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外，‘衣恋’服装厂开工时机器运转声音很大，加上这个工厂和‘衣恋’的进出口不在同一个方向，所以平时就算真有哭声和汽车引擎的动静，也很可能被大家忽略。” “已经过去了两天，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可用线索，还是要去现场走一趟才能判断具体情况，也不能排除只是我们想多了，万一人家就是大过年的非要带自己孩子去工厂逛了一趟呢？”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的向航终于抬起头来，“伍友新那边现在是在等我们回复吗？” 吴萌道：“嗯，因为需要我们刑侦支队核实后再作出下一步决定，所以接警员是让伍友新等我们的回复。” 她说着准备起身，“需要我现在联系他过来吗？” “不。”向航摇了摇头，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先别让他轻举妄动，维持现状，别被可疑人员发现。” “不先叫过来一趟？”吴萌是更倾向于把人先叫过来做个笔录的，之后再出警去工业园实地调查也比较方便，“来一趟后跟我们的车一起回去，也不算太麻烦人家。况且，如果什么都没了解我们就贸然过去调查，万一真的那么不巧碰上了嫌疑人，会不会打草惊蛇啊？” 沈连浩眼见吴萌那雷厉风行的性子有要爆发了，哭笑不得地出手拽了拽已经起身的吴萌：“向队说得对，你别太着急了。嫌疑人那边有动静，你以为伍友新这边就没有吗？我们这次跟的这个案子嫌疑人对肃文市道路的熟悉度和反侦察意识都很强，可以说是相当谨慎的，如果隔壁被留下来的保安突然离开了，嫌疑人会没有怀疑？” 向航点头赞同了沈连浩的想法，随后看向被沈连浩拉着重新坐下的吴萌，问道：“还有一点。‘哭声是出现在车辆出入前后’，这话是伍友新的原话吗？” 吴萌一怔，但多年从警经验让她一下子抓住了向航的疑虑点，神色一变，立马低头翻找起接警通话记录来： “是……原话，接警员还重复了一次进行确认。” 接警电话都有录音，为了快速说明情况，吴萌在开会前便把重要片段整理出来了。 小唐一脸懵逼，心虚地偷偷瞟了吴萌两眼求助，吴萌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什么，就见向航对他一指，说了句“小唐跟我一起出个警”便起身去开门。 刚踏出一步后向航又掉头回来，看着吴萌和沈连浩道： “联系伍友新，再确认一次哭声出现的节点，要确认那是不是只是他的用词习惯，还有‘出入前后’太笼统了，问问还能不能记起更准确的信息。问完后让他守着等我和小唐，在我们到之前什么都别做。另外，问一下工业园管理公司的电话，看看有没有人值班，把工业园详细资料要来。其他人先回去继续工作，等我下一步指示。” 吴萌应了后低头飞速记录了几笔，被钦点的唐明宇怕打扰她记录，只好转头拽住要往外走的沈连浩：“浩哥，向队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知道质疑信息真实性，怎么不好好分析一下报案人的原话。”沈连浩都被他这傻样气笑了，抬手就给了他脑袋一个爆栗，“车辆出入前后有哭声，如果其中包含了‘出后’的意思，那么证明一定有孩子被留在了工厂里！但相对应的，如果是‘入前’便有哭声那情况还算好的，证明工厂里有能支持孩子们活下去的饮食供应，也证明孩子还活着，但你好好看看接警记录，根据伍友新的说法判断，之前工厂里是一直没有哭声的，至少工业园因为放假而空出来的这些天一直没有，也就是说这个‘入前’很可能只是被他连带着顺口一说，再结合这两天没有了动静这点来看，被带去工厂的孩子的安危恐怕就不容乐观了……” 唐明宇其实听到一半就明白了，细思极恐，越发担忧。 “他们的目的不是钱吗？如果就这么把人丢在工厂里自生自灭，那不是故意杀人吗？”唐明宇急道：“那伍友新那边……” 沈连浩：“那个人这两天也没有因为这动静而轻举妄动，证明还是比较沉稳的，但是向航还是要吴萌再次提醒他别做出什么行动，知道为什么了吗？” 唐明宇点了点头，看着沈连浩拍了拍他后大步离开，心里却久久无法平静。 如果只是拐卖而没伤害受害的孩子，或许量刑上还有的说，但是如果伤了受害人的性命，知道自己被发现后难逃死刑制裁，会怎么对待一个潜在的“目击者”？ 如果真如向副支队担心的那样，嫌疑人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孩子们的性命，又会如何？ 无论如何，既然伍友新已经按兵不动了两天，那不如继续以不变应万变。 唐明宇全身寒毛都立起来了，他深刻意识到，虽然还不能确定情况是否真的这么严峻，但他们确实不能大意，刑口侦接触到的亡命之徒不少，又是过于急躁反而会坏事。 没等多久，向航便从办公室出来了。 他换了一身白T恤配牛仔裤，向唐明宇招了招手就往外走。 “向队，你该不会是因为我穿着便服不用换才喊上我的吧……”小唐小跑着跟上他。 “我这是给你机会锻炼。”向航毫不客气怼他，“省得你总傻乎乎的，影响队里形象。” “……我确实……”小唐想认个错，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啥好，便住了嘴。 “你不算天真，知道质疑，但是还不够。”向航走向自己的私家车，扶着门却没进去，而是接着把话说完了，“干刑侦需要会分析人，证据虽然重要，但是也不能忽视线索中的每一句话。有时我们要学会先把人性想得险恶点儿，这不仅是为了保护自己，更是为了保护他人。你现在的质疑更多是浮于表面的，好在养成了辩证思考的习惯，但这对于你独立抽丝剥茧、理清案情的用处还太小。” 小唐认真点头，一副专注的小迷弟模样，听得都想抱拳讲两句表表决心。 向航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给他亮了个鼓励的假笑，随后一收：“所以今天我带你去问话，你主导。以后队里问询你没任务就都跟着听。” 说着一屁股坐进了车里。 重任来得太突然，还是带着来自领导的批评一同到来的，砸的小唐头脑一蒙，但随即便跃跃欲试。 “既有被‘灭口’的风险，又不能断了线索打草惊蛇，要是我们能直接……”小唐坐上车后放松了些，经过今天的事后更加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一个学习机会，但是说到一半自己就把嘴闭上了。 他也就是脑子跟不上嘴罢了，这种没脑子的抱怨说出来也没用。 他们也不是想干什么就能马上干什么的，一套流程批示下来，《凉凉》都单曲循环八百多遍了，要不向队也不会决定亲自过去勘察，还只带上一个他。 “直接出警是吧？”向航不会放过再挖苦一下“唐小傻子”的机会的，“你要是坐上李局那个位置，估计全国的警力供你使唤都不够。” 小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尬笑了几声。 这个问题其实也不复杂，但是怎么才能完美解决却很难说。 现在让伍友新跑，则难免打草惊蛇，不让伍友新跑又怕他被殃及。怎么在保证伍友新安全和守住线索这两个点之间找到平衡，是个大问题，需要有经验并有勇气下决断的人来担责。 正如小唐想的那样，向航一开始也想过是否要直接出警，或者部署警力等嫌疑人再次过去时通过直接当场控制。这样确实能保证报案人的安全，但是不熟悉环境，贸然出警万一真碰上破罐子破摔的亡命之徒，万一他们留了人看守工厂，那孩子们的安全岂不是真的不用指望了？而且如果真有孩子被单独留在工厂里，他们这样条分缕析地部署，是不是也会耽误救援时间，造成更大的损失？ 再者，警力资源有限也是个无法回避的难题。 总之，实地去一趟是不可避免的了，作为专业的刑侦人员，梳理线索后也能更加系统地部署下一步行动，不然终究是无法统筹指挥工作的。 小唐沉默着梳理这问题，已经开始回想前辈们问讯时的技巧，组织自己的问话逻辑和用词了，向航也没有心再跟他搭话，车里便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车轮压在路上的磨沙声。 向航也有些烦躁，但不能在小唐面前过多地表现出来，以免给他更大压力。 他之所以会这么急于亲自跑一趟，是因为他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安，渴望尽快找到突破口结束这件事。 事出紧急，他没有时间和经历再去做布置，所以干脆带了小唐。小唐虽然有时想得没有那么深，但人还是很机灵的，应变能力也强。关键是他很适合便衣行动。 老刑侦口的人即使换了便衣，也容易散发出不同寻常的谨慎和戒备，厉害的嫌疑人一眼就能看出问题，而小唐出外勤表现得则会更加自然，这也是他作为“新人”的优势。
第36章 路上吴萌便联系过向航了，告诉了他两个消息。 都是不太好的消息。 伍友新那边称应该是车辆进入后过一段时间才有哭声，持续到车开走后，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停止，但他确实没有留意地这么细致，所以只能确定车走后还有哭声，至于车来之前有没有并不能确定，因为他留守也多是在岗亭中关着门，要不是因为好奇这时候居然有车来他都不会出去，也可能就不会注意到哭声了；而工业园的管理公司那边虽然有人接听电话，但也只是留值客服，高层负责人都休假了，所以什么都无法处理，因为担心情报泄露，所以吴萌并没有跟接线员多说。 向航沉声说了句知道了后，淡定地指示：“别忘了跟进，争取先拿到厂房结构图。另外先着手调取一下工业园周边监控吧。” 吴萌果断应下了后便挂了电话。 向航其实算不上失望。他本来是想叫上管理公司的人，以“打算在工业园中租厂房”为由实地走走，这样或许可以在尽量自然的情况下了解到厂房内部情况，即使不是同一间，鼎盛工业园中厂房是有大致规划图的，可以让管理员带他们找类似的去看。 不过冷静细想后也不妥当。 这种新的高级工业园区如果要出租，公司必定要提供完毕的经营身份证明并留底，租下后工厂空置那么久，管理公司也不可能不知道或者不怀疑，所以他也需要考虑双方是否存在串通或放任的情况，如果真的有，只怕更加不好办。 况且，大过年的去看厂房…… 这恐怕在谁眼里都不会是个太正常的举动，更何况是谨慎的嫌疑人。 他刚刚才有模有样地教训小唐办案时要谨慎，必要时得把人性想得恶一些，要是在这环节上出了大岔子，岂非整段垮掉。 向航看后视镜时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的小唐，一脸恭敬，向航甚至感觉他身上还带了番大彻大悟后的决心。
116 首页 上一页 33 34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