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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时候嘴皮子的摩擦不是真的为了倾诉，而只是一种安全感的支撑罢了。 “我们为什么不朝下山的方向走？”他们又往前走了一点，囡囡便开启了新的话题，“应该赶紧下山去求救啊。” 一出小木屋就跟着孟江不停赶路，这座山又不是人们印象中那样标准的三角型，所以她顺着公路走了一段后才意识到他们是在往上山的方向走。 “那两个人开车来回都要花一个多小时那么久，我们凭双脚走出去不太现实。而且他们发现我们跑了之后肯定会先顺着下山的方向追，我们往反方向躲，正好能争取时间等人来救我们。”孟江手上又开始发酸发软，他便紧了紧握着囡囡的手，把她拉上了一个小土坡，正好在两个土坡之间发现了隐蔽的地方，可以供他们躲藏。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山中阴冷了，孟江卸了力气一屁股坐在一块青石上。 之前那种胸闷头晕的感觉其实走到一半时便又重新涌了上来，可他担心再来一口血就真的不好和囡囡解释了，也不知道自己再卸力之后还能不能重新拾起力气，所以咬牙撑着想等找到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再休息。 至少要先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能把囡囡丢在毫无遮掩物的白桦树林中。 如今已经找到了这样的地方，孟江自然就再没有能坚持下去的毅力，背靠着土坡捂着嘴咳得停不下来。 嗓子眼被血腥味冲得发痒，可即使是这样难受的时刻他也要压着声音咳。 捂着嘴的手心传来一阵阵温热湿润的感觉，胸口被扯得发闷，他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诉说着疲惫，也就只有活跃的心脏跳得依旧铿锵有力，甚至有力到让人发慌。 这情况还是有点糟糕啊。 胃里出血只怕没有止住，虽然从这一路的情况上看出血应该不算太严重，但眼下他手头上没有任何能止血的药，拖得时间太长的话他心里也没什么底…… 意识再次回笼时，囡囡正蹲在一旁学着他之前的样子用手背小心地帮他擦去嘴边的血迹，今天在医院楼梯间蹦出来阻止坏人的那种气势全然不见了，乖巧地像一只小白兔，无助地夜空下发抖。 孟江忽然想到一件事，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过为了缓和气氛他便真的张口问了出来。 “囡囡，你家里是上海的吗？” “不是。”小姑娘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提血的事，摇了摇头，耳边的短发发梢随着这动作摆来摆去。 “你小名叫‘囡囡’，我还以为……” 虚弱无力的状态使得他最后的尾音根本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不过这话本来就是孟江自言自语式的呢喃，毕竟就算全国人民都觉得这叫法是上海姑娘特有的，也不能保证一个小孩也懂这个。 倒是囡囡像是回答过无数次这个问题了一样，对孟江的疑惑已然心中有数。 “因为我爸爸妈妈说了，我会是家里永远保护着的女儿。” 这话严格来说算不得什么解释，可孟江偏偏听懂了。 “囡”的原意为小女孩或者女儿，可非上海人出身的孙家夫妻俩看上这个字并非其他原因，而是单纯地回归了个人对象形文字的理解上。 他们想为女儿提供温暖的家，永远的堡垒，想把这个女儿护在家的港湾下。 这是为人父母者，最实在的心愿了吧。 囡囡见孟江半天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深究他究竟听懂了没有，而是趁着他还清醒弱弱求道：“我害怕，你别死啊……你不会死的吧？” 孟江很想学着向航那样轻松的性格，调侃她怎么今天拿着刀蹦出来逞能的时候就忘了危险呢，可见到这小姑娘脸上被月光照得发亮的两道泪痕顺着脸颊淌着，他终究还是只剩下了心疼。 囡囡，虽然发音不同，可还是免不了让他想起小南，那个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孩子。 “你是个好孩子，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孟江认真道。 我不会让你再像小南一样死在那片黑暗的泥沼之下了，光明的种子值得被呵护着长大，总有一天会成为未来的光，照亮身边的人，也照亮新生的时代。 我和向航一样，愿意相信你的善良。 …… 虽然已经快把警车开成了云霄飞车，但向航他们到达孟江定位所在的山区时还是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吴萌的那句“孟先生好像受伤了”就像敲在了向航的脑壳上，弄得他一路都脑袋瓜子嗡嗡响，恨不得能直接飞去孟江身边。 刘杰带人去了肃文银行做调查，所以小分队中的禁毒人员和刑侦人员全临时归了向航调动，出于默契程度考虑，向航还是把各自的人员分到了一起，根据小唐电脑分析的情报提前安排了大家的任务。 禁毒支队的成员已经绕去了后山口附近把守，同时向航他们也到了前山口处，打算往山上推进的过程中隔一段便留一车人搜山，以求尽快找到歹徒，把人控制下来。 安排好了一切的向航自然只想奔着孟江而去了，一直在监听的吴萌早就传达了孟江的计划，因此向航知道顺着山路往上开便能找到他。 由于囡囡和孟江两人只有一个外套，囡囡又顾及孟江的状况怎么都不愿再穿，孟江只好裹上了外套后把囡囡抱在怀里以免她出现失温的危险。 孟江状态不好，没办法再重新寻找更安全的位置了，两人窝在小土坡之间也不知窝了多久。后期孟江基本处于一种精神游离的状态，要不是因为担心囡囡的安全，得强迫自己醒着以便应对突发情况，他估计早就被困意勾走了魂。 失血状态下一旦沉睡，只怕再醒就难了。 恍惚间耳边传来了警笛声，孟江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直到警笛声越来越响，甚至能从树缝中看到远处盘旋而上的警车，他的心这才落了地。 这时候看到警车就是看到了希望，孙若琪比孟江更加兴奋，一下子也忘了要躲藏了，噌地站了起来对着警车的方向挥手。 虽然孟江知道安全起见自己应该阻止她，反正向航能找到这儿意味着追踪器是有用的，即使他们什么都不做向航也能找到他们，可他实在没了力气，见这小姑娘终于重新恢复了精神，也没有大喊大叫暴露位置，便随她去了。 山路就是这样，看着近在咫尺，但有时候需要在路上绕好久才能到，囡囡就一直兴奋地在原地蹦跶，巴巴地看着警车穿梭于山间，一次又一次消失在视野中。 终于在警车又一次重新出现时，才是真的行进到了他们躲藏这地方一眼就能望到的路上。 囡囡的激动已经无法掩饰，回头想拖着孟江起身准备下到车道上去，可就在她弯腰的一刹那间，刺耳的枪声袭来，紧接着她脑袋边的一根树枝便应声折断了。 她被这声音吓得脚下一滑便要往山坡下摔去。
第107章 虽然孙若琪和孟江此时所在地就是公路边的土坡上，可这高度也并不低，三米多的距离坠下去直接摔在沥青路上也不是好玩的，更何况这次不像之前跳窗时那样了，囡囡没有任何准备，恐怕无法及时调整姿势缓冲应对。 孟江几乎是在她身形一歪时便条件反射站起来抓住了她的胳膊，可他身上没有力气，这样猛地起身更是带得脑子天旋地转。他自己都站不稳，跟不用说去平衡一个小姑娘下坠的力道了，一个晃神便跟着囡囡一起掉了下去。 掉都掉了，孟江又不能飞回去，只能凭着本能把孩子搂在怀里护着，而自己的后背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刺耳的刹车声回荡在山谷之中，紧随其后又是另一道刹车声。 吴萌见向航手刹一拉便推门冲了出去，也着急地跟了上去，只听向航说了句“看看孩子有没有受伤”后便把刚起身的孙若琪甩进了她怀里，她只好先认真检查起小姑娘的头部和四肢来。 好在没什么问题。 没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了沈连浩愤怒的吼声，他车上的那一小队人也应声而出，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向山头上探头探脑的两个黑影鸣枪示警，那两个黑影一看这下要不了孟江的命了，也没有死磕下去的意思，扭头想两个贼泥鳅一样重新钻回了山林之中，隐没了身影。 这次出任务的小队无论新人老人都配了枪，连小唐都不例外，所以警方并没有因为对方持枪而担心在火力压制下受制于人。 枪声还引来了附近的其他小队，刑侦队里一向公认的好脾气兄弟陈连在关键时刻接过了指挥任务，带领众人开始了进山围追堵截。 向航把囡囡推给吴萌后便扑到了孟江身边，先轻轻用手检查了一下头骨，还好没有什么伤口，应该是没有磕到，这才把还躺在地上的孟江轻轻扶了起来，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 “孟江！我来了……我来了，对不起。” 向航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见到孟江这么虚弱的样子只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他，如果自己再快一些，计划再稳妥些，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之前吴萌说过孟江好像是受伤了，可又没有听到他说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应该是估计着有小孩子在场怕吓到她，此时向航也不敢大力翻动他，只能公主抱似的托着孟江起身，打算送他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沈连浩很自觉地留下准备做司机，这也是他没有跟去指挥的原因。 吴萌见状也眼疾手快地带着孙若琪上了同一辆车。 一路往山下医院开去，向航心里比来时更觉煎熬。 怀里的人虽然没什么精神，不过还是有意识的，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也没有喊疼。 之前在车灯的照射下，孟江和囡囡直接从山上掉下来的样子被向航看了个一清二楚，所以他也着重检查了一下孟江的肋骨，好在这高度不算太高，加上孟江有个下意识地滚动动作，所以向航并没有在他的肋骨处摸出明显的移位或断裂。 可没有外伤不意味着没有内伤，孟江的状态像是已经有些迷糊了，不仅没有主动说明自己身上的伤痛，甚至已经也不回应他问的话了，这点让向航格外担心。 他很想催沈连浩快一点再快一点，但他知道沈连浩已经在把警车当飞机开了，无奈再快也快不过时间。 之前伶牙俐齿的囡囡表现得非常乖巧，随着吴萌坐在车尾，可视线一直盯着前排的靠背，两只手都蜷得紧紧的。 孟江确实不太清醒了，就像是被困在了另一个独立的世界之中，听不清看不清外界的一切。 以往经验来看，止痛药的药效不会这么快过去，可孟江却奇迹般地感觉到了来自胃部的疼痛，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伤得太重超出了止痛药的作用范围。 那痛感一跳一跳的，像是随着心脏的收缩而律动着，每一下都会带动眼前黑上一块儿，只是黑的位置非常随机，眼前看上去像是铺了一层随机变化的马萨克瓷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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