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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疑凶

时间:2023-08-21 03:00:30  状态:完结  作者:麦库姆斯先生

  他睡得很难过,身上又疼又烧又冷,迷蒙中一个激灵惊醒过来,脚上一沉,带动起哗啦啦的声音,他惊醒,原来天光已然大亮,自己脚踝上已经重新带上了脚镣。

  他起身,扶着床隔板往外看,邝简正背对着他在穿衣镜前擦拭身体,铜镜反射,他正好能看到邝简赤裸的胸口,湿布扫过汗水,看样子他已经晨练完了。察觉杀香月醒了,邝简在镜中微微一愕,紧接着又神色如常地拆下束衣的袖带,将衣服一丝不苟地扎紧。

  “抱歉,昨夜喝多了,睡错床了。”

  邝捕头这样说。

  杀香月坐在榻上,冷静地在镜中审视他,四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炽热了,邝捕头容颜冷峻,一本正经地隔着铜镜与他对视,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杀香月咧开一抹玩味的微笑:“你不记得昨晚做了什么?”

  邝简对镜整理衣冠,随口道:“我做了什么?”

  说着,他的手不自然地顿了一下,想到什么一样在镜中看着身后的杀香月,眉头紧蹙,神色严肃,好像真的记不得醉后的事情,担心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透露了不该透露的讯息。

  杀香月盯着他,仔细判读着邝简此时脸上出现的所有表情,心道他平生未做过如此好笑的事情,深夜因为一个名字气得来回跳脚,而说话的人根本不记得这么一档子事情。

  他想笑,也真的笑了,冷笑着朝邝简点点头,扔出三个字:“行,挺好。”

  说着拖动着长长的脚链起身背对着整理自己,阻断了镜子里的视线。

  一整个早晨俩人都没再说话,杀香月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该出门出门,该吃饭吃饭,邝简没找到钥匙,杀香月在院子里的一块地砖缝隙里踢了一脚,小铜钥打在邝简的小腿上,邝简也不说话,俯下身去捡。因为这份沉默,他们上衙的路上距离拉得很远,邝简素日就沉默寡言,到不反常,可是杀香月一条路上一句话没说,他居然也没问。

  到了应天府,邝简穿行听事厅看见上值的张华,直接把人喊到回廊,将旧书屋的钥匙递给他:“这几日事忙,你帮我看着杀匠师几日。”杀香月冷眼瞧过去。邝简却一本正经,当着张华的面依次嘱咐他要如何看守,什么时辰放他出来,中午吃饭要如何陪同,限制他和外人接触,规规矩矩,公事公办。

  说罢,邝简坦然地与杀香月对视,杀香月眯了眯眼,扭过头去,冷笑一声。

  邝简头疼。

  眼看着张华把杀香月领走了,他往自己的值房走,途经半路,钱锦拦住他,说昨夜事情已经有了进展,想要跟他汇报,邝简点了头,走去他的案前,让他快些说。钱锦发现邝头今日气色不好了,也不说废话,直入重点:“邝头,我今日凌晨去大理寺提调了那个甘湾,您料的不错,他与新安江的水贼的确有钱货交易,今年的舞弊款项共八千七百八十匹生绢,折合银两十七万五千六百贯……”

  钱锦喋喋不休,邝简倏地抬头:“你说多少?”

  邝简今日气场太阴沉了,钱锦“呃”了一声,一不小心还打了个嗝儿,赶紧抚了抚胸口,谨慎道:“属下是按照三年前的折绢市值算的,定额不动,一匹生绢二十两,折合银两两十七万五千六百贯,这个数字上下或略有浮动,但浮动不会太大……”

  根本不是折绢率的问题,邝简脸色沉下来,点了点他杂乱的桌案:“带卷宗过来,去我值房里说。”

  四爷不在,值房内只有邝简一人,钱锦手捧一大盘的卷宗,邝简还帮他拿了两卷,一进屋就开始说自己的调查脉络。他先介绍了一下甘湾此人,耿逸春说他是徽州府户房的算手,其实他的身份比邝简想的还要低一级,甘湾不是徽州府治的算手,而是徽州府下辖郭附县歙县县衙户房的算手,一般县一级户房里有四到五人,分别管派不同的税支钱粮,每年四月末在府治一级核对完成后,向南直隶也就是金陵所在的陪都户部缴纳春税。

  甘湾在金陵御车伤人,按照道理在牢里呆上一个月就行了,公务完全可以托付同僚相帮,可是他偏偏铤而走险,宁可劫持大理寺少卿的儿子也要换自己出狱,钱锦认为此处不合情理,便从中入手,先查了查歙县与徽州府其他各县衙上缴春税的科目,拜应天府充实的卷宗所赐,他很快找到了徽州府往年的税务成例,然后他将歙县与徽州府的同级县做出对比,很快发现了一桩怪事。

  “歙县春税里一支税名为’人丁丝绢‘的杂税,别的县都没有,单单它有,可据属下所知,歙县并不产丝,这不该是当地的专向实物税,百姓每年缴纳它,要先将春麦兑银,然后再将银折成生丝,最后才能上交官府。属下害怕是自己计算有误,又查了一遍徽州各县的田赋、丁粮、实物税,挨个条目比对一边后,又将核算出来总例比对,发现这条税目的确是有问题的。”

  说着,钱锦一边口吐数字,一边将昨夜查出来的会典、府志、赋役等卷宗一本本翻开,说一句,佐证一卷,二十多卷一摞摞地摆在邝简的案头。

  实话实说,这些官府账册,正税副税,类目良多,加减折算,复杂周折,若是没有钱锦的讲解,就是把这些东西摆在邝简眼前,邝捕头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好在钱锦在没进应天府前,曾在隰县衙户房里任职,他对这些书算钱粮十分熟悉,一眼就能看到其中的门道与关节点,他本人看案卷又很快,应天府丰富的卷宗可以让他随时调用,辅助核对,他昨夜一个猛子扎进去,一夜间就让他翻出了关窍。

  “属下大概确定这问题之后,拿着耿少卿留下的手信凌晨提审了那个甘湾,骗他说官府已经掌握了证据,他一听到’人定丝绢‘,把什么都撂了,他的确是负责这支税目的,光是今年缴上来的就有八千七百八十匹,老百姓闷头交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血汗钱进了新安江那群流氓的手里!”

  钱锦说着说着也动了义愤,他从底层干上来,虽说知道这等公门小吏揩油水的方法千千万万,却还不知道有甘湾这等另辟蹊径的,直接借着朝廷的名义捏造税目上下其手!

  钱锦眼睛通红,一夜未睡加上实在是怒火难抑。

  邝简头疼,没法像他这样激动,想了想,问:“这个税科的名目最开始怎么来的?”

  钱锦飞快道:“据甘湾说是金陵户部几年前要求征发’夏税生丝‘,不知怎么折腾的,到徽州府便变成了’人丁丝绢‘,歙县原本有一笔是国初欠麦的科目,就被人移花接木地顶替上去了。”然后钱锦又是翻案卷,又是一通的口算数字,最后道:“这笔税是正常税目的三倍,哪有人贪成这样的!这奸吏必须治罪,口供物证属下都可以做,一定不能放过他!”

  邝简却不做声,只捏着太阳穴,严肃地皱着眉。

  钱锦纯粹是万贯以上就不清楚钱能做什么了,以为这是甘湾和那些新安江地痞的贪墨舞弊,把人拿下就大功告成。可邝简知道这么一大笔钱,给北京五府六部所有官员开俸禄都绰绰有余了,这样一大笔金额,甘湾一介无名小卒,撑死他也吞不下。

  邝简扯过一张纸笺,打算给耿逸春传个信,尽快将甘湾控制起来,不要让任何人与他接触,边写边问钱锦:“除了徽州府这一项,以往还有类似的同例嚒?”

  邝简其实只是随口一问,本能觉得羊毛不会只在一只羊上薅,但很可能那些羊毛都不为人所知,没想到钱锦居然干干脆脆地应了一句:“有的。”

  邝简笔端一停。

  钱锦的案头功夫真的是做到了极致,一宗案卷又递到了邝简眼前,“巡按两院的版籍中发现了一折呈文,说的就是这件事,但不是徽州府,是淮安府。”

  “淮安府。”邝简皱眉接过卷宗。

  钱锦:“正统三年淮安府县学教谕王磐曾发现本县税目有问题,曾经上报金陵巡按衙门,巡院当时长官名叫方弘静,人很好,还亲自给王磐发牌批复,属下是在留档的版籍中发现的这张。”

  邝简展开那版籍文书,公文旧档十分详实,率先是王磐的呈文,紧接着抚按两院的批复,紧接着还有淮安府县衙申述……

  邝简快速看完,问:“后续呢?他们当时淮安府府尹是谁,没管这事儿?”

  钱锦:“管了,当时他们淮安府府尹叫吴琯,这张,这张是他给方弘静的附笔,但是再查卷宗就没有了,十五日后方弘静被调职,首告人王磐在那不久后去世,这位吴琯,也因为别的事情获了罪,之后便……”钱锦戛然而止,义愤变作一脸惊恐,无措地看着邝简。

  邝简点了点头,递给他一个沉重的眼神,道:“你这一挖,是挖到铁板了。”

  说着垂头又在给耿逸春的字条里加上一句:性命攸关,小心灭口。紧接着拿出信封,白麻封纸,严肃地交给钱锦:“替我跑一趟,亲手交给耿少卿,务必让他当场拆看,当场焚烧,然后你放宽心,回家先睡一觉。”

  钱锦还有些懵,有些不死心道:“那……那这案子……”

  邝简反问:“还想管嚒?”

  钱锦迟疑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邝简看了看自己这个下属,深吸了口气:“那你需要把物证做扎实,府里户房有你信得过的人嚒?没有我给你找一个,数据一定核算清楚,不能有丝毫错误,手头其他的案子不急的就先放一放,急的交给别人。”

  他认真地看着钱锦,一字一句道:“此时非同小可,一定小心谨慎。”

  值房的门一开一合,屋中又恢复了沉静。

  邝简先是在座椅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在阁架顶层取了一坛香粉,舀一勺倒进香炉里:事情太多,千头万绪,哪一桩都让他看不到希望。他望着那扶摇直上的烟雾发了会儿呆,正当他心情平缓了一阵,可以开始公务的当口,身后的房门又开了。

  邝简心道谁啊,回身一看,没想到竟是好几日没来上衙的四爷回来了,邝捕头心头一舒,一时感觉身上的担子都轻巧了不少,不想四爷开口就是,“淮安府那边玉斯年传消息了,他已确认杀香月身份。”

  一时间,邝简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那点舒心,荡然无存。

  四爷莫名其妙,抖了抖手中纸笺,“怎么了?这费心费力拿到的,他找人特意送到我家的,我没耽搁就拿来了。”

  四爷声音轻佻荡漾,心里却不住地嘀咕,这怎么了?几日不见他邝简都这么阴沉了?他本以为这么大进展,邝简肯定很高兴,结果他多余一句没有,冷着个脸,就四个字:“嗯,那说吧。”

  四爷也是服气这个祖宗,不知道谁又惹到他了,但他是大人,不能跟毛头小子一般见识,他翻了翻那几页纸,捡重点跟他说:“玉斯年的稽查没有问题,基本上可以确定杀香月是假名。杀香月姓吴,淮安府生人,他爹叫吴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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