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位越国的三王子嘛……哼哼,当真能挑得起他们虎狼相争,也未必是件坏事。 乌涂尔知道卞旭辉这个老家伙必然有所动作,因此就耐心等待。只想着等这些世家动作再大些,最好能暴露出些什么来,到时候正好一网打尽。 他以钦差的身份下东南,就是为了调查匪寇一事。暗地里有柳效云潜伏巨浪帮,而他和程束就正大光明的去探查。但可想而知的是,这等光明的手段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去了什么地方,那里的匪寇就像是提前得了消息,不是跑了,就是被当地兵卒统统抓起来。俨然一副不成气候的模样。而跟着乌涂尔的官员也在不停的暗示,只言这些匪寇不过是因为疏于管制,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实则就是一群聚集起来的没什么能耐的民众,根本用不着朝廷费心费力。 乌涂尔听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才憋出一句:“当真如此?” 那官员一脸笑容,朝他谄媚道:“当真,当真!大人,您也亲眼看到了不是?” 乌涂尔冷笑一声:“你可知糊弄我是什么下场?” 这句话威胁意义太重,那官员却竟然面不改色,又道:“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下官如何能糊弄大人?这不都是大人自个儿瞧见的吗?” 说完,他转了头,对着兵卒就换了一副模样:“愣着干什么?没瞧见大人都发怒了吗?赶紧把这些刁民关进大牢!” 关进大牢,到时候审问的又是当地的府衙,能审出些有用的才算见鬼。 乌涂尔自然不能放任,当即开口道:“齐大人,稍慢。” 这姓齐的官员这才眼珠子一转,问道:“大人,怎么?” “我自为钦差,总要问些什么出来,才好回去上报朝廷。”乌涂尔说道:“你将这些人全关进你们自家的衙门,这叫我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大人说笑了。”姓齐的官员笑了笑:“大人这是还对我们有疑心呐!好说好说,这些刁民就让大人来审问!” 他说着,忽然神色闪烁:“可是大人,这些刁民人数众多,还得您费力费心了。等着回到上京,万万不可忘了在殿下面前说些我们的好话呀。” 这番话定然不是这小小的下官能说出来的,必定是他的上峰指使。乌涂尔心下了然,他们知道自己肯定要亲自审问,九成已经将这些匪寇安抚住,让他们连起伙来骗自己。到时候自己什么都问不出来,反而这等行为落在他们的掌心里。等自己一回上京,恐怕尚不及回禀太子,这些人就能以此作为借口,发折子哭爹喊娘,直言冤枉。 若不是太子殿下就在此处,真要出了这等事情,还不知道最后又会如何! 乌涂尔在心中喟叹,又觉得生出怒意。这些世家,都是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出身,不说去修身正道,反而天天摆弄权术,欺压百姓,甚至还仗着羽翼丰满,连太子这等贵人都要威逼。实在是可恶至极。 他们总以为太子想要对他们出手,是因为他们树大招风、惹人记恨。有了这等想法,也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利用这些腌臜手段反抗。殊不知,就是这些手段,才是毁灭这些世家的因! 可这些情绪,乌涂尔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还笑了笑。 将这些人一一提来审问,果然是一点收获也无。不是慌不择神,就是说自己家里穷,这才落草为寇。就连审问那些匪寇的头目,也看着像是草台班子。 世家将这些全部看在眼里,瞧着乌涂尔就要发笑。觉得这钦差,当初刚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最后不也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而他们再看,一连几日的高强度审问下,一无所获的乌涂尔,果然有些急躁起来。就是对着那位柳效云,都开始摔摔打打,一副沉不住气的模样。 卞旭辉这一日来找乌涂尔的时候,又见他在大发脾气。手持长剑把房中、院子里的东西全都砍成了稀巴烂。柳效云在一旁心惊胆战,却还是劝道:“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乌涂尔听了这话,瞪他一眼:“你说呢?!” 随即口中又嘀咕了些什么,像是骂了柳效云几句。柳效云虽然蒙着脸看不清表情,却向后撤了两步,看起来果然是有些吓到了。 卞旭辉呵呵一笑,连忙快走两步上前打圆场:“哎呀,这是干什么。都是同僚,何苦如此?” 乌涂尔见了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举了剑指着他道:“卞旭辉,你还说这不是你下的套!我脾气可没这么好,既然是太子殿下说你们这里有问题,怎么可能我就发现不了?!你在此地有权有势,定然是你包庇!” 这又把柳效云吓了一跳。不管到底有没有牵扯,如今这是身在人家的地界,怎好这么大喇喇说这种话?难道就不怕卞旭辉暴起,直接将他们扣在这里吗?! 柳效云下意识的朝卞旭辉看去,却见这老家伙不怒反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钦差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就算是钦差,也没有这般往老夫头上扣帽子的理由。还平白无故叫柳大人担心不是?” 乌涂尔冷哼一声,没有搭话。 卞旭辉又道:“只是近日老夫得到了些消息,这才想着和钦差大人说说。” “什么消息?有关那些匪寇的?”乌涂尔问。 “可比这个重要多了……”卞旭辉说着,眼神就飘向了柳效云。乌涂尔微微皱了眉,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说道:“柳效云,你出去等着。” 他官职、身份都压了柳效云一头,柳效云自然只能遵从。 等闲杂人等全都走干净,卞旭辉才走近了乌涂尔的身旁。对他手里的利剑丝毫不在意,压低声音说道:“钦差大人,实不相瞒,老夫虽然已然告老还乡,但在朝中还是有些老朋友的。” 乌涂尔道:“到底何事?” 卞旭辉见他耐不住性子,也没再吊他胃口,直言道:“老夫听闻,太子殿下有意将十四属国全部收回。” “……” 他此话一出,乌涂尔心里一惊。他登时盯住了卞旭辉,想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来。 可他什么都没看出。 太子殿下的确有此意,甚至还是亲自同自己说过。但也仅仅是有意,尚未有什么动作。怎么这个卞旭辉,就已然知道了? 殿下身边能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也就一二,甚至只有自己一个。卞旭辉又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风声? 难道此人在东府中有暗探? 不,不可能。殿下何等人物,能叫他们进了东府? 这么一想,乌涂尔明白过来,卞旭辉应当是随口扯了慌骗自己! 他由此一来,思绪豁然,又压下震惊问道:“卞大人何出此言?妄议贵人可是大罪!” 乌涂尔表情凝重起来,像是卞旭辉一句说不对就要砍了他。但卞旭辉却是不甚在意,反而继续说道:“大人别这么生气,听老夫一一道来。” “殿下是少见的圣主,您想想。这天下多少朝多少代,哪有老子当皇帝没权势,反而是儿子做主的?”卞旭辉道:“这叫倒反天罡!放在别人身上,那可都是避之不及的!” “偏偏咱们这位殿下不是这样。寻常觉得殿下循规蹈矩,实则殿下才是这世上最胆大妄为之人!不过也正是这样的人,才可让老夫称一句圣主。” “老夫也承认,若非殿下力挽狂澜,这大胤恐怕早就乱了。”说到这里,卞旭辉深深叹了口气:“但圣主也非全然好。殿下这般聪慧之人,所谋之事肯定更大。今日是世家,明日难保不是属国!” 他说完,细细去看乌涂尔神色:“大人,你说呢?” 乌涂尔同样看着卞旭辉,内心全都是惊异。在旁人都想着怎么讨好殿下,想要殿下放他们一马的时候,卞旭辉就知道,殿下这样的人,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做,不是那种因为有牵绊就会止步的人。也正是因为卞旭辉这么想,东南世家才敢和殿下斗法。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毕竟到最后也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卞大人,好算盘啊。”乌涂尔不由赞道:“你想怎么样,撺掇我背叛殿下吗?” 卞旭辉仍旧是不变脸色:“背叛殿下有什么好?试问其他的皇子,哪个可为天下人谋事?只不过……我等也没什么挂念的。世家百年基业放在这里,难道真就要眼睁睁瞧着付之东流吗?” “三王子。你也是嫡子,甚至比你王兄更厉害。既是太子门生,又是我朝参将……你就忍心瞧着你王兄那种平淡无奇之人把持越国王位,最后沦为靠大胤赏肉吃的狗吗?” 他这话才落地,乌涂尔就怒道:“卞旭辉,你给我滚出去!你这些话,我都要上报太子!” 卞旭辉见他急了,还真的退了几步:“老夫言尽于此,大人自己斟酌。” 他转身就走,可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你说这些话,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第51章 卞旭辉背对着他的脸上终于浮现起一丝诡谲的笑容。可当这老狐狸转过身来的时候,那点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 “我等世家不求别的,只求三王子日后,能帮衬一二。莫叫殿下对我们,太过赶尽杀绝了。” 他说完这话,再一次走了,这回是真真切切的离开。 乌涂尔盯着他的背景看了很久,预料到这老狐狸要如此对付自己,却没想到是这种诱惑。卞旭辉知道自己得了太子的情,若要直接背叛,恐怕是绝无可能。所以才说些好听的话,想在可控的范围内拉扯自己。 若是换了旁的王子,听到刚才的话必然心动不已。 但乌涂尔不一样,卞旭辉这样的人,自不会关注从前在越国,他受到的非人虐待,更不知道他对太子的情意。 而想起了他刚刚那番话,乌涂尔眼底涌出来杀意。 虽说是个聪明人,但到底猜测上峰心思,决计不能留下! 但也未必不能借着他的手,来把越国王位夺到怀中。自己一旦成为越国国王,之后太子想要推行属国并入大胤,就有了先行者,也不知道要省去多少的麻烦。 而接下来,还有另一场戏要做好了。 当日夜里,乌涂尔和程束在厢房内,卧房内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旁人都以为他们歇下,谁知他们却正经坐在房内等待。直到月上中天,好不容易能看见一些月影的时候,头顶上有“呼呼”风声,随即厢房后头的窗子“吱呀”一声开了。 乌涂尔精神一振,下一刻就见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走了进来。这正是跟着程束从上京城来到东南的“离火”。 此人见了程束和乌涂尔,立刻单膝跪地,低声道:“属下已经布置好,只待明日。” 程束眯了眯眼睛:“辛苦你了。” “离火”不起身,也不受夸奖:“殿下言重……不过一二鬼蜮伎俩,倒是不值得殿下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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