清初就出了意外身故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边贺一口气砸烂了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他好似疯了一样,以为自己在做一场噩梦。 好不容易,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地位! 为了今天,他做了多少恶心事?他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借着她的关系和财力一步步在万家站稳了脚跟,得到了重用,过上了以前从没有过上的富裕生活,可他没有一天是开心的,只有在叶清初身边,他才好像还活着。 可万家那群人却碾断了叶清初的手臂,让他亲眼目睹自己最爱的人倒在污泥和血泊中,而他连去看望一眼的权利都无法拥有。他失去了最爱的人,也无法再回头了。 他忍气吞声,一步一个血脚印,不择手段,终于,他成功将他那个名义上的大舅子从高高的座位上拉了下来,他将当年叶清初所遭受过的‘刑罚’都在他身上一一实施,报复让他心生快意,可是内心却更加空虚,他最爱的人不在他的身边,无法和他一起分享喜悦。 他的妻子,若是她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可以一直供养着她,可是某一天,本该是个菟丝花的女人决绝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当保姆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躺在注满水的浴缸里咽了气。 所有的障碍都消失了,边贺名正言顺地当上了万家的当家人,继承了万家的所有产业。谁也无法撼动他,威胁他,也没有人再可以阻止他了。 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找叶清初,可以和他在一起,可以去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们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事到如今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只差一步,就一步! 他不过只是想和他的清初回到过去而已,为什么总是无法如愿?! 他气急败坏,红着眼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 什么生死,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的人在听了边贺的要求后,声音浑浊,沉沉道:“你是疯了不成?” 边贺抽着烟,手指都在抖,他冷静不下来,怒吼:“我没有!你就照我说的办!钱少不了你的!” 对面那人静了几秒,放弃了抵抗:“召回那人的魂很简单,但是他原来的身体被车碾压过,人都碎成那样了,你确定还要用吗?我提醒你一句,就算我把他的灵魂塞回他的身体里,按他身体那个伤口状态,肯定也是活不了多久的。白费力气而已。” “我的建议,是找另一具新的身体。” 边贺想起叶清初失去的左臂和瘸了的右腿,冷冷道:“好。”他要让叶清初使用最健康的身体,让他可以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让他不再残疾,不再承受断手断脚的痛苦。只要换个身体就可以了,反正不管叶清初变成什么样,他都会爱他如初。 对面那人道:“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找到一个和死者生辰八字相合之人,我才能帮你。” “而生辰八字相合之人,在世上无异于大海捞针,你——” 边贺闻言,想起了什么,笑声癫狂,打断对话:“有,怎么会没有呢?” “我有一个人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边贺想和叶清初重新开始,自然早早就把他身边出现的人都调查过了一遍。有一个人让他印象深刻,因为他和叶清初有着同样的生辰八字。 因为这一丁点巧合,他还曾经疯狂地嫉妒过。 但是现在,他只感叹上天都在帮他圆梦。 他一声令下,他忠心耿耿的手下就要了谢桑言的命,做的干净利落。 自此,便万事俱备了。 . 山羊胡老头自小就会一些歪门邪道,他的奶奶曾是村里有名的神婆,懂一些阴阳之术。他很想学,但是奶奶不教他,她说这不是小孩子能学的东西,还说他‘此道无缘’,即便是学了,那些东西也不会服他。 他不明白奶奶口中的‘那些东西’是指什么,但他就是很不服气,他不信邪,翻开了奶奶锁在箱子里的册子,他就这么偷偷摸摸地学了起来,不懂的地方就猜,自己摸索,没成想越摸越歪,歪打正着,还真被他摸到了一点门道,他变得能看见那种东西了。 那些阴界之物。 后来,奶奶去世后,他便继承了奶奶的衣钵,当起了村里的‘神婆’,由他来担任一年一度的村会‘祭祀’,祈祷风调雨顺,村子太平。 可是奇怪的是,明明是学着奶奶做着同样的事情,在祭祀之后,村里却陷入了一桩又一桩的怪事。在一场奇异的怪病卷席全村之后,村子里的人都接连死去,到后来,只剩下了他一人。他站在荒凉的村子里,入目都是成片的坟堆,他这才明白奶奶当时说的那句‘那些东西不会服他’是什么意思。 他从那个不幸的地方逃走了。 他离开了村子,当起了路上的算命先生,靠一丁点微薄的收入支撑着生活开销。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大半辈子,自己老得头发都花白了,他却遇见了一个人。 ——在某个阴雨天,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男人,他西装笔挺从一辆轿车上下来,二话不说坐在他的小摊子前,冷着脸要他算命。 真是个怪人,上来又不说要算什么,他要往哪方面说? 钱,他看起来不缺钱。地位,都能坐上这种豪车了,地位也低不到哪里去。那就是女人?可是他这样的人,应该身边也不会缺人吧。 他装模作样摇着签,本想随口胡说八道,但真正算出来的东西确实是让他大吃一惊。 男人是步步高升的命格,命中会拥有一条畅通无阻的上行长阶,只是他向上的台阶却是由无数尸骨组成,他的鞋底沾了血,越往上爬,罪孽只会越重。 他行走的台阶尽头也不是幸福的天堂,而是朝他敞开的地狱之门。 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啊。 “你会不得好死哦。”他如实回答。 男人笑了,扫了他摊位上的二维码,给他转了一笔惊人的数字。他受之有愧,问:“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我要夺走他们的一切。”男人道:“你如果帮我,我会给你比现在更丰厚的酬劳。” “抢别人气运,是逆天而为,要付出代价的。我如果答应你了,不也成了你的帮凶?” 男人二话不说,又转了一笔钱,是刚才的两倍。 真是桩诱人的买卖。 “够吗?”男人问。 他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细长的三白眼发出瘆人的精光,缓缓朝男人伸出了手,“这位……” 男人也伸出手,自报家门:“我叫边贺。” “边先生,”他说:“合作愉快。” 双手交握,他们就这样达成了交易。
第46章 遗言 山羊胡拿人钱财,自然衷心帮他办事,他的歪门邪道终于派上了用场,他帮助边贺夺走了万家当家人所有的气运,转嫁到他身上,边贺有如神助,万家日渐衰落,意料之中,边贺很快就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而站稳脚跟的边贺,自然也能支付山羊胡比之前超出十倍的酬劳。 能拿钱拿到手软,为什么不要呢。 他已经半个身体都埋进黄土了,村子里的人也因为他而丧了命,他背负血债,早已注定要‘不得好死’,既然如此,在仅剩的人生中享乐才是正途。 反正死后,在去地狱的路上也有人陪他。 山羊胡将叶清初的灵魂禁锢在一个陶瓷人偶中,当做他暂时的身体容器。只要人偶不坏,他的灵魂就能一直安然无恙。 边贺已经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想看到叶清初醒来。 他光是幻想了一下他们以后可以一起生活,就高兴得直发抖。 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叶清初的灵魂,无法进入谢桑言的身体。 山羊胡不会怀疑是自己的修炼不到家,他思忖片刻,总算明白了缘由。 “他的灵魂还未离去,”山羊胡手指点在谢桑言尸体眉心,道:“这孩子死之前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拥有这样坚毅的稚子灵魂,只要他还存在这世上一日,他的身体自然是无法趁虚而入的。” “那有什么办法?” “很简单,打散就是了。”山羊胡语气轻松。 “那你还不……” 山羊胡摇头:“法子虽不难,但现在缺的是时机。” “时机?” “身体迈入成年时的那一刻是最薄弱最好攻入的时机,也能更加有备无患。” 边贺愕然,“可他都死了!”已经死亡的人,一具僵硬的尸体,没几天就能烂成一滩腐肉,又要怎么支撑到成年?! “死物当然会腐烂,但是,”山羊胡道:“有灵魂的死物可就另当别论了。” 边贺眉头拧起:“什么意思?” 山羊胡静默之下猛然抬头,直直望向半空中谢桑言所在的地方。 谢桑言自己都看不见自己的身体,他不知道山羊胡是怎么准确无误地发现他的。 山羊胡朱砂描金,在谢桑言的尸体上开始画东西,从头到脚趾,画上一道又一道奇形怪状的文字,当最后一笔落成,山羊胡把笔一扔,命令人去搬了一口缸进来。 瓷缸里面注满了黑色的液体,比墨水还要浓郁的黑。 山羊胡拿出一把短匕,直直扎入谢桑言心口处,按照匕首的长度,是实实在在扎穿了谢桑言的心脏。刀柄露在体外,山羊胡敲了敲缸身,道:“把他泡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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