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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街

时间:2024-05-13 16:00:05  状态:完结  作者:水中刀

  “操,操,操……”

  他拾起脚边的碎石,用上全身的力气撞过去。他能感受到石块砸进血肉的柔韧阻力,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他要把这下流又丑陋的东西砸成肉泥。

  怪物毫不费力地将他弹开。

  这个狡猾的东西在受到撞击的第一时间就放软了身体,又在伊恩蓄力的时候突然膨胀。先是石块脱手飞出,然后是整个人,伊恩在半空中仍不放弃抓住它的手,可惜怪物的追击也在同时到来。

  他第三次摔倒在地上,额头涌出一股热流,视野变成了红色。

  怪物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消失在血色的雾气中,没过多久,它就拖着开战时就逃走的女人回来。

  伊恩沮丧地叹了口气,他多希望自己刚才能坚持得久一点,那个女人能跑得快一点,在他们被击倒之前,跑到足够安全的地方。

  “我还没死。”

  他一条胳膊无法抬起,似乎是脱臼了,另一条手臂鲜血淋漓,稍微用力,整条胳膊都像撕裂一样疼。他用手肘和膝盖艰难地爬起来,大声地叫骂,想把怪物的注意力拉回来。这不是愚蠢的英雄救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只是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他不能失去这个女人。

  “看这儿,你这怪胎!”

  怪物的一半手臂都缠在女人身上,像蜘蛛捆绑猎物。它把女人高高举起,重重地摔下,又在落地之前刹住,似乎并不急着夺走她的生命,只为欣赏她恐惧的挣扎。

  “下流的变态!狗杂种……”

  伊恩简直找不到什么话来诅咒这怪物,再恶毒的词用在它身上也因为描述客观而毫无攻击性。更无力的是,他没有办法对它造成伤害。每当他走到近前,怪物都轻松地将他击倒。它甚至等他完成攻击,看到自己的攻击全无效果之后,才轻描淡写地按倒他。

  不知第几次摔倒后,怪物终于厌倦,用一节身体把他压住。它既没有杀死伊恩,也不给他挣扎的空间,就像一只玩弄猎物的野兽,以绝对的力量羞辱对手。

  “我要杀了你!”

  怪物“笑”了起来。

  开始时是许多石块在滚动一样的声音,随着它的“头部”裂开,向两边翻卷,露出里面的血肉的人形,那声音渐渐变成低沉的男人的笑声。

  伊恩分辨不出来这是记忆中的哪一位,因为人形的面容模糊,身体强壮,如同奥斯卡奖杯和许多男神雕塑上的形象刻板的男人体。那笑声也不是来自某个人,而是无数个男人的和声,斯文的、粗野的,慢条斯理的、狂暴的……不同的音色发出同一种轻慢的声音:

  “可悲的女人。”

  伊恩抬头望去,怪物的“脸”对着被拎起来的女人,他被彻底无视了。

  怪物的下半身依然是蠕动的阴茎,上半身彻底变成人形,如同一只巨大的人马兽。它一只手提着女人,用没有五官却轮廓硬朗的脸俯视着她:

  “你似乎忘了,是谁让你在这里活下去。”

  它的声线不但不可怕,还有种奇异的魅力,谁也想不到这恶心的怪物竟是这样的嗓音。

  但在那个女人耳中,它就像着魔鬼的呢喃。她的身体被禁锢,只能拼命摇头:“不,不,我没有忘记!”

  “我救了你。给你谋生的饭碗,你却用背叛回报我。”怪物也在摇头,它叹了口气,好像真的很遗憾。

  女人的声音颤抖着:“原谅我,安东尼,原谅我……”

  安东尼?

  伊恩死死盯住怪物的“脸”,那块血肉正在滚动,变形,五官和头发越来越清晰,竟真的变成安东尼年轻时的样子。

  “如果不是我把你从海里捞出来,这会儿你的骨头都被海水泡烂了。对啊,我真该任你沉下去,和你那猴子一样的情人一起喂鲨鱼。别以为你是什么值钱的货色,像你这种婊子,每个星期都有船送过来,从东欧,从亚洲、非洲,从世界各地过来,让这儿的男人把钱塞满你们的胸罩……”

  是安东尼的声音,伊恩绝不会忘记那个充满迷惑性的嗓音,他总是用最动听的话勾引人们下地狱,这个死有余辜的人渣。

  “结果你是怎么回报我的?嗯?你勾引了那个瘸子,你以为和他结婚,你就能离开湖畔旅馆,用你的新身份招摇过市。可怜的家伙,他知道幸福街上的每个男人都睡过他的老婆吗?”

  “对不起,安东尼……可是我怀孕了,我不能让孩子生活在湖畔旅馆,他的眼睛不该看到这些……请你原谅我……”

  “别给这个人渣道歉!你什么也没做错!”

  伊恩拼命挣扎,换来更重的踩踏。支撑体重的地方疼得要命,但疼痛能凝聚涣散的意识,使他再也无法用昏迷逃避现实。

  “为什么不能?”怪物捏住女人的下巴,依然无视伊恩,“我会把他培养成个厉害的家伙,他可以替我照看你们这群婊子,还可以干点大人不方便的活儿——小孩是最好的邮递员。”

  “不,那样会毁了他的人生!”

  “伟大的母亲,孩子问你自己的爸爸是谁的时候,你怎么回答呢?你总不会告诉他,是那个被越南人炸碎了蛋的瘸子吧?”

  “不,不要说了……”

  “你背叛了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婊子。”

  怪物咆哮着,它的脸又开始变形,无数个陌生的脸和声音,说着相同的下流话。女人的抗拒和挣扎被轻易压下,她只能闭上眼睛,无声地流泪。

  恶心的脏话和呻吟持续了很久,久到伊恩几乎呕吐。

  他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先是阿兰和这个女人,然后是嘲讽自己的评论家,对自己能力非议和“戴维斯男妓”的流言,再然后是幸福街,燃烧的学校,死亡带走的朋友……所有让他无能为力的事一帧一帧地出现在眼前,仿佛残忍的处决。

  他不想看,却不得不看。

  “杀了我吧,阿兰。”

  可是阿兰人在哪里?深坑下的废墟里寂静无声,他被埋葬在那里了吗……不,不该是这样!伊恩紧紧地攥着拳头,他绝不接受这个结局。然而此刻,连生命都不在自己手中,愤怒又能改变什么?

  他颓然松开双手,掌心鲜血淋漓,刚刚止血的伤口又被他扯开了。

  怪物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所有人都在欺骗我。”

  它的样貌模糊而陌生,嗓音却是熟悉的。伊恩一时想不起来那是谁,女人的脸却变成死灰色,浑身剧烈地发抖。

  伊恩不得不强迫自己停止内心的审判,他得集中精力,在怪物的控诉中寻找答案。

  “所有人。”

  这个声音比安东尼的沙哑,低沉,充满真正的愤怒。很久以前,他的记忆中也有这样一个人。

  “他们告诉我,战争是为了援助弱小,对抗邪恶的强敌,我们将作为拯救世界的英雄踏上战场。可当我来到越南,我才发现我们的飞机正在轰炸平民,成千上万的普通人被当成游击队杀死。我们的士兵在干着恶魔一样的勾当,他们却说,正义站在我们这边。”

  怪物脸上的红色在流动,像血,又像眼泪。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那些被帮助的人眼睛里只有仇恨?连那些不敢上战场的、发动反战游行的胆小鬼都认为我们是刽子手和强奸犯。我们在前线流血,我们本该是英雄……”

  它挥了挥手臂,手肘下的血肉开始拉长,变成一对扁平的锥形,好像一副拐杖。

  拐杖!

  伊恩心脏狂跳,他想起了梦中那个暴躁的瘸子,他总是怨气冲天,就像这只怪物!

  “我在越南艰难地活下来,等到了空军的飞机。我的前妻写信说她要在机场拥抱我,可回国之后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她托人转交给我的信,她要和我离婚。这个女人带走了我孩子,我所有的钱、房子和汽车,连我的退伍抚恤金都要分给她一半……当我不得不为每个月几百块的抚养费钻煤矿的时候,我曾经的荣誉和尊严都成了笑话,我甚至申请不到伤残保险,以至于让受过伤的腿彻底残废。”

  “而你,”它把拐杖般的“手”架在女人脖子上,“连你这个婊子也在骗我。我被你柔弱的外表骗得像个傻瓜,你这条笑里藏刀的毒蛇……你说你不远万里来到这个国家,和我一样,经历过幻灭和绝望,我以为我们心灵相通,能开始新的生活。当你走进我的家门时,那帮流氓毁掉了你的脸。是我保住了你的命,我用我全部的积蓄了结了你们的恩怨,让你下半辈子免于被骚扰。可你是怎样报答我的?”

  它用“手”轻轻蹭了蹭女人的鼻子,那异常高耸的古罗马雕塑般的鼻梁便像蜡一样融化了,露出一个黑森森的洞。

  怪物的注意力全在沉默的女人身上,压制伊恩的重量早已消失,但他一动也动不了,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窟,连呼吸都已被冻结。

  “你生下了一个肮脏的杂种。”

  自从怪物变成越战老兵,女人就不再说话,哪怕被它的拐杖殴打,她也紧紧地闭着嘴,像一个沉默的受刑者。

  “每个上过你的男人的血混在一起,才能混出那样一个怪胎。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他那身肮脏的皮肤和颜色奇怪的眼睛都在提醒我,你是如何利用我的同情和信任,让我变成一个笑话。你践踏了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你让我时时刻刻都活在地狱里,你就这样报答我……”

  报答。

  见鬼的报答。

  令人无法拒绝,也无法选择的报答。

  每个男人都理直气壮地要求“报答”,戴维斯爬上来的夜晚,是不是也在索取“报答”?那些慷慨和慈爱究竟是因为他本性善良,还是因为所谓的“报答”,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已无从考证,只剩下自己确确实实接受过帮助的记忆。如果当年拒绝戴维斯,自己也许活不到现在。

  可绝境中的人有选择吗?

  拒绝帮助意味着死亡,拒绝“报答”等于道德的不义,是不是沦落困境的人从此就告别了阳光下的人生?

  这他妈叫什么道理?

  伊恩的嘴角轻轻抬起,不知是在苦笑还是冷笑,冲到喉咙的恶心让他找回一丝活着的感觉——活在一根鸡巴的阴影之下的感觉。

  这根鸡巴在他的人生中无处不在,操得他无处遁逃。它既是支配者,又是裁判者,它坐拥一切,让所有仰望它的人陷入卑微,让不肯俯首的人付出代价。在他混迹的圈子里,它可以是被政客操弄的主义,也可以是隐秘的社交规矩。

  在幸福街,它是血淋淋的丛林法则,强者吞噬弱者,弱者吞噬更弱者。除了死去,人们只能像死去一样地活着。失意者的创伤和绝望者的悲惨滋养着吸血的怪物,昔日的幸福残影则是死神的温情面纱。

  “以剥削女人和贩毒为生吸血鬼,对更加不幸的人宣泄痛苦的懦夫,是什么让你们觉得自己是在施恩于别人?又是什么给你们自信去索取‘报答’?”伊恩又一次站起来,直视着怪物血肉模糊的脸,“你们在勒索一个真正活在地狱里的人,还有比这更荒唐、更恶心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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