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缕灰尘落地时,他们遗憾地发现对面的出口被堵住了。不过这一次,坏消息之后是个好消息。破碎的穹顶四周到处是豁口,最低的地方离地面只有一层楼的高度,只需要把碎石堆在墙角,他们就可以回到地面。 摆脱黑暗之后,周围的浓雾都亲切起来。 伊恩深吸一口潮湿的空气,看着同样坐在地上的阿兰大笑起来。后者原本一脸倦容,被他的笑声感染,也微微地勾起嘴角。 不久之前,伊恩会毫不犹豫地吻过去,现在他依然有亲吻阿兰的冲动,却莫名地没有信心。他曾经坚信阿兰也有相同的欲望,他们的吻是双向的吸引,可一想起当年他为了结束别的痛苦而杀戮,伊恩就怀疑阿兰的吻是不是种安慰。 想到这里,他的笑容就淡了。 这一切都被阿兰看在眼中,那双灰色的眼睛里,被微笑带来的光也随着伊恩笑容的消散而黯淡。 “有没有受伤?”他以一种疏远的温和关切道。 精神一放松,伊恩全身都开始酸痛,但他强打精神:“我没事,你呢?” 阿兰轻描淡写地摇头,空洞的微笑还挂在脸上,这让伊恩觉得自己必须吻他。于是他那样做了。 碰到阿兰的嘴唇时,他感到对方微妙地退缩,接纳他的时候迟疑而被动,似乎不太愿意。可当他想要退回去时,那双拘谨的唇又突然颤抖,好像更不能接受他的离开。 “伊恩,伊恩……” 阿兰轻轻地蹭着他的嘴角,低声呢喃。伊恩抬起双手,还没抱住阿兰,就被对方更紧地抱住。 如果不是身下坚硬的触感,伊恩简直有种他们正在床上的错觉。他云里雾里地躺在地上,阿兰用手肘撑着身体,从嘴唇吻到他的耳根。伊恩努力不去想在地下发生的事,把注意力集中在肉体。他在阿兰身上摸索着,直到视线失焦。 在这个疯狂的地方,做点疯狂的事也不要紧,什么也不要想,暂且活在这一刻…… 伊恩回吻阿兰的侧脸,脖子上的吻越来越热,他的吻也越来越湿。灰蒙蒙的天空在他浸透情欲的眼睛里染上暖色,那些恼人的雾也迷人起来,好像天堂的云霭……等等,天堂里怎么有这种东西? 一张日本恐怖片里的女鬼般的脸正在凝视他。 视线碰撞的瞬间,伊恩大叫一声,抓着阿兰跳起来。后者也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因为情欲而有些血色的脸又变得苍白。 “女鬼”也被他们的反应吓到,连退了几步,捂住胸口。 这一连串动作倒是表明她是个人类,她的穿着也验证了这点。那个女人身上套着件脏而破旧、几乎衣不蔽体的连衣裙,双脚赤裸着,带着新鲜的伤痕,似乎来不及穿鞋就走上街,这解释了为什么没人发现她的靠近——伊恩不承认是欲望屏蔽了自己的感官。 那是个黑头发的亚洲女人,浅黄色的皮肤病态地发青,呈现出一种冷调的死灰色。也许是因为贫血,她的嘴唇几乎没有颜色,显得这张脸上唯一深色的瞳孔更加幽黑,如同两口枯井。 更奇怪的是她的鼻子,一个古罗马雕塑般高挺的鼻子突兀地立在平缓柔和的亚洲脸上。 这样怪异的组合模糊了她的年龄,看上去既苍老又年轻,说不出地怪异。伊恩盯着她的脸,某些东西在脑海中蠢蠢欲动。这不是好兆头,通常会让他想起不愉快的东西,但他的记忆仍旧模糊。 再盯下去就不礼貌了,他看了一眼阿兰,和她打了个招呼:“你好,女士。” 女人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她警惕地回头看了看,绕到伊恩和阿兰身后,才用极低的声音说:“救我。” 她的英语很生硬,显然不是母语。 一个可怜的异乡人,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为什么赤着脚走在路上,她也遇到怪物了吗…… 伊恩心中恻隐:“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下意识地看着阿兰。后者谨慎地和女人保持距离,语气却温和至极:“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在抓我,”女人焦虑地回头看向来路,“他要抓我回去!” “回哪?谁在抓你?” 伊恩沿着她的视线看去,这一带的雾气格外地浓,不远处就是托卢卡湖。原来这里是湖畔观景路,他们曾经沿着它走到山中的墓地。看样子,被落石堵住的通道确实是下水道出口,那时他们已经探索到地道尽头。 脚下的路被坍塌的大坑截成两段,伊恩和阿兰暂时没有退路,只能向景观路的另一端前行,但那也是女人逃出来的地方。 雾气深处,隐约能看到一栋小楼的轮廓,它周围再没有其他建筑,似乎就坐落湖边。伊恩忽然想起梦里安东尼提到的“湖畔旅馆”,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湖畔旅馆,性爱娃娃,从旅馆里抬出来的雏妓尸体,没有鼻子的亚洲女人……自己的母亲也是个黄种人。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个女人脸上,他在脑海里搜索母亲的面容,无论怎样尝试,结果都是模糊的。他甚至连母亲的名字都一同遗忘,只记得她悲惨的命运。 面前的女人看上去也很悲惨,裸露的皮肤上有旧的疤痕和新的淤青。她不停地催伊恩离开,见他仍在发呆,又去抓阿兰的手臂。可当阿兰想要安抚地轻拍女人的后背时,又被她惊叫着推开。她好像对身体接触有很深的阴影。 三个人制造了不小的动静,连伊恩都觉得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前方也许会有岔路,或者从建筑中穿过,总之,他不会带着女人回她逃离的地方。 然而小镇的恶作剧从不缺席,不远处的雾中传来一声不像人声的低吼,沉重的脚步声极快地靠近。 好吧。伊恩无奈地认命。 枪在阿兰手里,他的枪法不错,不会浪费子弹。至于自己,就辛苦点再来一场肉搏。 雾中出现了一团巨大阴影,随着它的靠近,阴影的轮廓快速地清晰。 “我操,这是个什么玩意?” 在寂静岭,伊恩做过不少噩梦,也见识过各种怪物,它们大多和现实中的人和动物相似。面前这只怪物虽然也有人类般的手脚,但它看上去更像一种器官—— 男人的性器官。 伊恩差点要把那个词脱口而出。作为一个同性恋,他对这玩意颇有兴趣,眼前这根行走的阴茎却让他倒足了胃口。 那怪物几乎是“人体蜈蚣”的翻版,只不过它的身体不是缝在一起的人类,而是几根长着手臂的阴茎首尾相接,上面挂着形似睾丸的布满褶皱的肉袋。怪物直立的上半身青筋缠绕,头部则是一个龟头般的伞状的肿瘤,那上面居然还有道裂口,不停地溢出浑浊的浆液。 如果世界上有什么能治疗男同性恋,一定是面前这个见鬼的东西。伊恩和阿兰面面相觑,表情都有点扭曲。 惊叫后一直捂着嘴的女人颤抖着出声: “是他,他来了……” 作者有话说: 伊恩&阿兰:什么几把怪! 几把怪:……
第25章 “他”? 对面除了恶心的怪物,还有人类吗? 伊恩当然没有时间思考,这只怪物和他们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样,它横冲直撞,攻击性出奇地强,从冲过来到发动袭击几乎没有缓冲的时间——确实像个勃起后就迫不及待要交配的器官。怪物移动时,最后一节向前冲撞,一节顶着一节地前行,让他想到那种令人反胃的多人运动。 没经过考验的勇气就像吹破的牛皮,刚才伊恩还信心百倍,这会儿他不仅头皮发麻,双手也有点麻。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格斗技巧不起作用。 阿兰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手枪根本拦不住怪物的进攻,反而拖慢了他逃离的脚步。怪物带着流血弹孔,冲过来时像一列火车,轻小的碎石都被卷到它身下。阿兰不得不后仰着压低重心,才勉强没被吸倒。 但他们都低估了怪物的灵活,冲击没有成功,它立刻调整姿势横扫过去,这时阿兰还没站稳。伊恩远在几步之外,只来得及喊一声“小心”,就看到他被撞倒,碾压,拖出几米才得以脱身。 万幸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抱住怪物的身体,没被它的尾巴挥到地上,否则他的脊椎会像路面一样被它拍成碎渣。 伊恩就倒霉得多。 怪物调转方向、用尾巴挥扫阿兰的时候,它的上半身转向这边。而他正冲向怪物,试图救下阿兰。两股力量硬碰硬地撞击,伊恩直接飞出几米,撞到湖边的护栏上。 足够结实的肌肉缓冲了一部分撞击,使他免于骨折,但剧痛还是让他冷汗淋漓,眼前雪花乱舞。不等他视野清明,怪物的脚步声已追到身旁。他模糊地看到一个黑影自上而下地砸下来,想逃开却无法调动身体。 倒霉。 伊恩闭上眼睛,他想苦笑一下,可惜脸上的肌肉还在因为疼痛扭曲。 但死亡不是那么容易到来,怪物吼叫一声,突然朝另一个方向狂奔,阿兰似乎用什么方法弄疼了它。 是混凝土的碎块。 阿兰从两人爬上来的大坑边拆下一块薄而尖的石块,把怪物的一只“手”砸得血肉模糊。 伊恩看到暴怒的怪物通体发红,圆柱形的躯干膨胀了一圈,显得更加狰狞。他努力不去联想别的,当务之急是分散它的注意力,不能让阿兰一个人对付它。 他顶着防空警报般的耳鸣爬起来,悄悄绕到怪物身后。阿兰心领神会地后撤,引着怪物伸直身体,伊恩则趁机跳到它背上,扳着它最上面的一双手臂,像勒住一匹烈马,刹住它的攻势。 然而怪物的强壮远超过他们的预判。 当阿兰上步向前,正要把石块插进它的躯干时,怪物已经挣脱伊恩的擒拿,反手将他扔过来。阿兰刹不住身体的惯性,只能把石块抛开,同时硬生生地接下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 伊恩在短时间内又挨了第二记重摔,尽管被阿兰缓冲,他依然短暂地失去意识。 不过是几秒钟的混沌,当他再次清醒时,阿兰不见了踪影。 怪物趴在坑边,不停地震击路面。塌陷的混凝土和碎石落入坑中,发出沉重的闷响,伊恩的心骤然缩紧—— “阿兰!” 他冲到坑边,但下面只有黑暗和烟尘。 怪物停止震击,没有攻击伊恩,只是把上半身转过来和他对峙。它直挺挺的上半身没有眼睛,也没有脸,甚至连头在哪里都不确定,伊恩却感到它在“凝视”着自己。 这感觉既恶心又惊悚,像被湿淋淋的舌头舔过,让他想起戴维斯的某些眼神——那个被他视作父亲和导师的男人,一旦换上狩猎者的目光,就和眼前这个鸡巴一样的怪物没有区别。 伊恩的胃酸冲到嗓子眼,呛得他一阵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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