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思远还没发话,戚英已先动了怒,喝道:“李珏你有完没完,能不能收收你那疑心病?!” 李珏一摁叆叇,视线彻底清明,他无视戚英眯着眼睛,道:“邬先生呐,当初敬王府收尾一案,朕可是吩咐枢密院韩大人结的,如今想来你似与他只有共事之谊,竟好到他肯为你的欺君罔上的地步?” 邬思远冷笑,心里又恶了李珏一份,道:“陛下别多心,假死一事全是小人所谋,韩世钟大人并不知情,您要杀小人下令就是了,大可不必疑心忠臣。” 李珏眉头愈发紧锁。 邬思远不觉得言多必失,可戚英是见了李珏多面的,他知道李珏这是更为疑心的神色。 戚英劝道:“陛下,你别多心,韩大人跟你许久,从来是个纯臣呐,你怎能怀疑他的底细呢?至于邬先生他是……” “潍水一案,草民有所耳闻,但却并未涉及,只怕陛下是误会了。”邬思远笑道:“听闻始作俑者柳严,已被查明罪证问斩,还连坐了其无辜的家人。既收复了荆州也除了水贼,恭喜陛下一举创了两功,实在是了了梁国的两大祸患。” 戚英愕道:“邬先生那分明就是……” “他既说不是,那就只能不是。”李珏脸色铁青,像吃了只死苍蝇般难看,只觉得自己的面子被碾进地里,他邬思远跟冯广川、跟那些高傲的老臣也别无两样,即便自己再怎么当好一个皇帝也被他们轻视。 被他们所瞧不上:出身也好,为人也好,甚至于当初为夺位的手段! 李珏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从来都是不被看好的那一个,哪怕到了今天已坐上了至尊之位,他也较瑜王那阵比起来好不到哪里去,战战兢兢。 他睁开眼,疲惫乏累至极,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忽略了在场的邬思远,对戚英弱声道:“戚将军,陪朕走走吧。” 说罢便自顾自地下了楼去。 戚英左右踱步来回,咬唇看了邬思远一眼,还是忍不住忧心对他抱拳,就脚下生风地追了李珏跟去。留下邬思远终于松了口气,他摸着背后已被冷汗浸湿的衣,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跳得愈发猛烈。
第74章 眼睛 虽是日下, 但好在凉风动人。戚英望着渐起的夜色,他嘴角微勾看向嗅花的李珏,千言万语呼之欲出, 他一个俯冲去拥住了他。 李珏回抱着他,戚英贴着他的脖子, 能嗅着他身上略重的龙檀香,和发上那股好闻的薄荷味, 淡了些。 “陛下,薄荷味儿,闻起来更舒服些。”戚英在他衣服里闷声说:“龙檀香有点齁人,你下次来记着洗一洗。” 李珏怎么会不知,戚英这是话里有话, 龙檀香本是皇帝专用, 但由于先帝宠爱纳兰氏,所以永惠宫里也点。如今朝中人尽皆知李珏专宠宜昌,他身上香重也确实令戚英遐想。 戚将军善解人意, 他其实嘴上没多说,心里其实没多在意。毕竟李珏也是个正常男人, 皇帝的房事也都要上册,整天对着那些个莺莺燕燕, 再怎么说也总有那方面的需求。 李珏抚着他头发, “我既答应了你, 那从此便只你一人,觉得我连这点定力没有么。” “那你每次见我就跟只饿狗似的……”戚英突地一捏他的腰, 却被李珏一下咬上了耳垂, “那可是你戚连山呐,看到你我就欲.火焚身。” “够了够了够了。”戚英推开他。他撇视一眼头上长城, 墙头正路过了几个兵,“有人来了。” “来这一趟不容易,你我何不尽兴啊?”李珏压了他去墙下,正好被棵沙枣树挡住了身影,头顶上的几个兵窃窃私语。 “怎么感觉听到了将军的声音?” “听错了吧,将军今日不是相亲去了么。” “将军他……竟还有姑娘愿意跟他啊?” “切,你还信了将军那些传闻,我料啊,他不过没遇到看对眼的姑娘而已?” 听楼上七嘴八舌,倒乐了看戏的李珏,他心情大好地说道:“连山,你是不是看我对眼了,我们今日这亲算是相成了?” 戚英见他兴致高了起来,刚想提邬思远的话却被吻住,李珏似看穿了他的小表情,堵了他的话才又松开道:“说好了,不谈国事。” “也罢。”戚英心想,至少李珏不会为难邬思远,也不知是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李珏拉回了他的思绪,又开始嘴上没个把门的,道:“那咱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啊……彩礼的话。”戚英左右打量一圈,这才放心大胆地犯浑,“等我,带你去个地方,有个东西要给陛下。” 说罢戚英去了马厩,牵着那多日不见的小黑,翻身上去寻了李珏一个伸手,后者似愣了愣,戚英见他痴样更是笑了笑道:“上来啊,让你看个够。” 李珏一笑接了手,顺其自然地坐了戚英前面,“我是想,高丽使君带踏飞雪来,本就是为了配种,我看这小黑就不错,你不妨把它借我一用。” 戚英问:“你确定踏飞雪那暴脾气?” 李珏微低着头,给戚英让着视线,方便他更好策马,“或许之前走错了路子,踏飞雪是烈马但更是雄马,当找个温顺乖巧的马配才是。” “话里有话?”戚英突地双手一紧,夹住了李珏纹丝不动的腰,却发现他还是毫无任何反应。 二人策马飞驰,逆向北风,直接出了长城关门,那些兵对戚将军的行程不会多做过问。他们前进狂奔,穿过一阵碍眼的沙风,马蹄脚下长出一串痕迹,又很快地隐藏入了黄烟之中。 尘埃分分散散,只有他们密不可分。 李珏伸手,摸了摸戚英大腿,他侧首得意洋洋道:“随便你弄,我不怕痒。” “你放手……”戚英忽地双腿一软,李珏那只不安分的手,摸上了他大腿的内侧,他因是武身裤子穿得向来单薄,这一探才发现自己竟如此敏感。 “别摸了,腿夹不住,要掉下去了……”一阵吹来,要上一个沙坡,戚英有些不稳地后倾。 “夹不住,那就夹不住。”李珏也掐他腿,像是先前的报复,但他在戚英倒下去时,也去转过去抱住了他,两人一起从半腰沙坡滚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戚英倒是不觉得疼,毕竟李珏一直护着他的头,只是觉得自己被压得难受。他慢慢视线清明,张口一句你吃药没有,发现李珏叆叇不知何时掉了,接着他那灰头土面的脸,便凑过来寻着吻了自己上来。 不得不说,即便李珏半瞎,但是亲人是极准确的,戚英头一次怀疑他叆叇的真实性。 但他没功夫想,沙地极软,他被李珏压得不能动弹,惊觉自己喜欢这种别样的浪漫,天地广阔,秃鹰高昂飞翔,他被兴奋填满了,也是用力的回吻了回去,沉浸在这个疯狂的湿吻里无法自拔。 许久,他才得空歇息,红着嘴唇说:“陛下,臣想给你的东西,就是这里的一切。” 李珏没懂,但满眼消息,极富耐心地看着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戚英视线坚定,有赴死一般的觉悟,道:“边关不稳并非朝夕,这才是大梁的心病。大漠,突厥,蛮子,拓拔雄的项上人头,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戚英拼了这一生,也要把他们拿给你。” 李珏抬头,看向满满黄海,这漫山遍野的沙,无声地展示着他的份量与广阔,是疆域。 他后知后觉,看回戚英瞳孔放大,嘴唇抖了一抖,动容之情溢于言表。他闭上了眼睛,将额头抵靠在戚英额上,道:“戚英,朕今日得你此言,以后定保戚家名望,你父亲可在尤山建造陵园,朕定御笔改他谋逆之罪。” “李珏……”戚英眼眶一热,倒不是被他言感动,而是多谢李珏能如此让步,心里既是悲凉也是感慨。 李珏摸着他的脸,内心忐忑问道:“戚老将军虽不会择主,但也是忠心的好汗一条,下次再去尤山,让我也唤他一声父亲吧。” 这也是他二人头一次,再谈起当时信州一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没有争锋相对与心生芥蒂。 “好。”戚英点了点头,李珏见之眉头一卸,他不知道戚英与沈逸的对话,他只知道戚将军已彻底放下了过去。 不想再继续悲怆的气氛,他道:“回宅子说,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瞧。” 很显然,趁夜而回又只他二人,这样的暧昧着实令戚英遐想,他差城门给邬思远托了话说,今夜不归。 一路尾随回李珏购置的院子,回想起他下午的一句“我穿裙子给你瞧”,戚英实在是心潮澎湃。 但很快,他就被这精致宅子里,各色花样给吸引了眼球。除却起居屋室,还设了弄水轩、读书堂、钓鱼庵、种竹斋、采药圃、浇花庭、歌戏台,更别说池子和些许鸟兽动物了……全是可供玩乐的去处。 戚英哪里见过这架势,觉得实在铺张浪费,原来他李珏宣扬节俭勤政,背地里也是个表里不一的爷。 原来前几日在戎州闹腾的,那大兴土木豪宅的神秘子弟,就是他李珏的手笔。 戚英不喜反恼,埋怨道:“陛下,如今江州收了兵,国库正是紧张之时,你怎可再浪费钱财,建这些个没用的玩意儿。” “你……不喜欢?”李珏有些不信,正嗅着花的手一顿,“我本想着在汴京给你安个家,但你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便还是安在了戎州,地契上写的都是你的名。” “……太张扬了。”戚英是真不自在,他踩了踩脚下碎石路面,平摊厚重实感满满,定是从别处运来的所铸,这人工与路费只怕又是好大一笔。 戚英笑不出来,他想着多少普通将卒,为国效力甚至几十年,都还购置不起半处宅子,依旧还在风餐露宿,甚至娶不起一个媳妇成家。 他父亲为官多年,也是远离汴京,俸禄也不过一月五百贯钱,算上粮食布匹之类也只够糊口,毕竟戚津还时不时接济穷苦人家。 而李珏的一句话,多轻巧,多容易。 如此豪宅,遮风避雨还可供享乐,可戚英并不觉得荣幸。 他只神色忧伤,“陛下,突厥未平,无功不受禄,请恕臣不能受此大礼。更可况,如此奢靡的温柔乡,这是公子哥儿才该有的待遇,我一个打杀苦大了的糙汉子,接了也难消受。” 李珏又被驳了,他烦透了戚英的种种忌惮,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哪有人享不来福的,你若是不给这个面子,朕可要下道旨意逼你了。” “陛下,别啊!”戚英急了,但同时也被气笑了,道:“你我之间,无需一间宅子证明,我凭空多出一处豪宅来,岂不是惹人口舌官声有误。若陛下真想赏我什么,给我看见你穿裙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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