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安不说话,哭得更凶了。 白羽尘从怀里拿出几颗糖,索性也不提这个话题了,道:“这是阿溟让我给你的,听说你蒙冤,这孩子可恨死我了,他说你爱吃甜的,让我看你的时候拿给你。” 见魏九安还是哭个不停,白羽尘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吗,一直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魏九安开口,嗓音却有些沙哑了:“羽尘,朝廷最近怎么样?” 白羽尘道:“说这些干什么?你嗓子怎么哑了?是不是上火?” 魏九安咳嗽两声,道:“没事,咳咳,真的没事。” 白羽尘抱着他,道:“你别这样,真的别这样,看见你过得不好,我心里也难受。”说完,给他剥了一颗糖,喂到他嘴边。 白羽尘道:“朝廷很好,百姓也很好,都念着你的功德呢,最近听说你下狱,好多人都过来找我。说我冤了你,我都知道,可是我救不了你啊。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你是无辜的,但是没关系,只要在百姓眼里你是蒙冤,那就没事了,回头我接你走,好不好?” 魏九安抱得紧了些,糖在他嘴里化开,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了点,道:“我没事,变法怎么样?” 白羽尘闭着眼,道:“都很好,你别管别的了,先顾你自己吧,你这嗓子到底怎么回事?疼不疼?要不要吃点药?” 魏九安推开他,捂着嘴咳了会儿,道:“不必了,我真的没事。” 白羽尘道:“那你嗓子到底怎么回事?” 魏九安喉结上下滚动,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余光一瞥,看见了白羽尘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是陆明泽。 陆明泽发现他看着自己,立刻道:“九安……”一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魏九安确实也想陆明泽,心急之下站起身,刚站稳,又双腿一软,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白羽尘刚看着他站起来,一时没扶住他。 陆明泽先反应过来,道:“这是怎么了?” 白羽尘扶他坐下,道:“是不是腿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连站都站不稳?” 说着,白羽尘掀起魏九安的下袍衣摆,看见他右腿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魏九安看见他脸色微变,立刻盖住了伤口,心虚道:“别看。” 陆明泽道:“怎么弄的?” 魏九安咬着嘴唇,不说话。 白羽尘深吸一口气,道:“是不是宋楠他们动私刑了?” 魏九安不回答,白羽尘也就猜出了大概,也不顾形象,从自己衣袖上撕下一条,简单地给他的腿包扎了一下。 陆明泽认真地道:“会不会断啊?” 白羽尘道:“你盼点好吧。” 魏九安也笑道:“没事,你俩就是小题大做了。” 白羽尘刚给他扎好,抬起头道:“说什么呢,是要真的断了才有事吗?” 魏九安又蔫了。 白羽尘看着他的眼睛,道:“现在腿还能动吗?” 魏九安试了试,疼得蹙眉,道:“不行,疼。” 白羽尘对安烬道:“待会儿送点药来,外敷的,还有纱布。” 陆明泽也蹲下,抱住魏九安,心里不是滋味,道:“九安,这才几天没见,你怎么能……” 魏九安哑着嗓子,道:“我没事,就是小病,你别在意。” 他倒是分毫没提伤口。 陆明泽放开他之后,三人互相看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陆明泽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九安,你们两个好好聊会儿。” 陆明泽出去后,白羽尘又抱住他,吸了吸鼻子。 魏九安笑道:“又抱啊,不嫌腻歪。” 白羽尘道:“不,媳妇……” 魏九安道:“又这么叫我。对了,我还跟安公公说过不让你过来,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 白羽尘抱着他,道:“我想你了,怕你受委屈,就过来了。” 魏九安道:“宋大人现在正恨我,你还过来,这不是明摆着跟他作对,日后他若记恨,肯定连你一块儿恨。” 白羽尘道:“一个大臣,记恨就记恨了,我才不管。我想你,晚上睡都不安稳。” 魏九安只好让他抱着,不再说话,有些困了。 最近就是这样,待一会就觉得累,就想睡觉了。然而宋楠却不肯让他过得那么舒坦,几次三番地给他上刑,时间长了,魏九安也就习惯了,宋楠是不会放了他的。 白羽尘看出他的困意,道:“要不要睡会儿?枕我肩上。” 魏九安把脸埋进白羽尘肩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现在在牢里,不用分心朝政。白羽尘在这儿,宋楠也不敢折腾他,他安稳地睡了两个时辰。 再醒来时,白羽尘已经走了。魏九安低头看了看,手心里有三颗糖,想必是白羽尘留下的。 三个月后,过年了。 宫里还是摆了宴席,白羽尘却没有心思庆祝了。 宁太妃见他脸色不好,故意道:“皇帝,这大过年的,心情不好啊?” 宋翊璇立刻拔高音量,道:“宁太妃您不知道,皇上那位男宠入狱了,说是结党营私,真是下作。” 宁太妃也笑了,道:“皇帝,如今审的怎么样了啊?要是他死活不认,可以带上来,咱们一块儿审,如何?” 白羽尘心中愤怒。魏九安那么好面子的人,要是真带过来,这么多人一起审他,那还让不让他活了。再说,好歹也曾经是朝廷命官,被一个商贾之女这么羞辱,白羽尘自己都不乐意了。 白羽尘捏着杯子,道:“不劳母亲费心,儿臣也没让宋楠动刑,严刑逼供有什么意思。” 宋翊璇不知死活地道:“一个罪臣罢了,打就打了,打死都不为过,皇上您这么看重他,到头来一片真心被辜负,这种人就是罪该万死。” 秋月心道:“你是真藏不住事儿啊……” 白羽尘喝了一口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只是疑罪未明,要是杀了,这叫滥杀无辜。” 宋翊璇道:“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全看您心情。” 此时白羽昼身边的陆明泽已经攥紧了拳头,按耐不住地想揍宋翊璇一顿。 白羽尘没有理会,道:“对了,母亲,宋姑娘年后也该回府了吧?” 宁太妃道:“怎么提起这事儿了。” 白羽尘道:“一个平民女子,又没功绩,宫里可不养闲人,万一回头出什么岔子,找谁说理去?” 宋翊璇看向宁太妃。 宁太妃道:“那你给她一个名位,不就不是闲人了。” 宜太妃不由得觉得好笑,道:“一个商贾之女,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天天与宋楠串通,此等龌龊之人,怎么配留在宫里。” 宁太妃刚要说话,宜太妃又看向她,道:“我的好妹妹,今儿是怎么了?是上回那几个巴掌没挨够吗?” 宁太妃假笑道:“嫔妾没事,就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让您见笑了。” 宜太妃道:“我说呢,原来是没管住嘴。要我说,管不住嘴的话,”宜太妃把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眼中一阵狠戾,“就别让它开口了。” 陆明泽心道:“到底是嫡出,气质都不一样。” 白羽尘放下筷子,无心看她们掰扯,道:“若是没什么事,朕就先回去了。” 刚出了大殿,谢羌跟上来道:“皇上,您要不要去看看魏大人?” 白羽尘摆摆手,道:“不去,喝多了。” 现在要是去,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魏九安了。 白羽尘又对安烬道:“你去跟宋楠说一声,刑狱那边,不能动刑,提醒一下。” 刚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去给子矜送点糕点,他爱吃甜的,万一在狱中吃不好,回头该瘦了。” 安烬道:“皇上,那其他犯人?” 白羽尘道:“让他们家人送。” 此时的刑狱。 魏九安正躺着望天,心里似乎想着什么,却也没人分享。 宋楠刚给他灌了辣椒水,现在嗓子正难受。后背还有几条鞭痕,宋楠见白羽尘三个月没过来,也就放心动刑了。他对任何囚犯都没这么狠,唯独对魏九安。 他自己也知道,这次进来,宋楠就是要他命,一开始也没想着能活着出去。 望着望着,他就又困了,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看见了父母和哥哥。 魏九安看见魏尚齐他们,就什么都不顾了,疯了一样地往前跑,生怕晚了,又看不见了。 好在追上了。 易云舒看见儿子身上的血,心疼得不行,道:“九安,这是怎么弄的?是不是挨欺负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你这孩子,净是不老实。” 魏九安笑道:“没事,自己摔的。” 易云舒笑着打他,道:“连你娘都骗!摔能摔成这样?” 魏九安含糊了几句,也就不提了。 魏尚齐道:“听说你成亲了?哪家的姑娘?” 魏逸明也道:“就是,我是真没想到啊,你还能找着媳妇?” 魏九安大方地道:“不是姑娘,是位公子。” 魏尚齐笑道:“也好也好,管他是男是女呢,对你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魏九安道:“好啊!我俩过得可好了!他人也好,对我也好。” 魏逸明忍不住八卦的心情,道:“叫什么啊?是哪里人?” 魏九安道:“叫白羽尘,京城的。” 魏尚齐道:“我记得国姓就是白,你这是找了个皇室中人?” 魏九安笑道:“就是皇上,他不纳妃子,就只有我一个。” 魏逸明道:“可以啊,然后你俩就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易云舒笑道:“你净教你弟说什么浑话。九安,最近过得好不好,有什么新鲜事儿跟娘说说?” 魏九安笑道:“可多了,去年他带我秋猎去了,我俩还射了兔子,他带我喝草原上的酒。今年生辰的时候,我们还去了江南,去鸡鸣寺,第二天就成亲了,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不嫌我是个男人,也不忌讳我这身世。” 魏逸明勾着他肩膀,无意间碰到他伤处,魏九安也不在乎了。 魏逸明道:“他那么喜欢你,怎么还让你受这么重的伤?” 魏九安道:“我得罪人了,该我受的,也不能怪他。” 魏尚齐面露担忧,道:“得罪谁啊?” 魏九安道:“九门提督,宋楠。还有他女儿。” 魏尚齐道:“然后就这样了?” 魏九安点了点头。 易云舒满脸心疼,紧紧抱着他,道:“当初娘应该撑着,跟你哥一块儿陪着你,也不至于让你受这罪,娘还没办法。” 他们倒不关心白羽尘怎样,只在意魏九安过得是否幸福,现在看他过得还可以,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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