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跟在傀儡身后,看着那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身影,心中渐渐地对这个傀儡产生了一些兴趣,它是只能借脸吗?或许可以借一点别的东西?而这脸又是怎么按在傀儡身上的?这个傀儡又能做些什么。 拿回脸后他或许可以试试学一学这一术法。 傀儡走到了荷花池边的亭子里,然后面对着荷花池站定不再动了,段渊疑惑地看向水池,是这里有什么东西? 但还未等他搞清楚,山羊胡子便进来了,他小心翼翼地踩着傀儡踩过的地方慢慢挪进来。 段渊向那边扫了一眼,在山羊胡子没有出现在视野时,将傀儡袖口的金丝线绳取了下来,换上了自己的。 他不会时常带这种东西,毕竟只是外物,在他灵丹被毁而修养的时候他用来防身,在他修养好了身体可以随意使用灵力后,这金丝线绳便被他随手系在了一件衣服上,随着他更换衣装,这件法宝便被他闲置了,后来那件衣服他不再穿,线绳几乎被他遗忘,毕竟他的法器很多,金丝线绳实在不足以在意。 他再次看到这线绳是姜林找出来的,他又随手放进了自己的百宝袋,再未拿出来过。 他想不通为什么要给傀儡系这么一个东西,他忍着去系结的冲动退出看亭子。 片刻后他看到了山羊胡子走了过来,山羊胡子看了看傀儡,又倾身看了看长满了荷叶的池子,有些难以接受:“在这下面?怎么会藏在这种地方?” 什么东西藏在下面?段渊心中疑问不断冒出来,和他有关吗?为什么娘亲在世时他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山羊胡子纠结了片刻,对傀儡说:“你下去试试看能不能拿上来。” 傀儡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能供荷花荷叶生长的池塘下面必然是淤泥,傀儡这般贸然跳了下去,身体几乎是几个呼吸间便陷进了淤泥动弹不得了。 山羊胡子一抚自己的那一撮胡子,对傀儡的处境并不在意,反而说道:“你现在乘机找找,可否在你身边。” 傀儡没有自主意识,得了命令便弯腰摸进了淤泥之中,浑水几乎将他淹没。 段渊隔着数米之远,脸色难看,心中杀心顿起,这山羊胡子竟然命令戴着他容貌的傀儡做这种肮脏的事,日后他收回容貌,是不是还能 闻到这淤泥的臭味? 但傀儡跳进池子时似乎打破了什么禁制,混杂的灵力瞬间荡了开来,段渊感受到熟悉的灵力,震惊当场。 他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这山羊胡子借他容貌的原因了。 容貌本就是世俗代表一个人的证明,名字虽有相似的作用,但若是有人想要借用,自然还是容貌更便捷一些,更何况山羊胡子借去的容貌并不只是借去了外貌这样浅显,还有身份,是非人之物对他认可的一种身份。 此时傀儡直起了身体,手上拿着一面镜子,镜子沾满了泥污,但镜面却洁净如新。 是神器,山羊胡子借去他的容貌便是借去了他的一部分身份,而神器并没有人那么聪明,它认不出将它取出的存在是傀儡,它能感知到的只有段渊这个身份的存在,段渊是黎号族人,自然也是包含在容貌里的一种身份,所以傀儡得到了神器的认可,自然拿起了神器。 原来如此…… 段渊走了出来,手指微动,傀儡袖口的线绳便将神器瞬间缠住,山羊胡子脸上刚浮起的兴奋一下僵住了,他猛地回头,看到了带着鹿角面具的段渊,他失控崩溃:“你为什么会在这?” 段渊挑手,神器被线绳甩起,他用灵力将其接住带到了手中:“这该是我来问你的。” 段渊皱着眉,他发现这镜子除了镜面全都是厚厚的淤泥,他的手和袖口沾上了不少,他左右看了看,发现眼下只有山羊胡子的衣服可以用来擦镜子,但现在显然有些不实际,他将镜子用灵力托着,说道:“我本是不在意你的目的的,但你却将主意打在了……” 说了一半,段渊停下了,他看向山羊胡子的眼睛,里面淡淡的红色让他心中烦闷,于是他布下一个阵法,隔绝了内外,山羊胡子看不懂这是什么灵阵,唯恐就这么死在了灵阵之中,一心只想出去,可脚下长出金丝死死缠住了他的腿,他动弹不得。 他向来不敢与段渊正面交手,他专修的术法本就以诡异取胜,而如今自己落在了他人的灵阵之上,主动权彻底颠覆,他脸上的血色褪去,冷汗滴落地面,又听到段渊说:“你怎么这般怕我了?是发现你失败了,无人能替你撑腰了?” 神器被段渊托到了他的面前,山羊胡子犹如看到了希望死死地盯着镜子,甚至想伸手去捞,段渊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发出嗤笑声,然后将镜子放在了山羊胡子的手中,山羊胡子面露狂喜,可下一瞬,手掌却被镜子侵蚀,青色的浓雾附上了他的手掌:“啊啊啊!!” 段渊冷冷地看着他,他在自己耳边布下一个小灵阵,消减了山羊胡子的惨叫声,直到那双手十指皆被熔断,镜子哐当一声落到地上,他才重新将镜子拿回来,然后又用金丝线绳将傀儡分解成无数碎片,傀儡的脸慢慢消失变回平整的木头脸,他说道:“若不是你们来我母亲的故居,我兴许就会一直等你按照约定归还我的容貌的时候。” 他取下面具,用干净的那只手揉了揉脸,感觉有些僵硬,他抬眼继续说道:“若你不打神器的主意,我最多也就看看你在做什么。” 山羊胡子瞪圆了眼睛,又惊又惧:“你不怕宫主迁怒于你?” “你若成功了,我才该担心这件事。”段渊用沾上了淤泥的那只手摸到山羊胡子那只泛着微光的眼睛,然后扣了进去。 “啊啊!!!” “但你成功了又能怎么样?我是唯一的,我的存在是不可替代的,一尊小小的木偶玩玩瞒天过海的伎俩也就罢了,你拿到了又能如何?”他将那只眼球剜了出来,附着其上的血色灵力一瞬间散去,他垂眸轻轻笑了起来:“偷梁换柱是你想到的办法吗?真的有趣。” 山羊胡子面目狰狞,他忍痛诅咒道:“殷九渊!宫主早已对你没了耐心,你得意不了几日,你今日能保住自己的地位,还有来日,我在九泉之下等着你死的那一天!” 段渊食指点在他的眉心,丝毫不在意山羊胡子的话,他惊讶道:“哎,我可没说要杀你呢,你借了我的容貌,按照约定,你也要借我一样东西。” 山羊胡子一愣,突然感到眉心一阵剧痛,他痛苦地瞪大了双眼,眼珠爆出诡异可怖:“你要做什么?” “借物呀,你方才的一番话提点了我,父亲对我失望了,我总要改变一些什么的。我本想借走你的灵丹,但此时我改变主意了。我认为你们活得比我长久,许多东西我永远都不可能从你们口中得到答案,就拿那些术法来说,你们总是教得有上阕无下阕,我学的束手束脚,父亲怎么不会对我失望呢?所以我只能用别的办法了。” “咦?你很痛吗?怎么会呢?”段渊手上动作未缓,语气却恶劣十足:“真抱歉啊,我以为我学会了借物之法呢。”他抽出一抹乳白色的灵体。 “既然借不来,我便只能这么取了。”段渊神色阴冷,他用灵力将那一抹灵体困住:“我没有学会借物之法,自然也没有学会怎么还给你,不如你自己想想办法?” “嗬!嗬……” “看来你是同意了。”段渊松开困住山羊胡子的金丝,他看了一眼镜子,过去了许多年,他依然记得当年凌音是如何拼死打碎镜子的,现在他应该是学着凌音一样毁了镜子,但是他却不能这样做。 神器是他在这里最大的依仗和存在的价值,在他彻底站稳跟脚前,他不能失去神器,而且,他若是也去打碎镜子的话,他的下场极有可能和凌音一样,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若死了,便没有人能让这些人为他们偿命了。 他将神器抛回池子,混杂的灵力一瞬间收拢了去。 或许该学着也做一个木偶了…… 段渊回到自己的住处,发现桌上还放着他那个侍者给他送来的擂茶,茶已经凉透了,他此时才想起他的侍者来。 他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他想到了那侍者皮肤的触感,很怪,很舒服,不像人类,但也确实是人类。 他没有过什么贴身侍者,这种存在是中原贵人的习惯,方便随时服侍他们的主人,他不知道侍者是不是都和那个侍者一样那么爱操心自己主人的事,但如果不是他要一直跟着自己,且这里是泛叶宫,他应该不会讨厌这样的人。 “……”脑袋思绪万千,最终他想起了那位侍者的眼睛,他每次看到那双眼睛都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像明朗夜色中高悬的月亮,但那双眼睛既不清冷也不孤高……他猛地站起来,想着,还是去看看人有没有回来吧。 他才走到门口,便看到一个穿着侍者灰袍的人缓慢地走了过来,他定睛一看,正是他的贴身侍者,只是他的脸色此刻惨白没有丝毫血色,呼吸也有些微弱,他微睁着眼睛,似乎在强撑着意识。 愤怒涌上心头,他下意识扶住侍者:“谁伤了你?”
第100章 他的侍者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外伤,但他也确实虚弱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让侍者躺在了他用来休息的藤椅上,发现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涣散,段渊只是皱着眉头看了一会,便送了一只千纸鹤给姜林:“你给我的侍者好像快死了。” 随后便去找了一块木头。 他取了山羊胡子的魂,总要找东西来放,他这房间法器不少,但都不适合放一个残魂,一个弄不好就只有两个结果,人化器灵以及崩散天地。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有用的魂魄,既不能让他成为器灵,也不能让他消散。 段渊不会雕刻,便用笔墨在木头上随手画了口耳眼,然后用灵力将其缠住,思考片刻,他在木头顶端钻了一个洞,又将金丝线绳系在了上面,做好一切后他才将魂魄封进去。 此时姜林也匆匆赶了过来,他瞧了一眼昏迷的侍者,没说什么,倒是注意到了他手中的木头:“你这是谁的魂?” “山羊胡子。” 姜林一脸蒙:“谁?” 段渊眉毛狠狠地一拧:“不重要,你看看这侍者怎么回事吧。” “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姜林看都没有看便开口了,顺手拉来一把凳子:“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就这?你让他干嘛去了?他就是个普通人,打理一下杂事就好,别让他和那些修士接触。” “我不知道,我只是出去了一趟,他去了哪我没注意。” 姜林皱起了眉头,他盯着段渊半晌,突然起身凑上在他身上闻了闻:“你身上有味道。” “……”段渊感觉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他猛地后退,闻了闻自己的袖口,他想到了那个家伙让傀儡整个都沉到满是淤泥的水中捞镜子,还带着向他借的脸就忍不住胃里犯恶心,被姜林这么一说,他突然感觉自己全身都不舒服,还是臭的:“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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