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入草原开始,乌涂尔就一刻也没有放下过戒备。好不容易找到个隐蔽地方稍微休整,没过了一会儿,却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他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招呼赵钱躲好了。 所幸他们处于低洼之处,草原上这么一看,倒也不算显眼,马匹也不会暴露。乌涂尔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见的是几个越国打扮的士兵,骑着军马匆忙经过。这些士兵所带利器,都是越国军队巡防常备的,看来他们并非是发现乌涂尔和赵钱,只是在日常的巡视。 乌涂尔仔细观察着,发现这些人神情肃穆,容姿整洁,是实打实的练家子。 这样的兵,在越国还不知有几何! 乌涂尔心中微微一沉,刚想继续躲好,忽然就听见领头的说了几句什么,他身后的几个士兵也开了口。 即便是这么久没有回来越国,但越国的话乌涂尔还是可以听得懂的。 这几人谈论的不是别的,正是有关最近王都中的传言!有关木禾的那个传言! 卞旭辉手脚真够快的,居然已经把流言传到了这边,此地离越国王都这么远,还叫这些普通巡防士兵议论,那王都中又会是怎样一种情景? 这一小队人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了草原的风声中。 赵钱松了口气,对着乌涂尔说道:“李参将,这些士兵看起来很厉害。” “嗯。”乌涂尔点了点头:“可我并不知道是哪位王爷的麾下。” 越国有国王,更有一堆王爷,基本都是前国王的兄弟以及现任国王的兄弟,他们各掌军队,不过国王本人掌控的最多。赵钱对这些知之甚少,刚想多问问乌涂尔,却见乌涂尔又是神色一凝。 他也跟着紧张起来,再听,果然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乌涂尔有些纳罕,草原辽阔,几日能巡防完一片草场都算是快的。越国人口也不算很多,怎么能安排这么多人接连巡防此地。难道他们前面不过是诱敌之计,实则已经发现自己和赵钱了? 可这一次的马蹄声却像是疾驰,仿佛有什么要事一样,而且人数也比之前多。 他这么想着,就又探头出去看。一看才发现不大对劲,来人穿着不似越国士兵,也不太像其他势力。而他们各个藏面,像是在隐蔽自己的身份。 这一点叫乌涂尔心念一动,将程束给他的短哨取了出来,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下。这短哨做的十分细致,若是不知含义的人,肯定以为是什么鸟雀鸣叫,不会往信号的方向想。 乌涂尔有些期盼的看着那队人,而在他吹响短哨之后,领头的人忽然一拉马缰绳,手上一挥,余下的人都堪堪停住了!而这领头之人也取出短哨,放在口边吹响。 居然是自己人!是“离火”! 赵钱震惊不已:“参将,这是……这是!” 乌涂尔跟着他振奋道:“这是殿下派来协助我的!” 他说着,从草原低洼处现了身。“离火”也发现了他,冲他奔来。等到近前,领头之人带着一众“离火”下马单膝跪地:“拜见大人。” 乌涂尔将他扶起,问道:“殿下可还好?” 领头人说道:“殿下自是安全无恙,大人放心,属下仍有兄弟在保护殿下。” 看来,这果然是太子的安排。乌涂尔松了口气,觉得这么多日来揪着的心终于可以落地了。 那领头人接着说道:“属下夏聿怀,奉殿下之命前来,助大人夺得越国王位!” 他名字一出来,乌涂尔愣了一下:“居然是,夏使吗?” 程束曾说,夏聿怀是“离火”的首领,能当首领,不仅说明他各方面都很出色,更重要的是,他对太子殿下的忠心。 把这样的人调离自己身边,不远万里前来帮他。太子殿下……到底,到底…… 乌涂尔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最后只是拍了拍夏聿怀的肩膀,沉沉的说道:“拜托夏使了。”
第54章 又过几日,终于抵达越国王都。 再无论如何,到了这里,总不能隐隐避避的进城。更是因为这一路上,见到的无论士兵、平民,大家都在议论一件事情——木禾毒杀父母,以及,嫡亲的三王子,根本不是妖孽! 乌涂尔非常清楚,木禾毒杀父母一事,应当是卞旭辉的手笔,那后面一句,说自己根本不是妖孽……这又是何人加上去的? 这些话从大巫口中说出,是具有十分重的效力的。毕竟当初自己也是因为大巫一句“妖孽”,在越国几乎受尽了冷眼和折磨。可现在,又是大巫一句并非妖孽,那些民众或许真信了,可到底就能抹去他曾经受到的苦楚吗? 乌涂尔抿了抿唇,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夏聿怀说道:“夏使,咱们进城。” 越国王宫中,利娜看着自己的夫君一脸愁容,心中也跟着犯愁,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劝道:“王,我父亲定然支持你,你放心吧。” 木禾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睛里的错乱是做不了假的:“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那可是大巫所言!是真是假,不全都由他说吗?!” 木禾最近简直备受折磨,这新任的大巫和他关系一般,并无太多接触。他本来并不在意,可这明明在闭关的大巫忽然出现,登上长生台,直接说出了一段叫他目瞪口呆的神谕! “王,木禾,杀父杀母以求王位,是以祸国殃民之辈。” “三殿下潦倒半生,误判‘妖孽’,实为国主矣!” 只要想起来,木禾就恨得牙痒痒,将自己面前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在了地上,怒吼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失心疯了不成,居然说本王杀父杀母,还说乌涂尔那个混账居然是国主!” 他对着下面的侍卫道:“他现在在哪里?本王要见他!他要是不见本王,就把他抓起来!!” 下面的侍卫神色怪异的看了看木禾,这才说道:“王,大巫还在碧溪宫,他说不见您……咱们更是没有权力抓了大巫。” 利娜听了这话,生怕让木禾更加生气,赶紧遣走了宫中的其他人。自己留下说道:“王,我不信乌涂尔有能力夺走王位,您瞧,那么多王爷呢,他们手里头那么多兵,乌涂尔有什么?” 木禾却是脸色难看,深深看了一眼利娜,没有说话。 正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忽然宫外传来禀报声,木禾眼皮一跳,赶忙把人叫了进来。 来报信的正是利娜父亲手下的心腹,一见木禾,他也没有顾得上那些虚礼,直接说道:“王,城门口有人自称三殿下!城门已经开了!” “什么!”木禾“哗”得一声站了起来,脚步都有些踉跄:“这些人,这些人都背叛我!就因为大巫一句话!” 他说到这里,又哭又笑,却还带着深深的恐惧。 他心中知道,大巫的神谕就是那样的叫越国人信服,否则乌涂尔不可能受到那种对待。而他自己,也是这些信服人群中的一员,否则当初就不会着了德王的道,更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忽然,他脑海中想起曾经,那是自己刚刚登上王位没多久,太子却不请自来,让他分外震惊。明明自己已经成为一国之主,可在面对太子的时候,仍旧是觉得胆寒。他记得自己从上首走下,最后跪在太子面前。 太子看他的眼神冷漠极了,开口就是一句让他冷汗直下的话:“木禾,何故与德王勾结?” 德王那个时候已经成为阶下囚,虽然太子并没有杀他,但只要想想就知道,德王恐怕生不如死,成了一个废人。 木禾冷汗直落,颤颤巍巍的说道:“德王……不,那贼人说,可助小王杀了乌涂尔。” 太子听了,竟然冷笑出声:“本宫叫你静心,看来你什么都不懂。” 木禾不敢再去看太子,而是说道:“殿下!乌涂尔‘妖孽’一事,在越国已是不争的事实,那是大巫的神谕!” “大巫?”太子却好似并不在意:“他在哪里?” 木禾尚且不知道太子想要做什么,却感觉到了浓厚的杀意,他心中一惊,想着难道太子要杀了大巫吗?那可是大巫啊!那是沟通神灵的人!要是杀了他,即刻就会受到天谴!不仅仅是太子,更是他这个越国国王的罪过! 但他就是简单思索了的片刻,太子好像已然费尽了耐心。他手下的李庄上前两步,又一次将手搭在木禾的肩膀上,这次却不由分说的用了力道。 “啊!!!”木禾惨叫出声,觉得自己肩上剧痛,竟是骨头碎了! “木禾,本宫不想杀你。”太子幽幽道:“属国国王的生死,本宫暂时不想插手,但你别不识好歹。” 李庄在他耳边低声道:“交出大巫,否则你另一边的肩膀也别想要!” 他是说真的! 木禾意识到这个,再不敢违抗。自己若是两只胳膊都被人废掉,还怎么坐王位?这一刻,他心中的恐惧战胜了他对大巫的尊敬,将碧溪宫的位置告诉了太子。 然后他就看到如同地狱般的场景,整个碧溪宫好似被血洗一般,护卫大巫的人各个身首异处,而大巫本人,也被太子一剑刺死。 木禾想起曾经的场景,恍然明白了过来。太子当初独留下大巫宫中的一人是为了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这时候让他出来给乌涂尔铺路吗?自己的下场,恐怕和当初的大巫没什么两样! 为什么,凭什么?乌涂尔怎么就值得太子殿下为他做这些?! 木禾想不清楚,也不愿意想,事情发展到如今,很多细节在他眼中如同迷雾,叫他根本分不清楚。 利娜见他竟然有些癫狂模样,慌不择神,赶忙扶住他,在他身边说:“王,王!” 随着利娜的声音,又有人来了:“王!大巫从碧溪宫出来了!他朝着城门口去了!” 木禾又气又恨,一把推开利娜,狰狞道:“乌涂尔……” 乌涂尔没能想到大巫居然会亲自出来见自己。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乌涂尔对大巫这一称号有些不适,本能的有些抗拒。可大巫却出了王宫,在大道的正中拦下了他。 “三殿下。”大巫朝他行礼。 乌涂尔敛了眉眼,许久才道:“大巫。” 现任的大巫是个年轻的男人,头顶上没有发丝,却纹着诡谲的花纹,久盯着让人有些不适。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一会儿就用斗篷遮住了头顶。他笑着对乌涂尔说道:“三殿下,久经苦难,这才晓得天道。从前种种,皆当做过眼云烟吧。” 他说得轻巧。 乌涂尔冷笑一声,没有搭话。 大巫也没什么怨言,反而还专程替他牵马,引他往王宫的地方去:“王位空悬这么久,它真正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马上,乌涂尔仍带着极强的戒备,死死盯着大巫的背影。这人的举动未免殷勤得过分,让乌涂尔不得不带上了审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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