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安把那女人放到一边,扯过老妇人,强迫她冷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为什么打人?”傅予安问道。 老妇人一听就要哭天抢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诉:“官老爷呦!你们可要给我们做主哎!这女人嫁来我家十几年,连个后都没给我家留下,这眼看着我儿子年纪也不小了,她居然想跑!我们养她那么多年,她这个没良心的呦!”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两人头一回碰见这状况,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那你们也不能打人啊!若是打死了,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不打她能听话吗?大人你们不知道,当年她求着我们收留的时候可是好话说尽要当牛做马,现如今翅膀硬了,不得不敲打!”
第四十一章 谋财害命 傅予安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是什么道理?这些个人一点法度都不讲吗? 祁仞不愿跟他们废话,送了那汉子往外一推:“我不管你们什么情况,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再这样我报官了!” 一听报官,老妇人怕了。 村西老王家不就是被儿媳妇偷偷报官给送进去的么! 那群狗官忒不是人,张口就要二十两银子才肯把人放回来,这要是自己儿子进去了,家里哪有钱把他弄出来! “哎呦官老爷你们行行好,饶了我们这一回还不成么!再不敢了再不敢了!”她陪着笑道歉,伸手要把女人拉过去。 女人害怕地瑟缩着往后躲,哀求地看向傅予安。 他知道这老妇人的话不可信,但怎么说自己也不好霸着女人不给她。 “若是他们再打你,”傅予安道,“你便去报官,我们会给你做主的!” 老妇人偷偷翻了个白眼,嘴里低声咒骂了两句。 面上还是得赔着小心,再三保证不会再打人。汉子一把把女人拽了过去,几人又冒着雨回了主屋。 “真是可怜。”傅予安感慨道,“不过既然是受了她们家的救命之恩,这女人怕是一辈子也逃不出了。” “都有孩子了,又不是无牵无挂,怎么可能说跑就跑。” “带着孩子一起走不就是了!” “……要是这么说,倒也可行。” 祁仞轻笑一声,捡起盆里的布巾:“左右是旁人的家事,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来,我帮你擦擦背!” “我不要。”他抢过布巾,“我自己来。” 祁仞顿时沉了脸,按着他肩膀把他翻了个身:“别动!不然把你绑起来!” 好不讲理,傅予安想,但无奈自己打不过他,只能乖乖让他帮自己擦背。 这气氛尴尬极了,他僵着身子背对着他数门上的钉子,堪堪忍者后背和肩膀传来的奇怪触感。 祁仞常年习武,手上有些薄茧,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了,可如今这么无遮无拦地按在他肩上,总觉得触感更清晰了些。 像是爱抚亲昵,又像是掌控束缚。 水声伴着外头的风声雨声纷杂凌乱,不知过了多久,这场酷刑才算结束。 祁仞把布巾扔到盆里:“好了,过来睡觉!” 肩上的触感消失,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床板孱弱,两个成年男人躺上去后几乎不敢动弹,生怕给压塌。 祁仞一手枕在脑后,把唯一的枕头给了他。 傅予安不敢动。 所幸他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床铺狭窄,两人光着身子紧紧挨着,连翻身都不舒服。 傅予安背对着他听着外边的雨声酝酿睡意,却半晌睡不着。 他想转头跟祁仞聊聊白日里那些个刺客的事,又想问问他李柯到底什么时候能找来,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我们之前好像还在吵架来着,我怎么能先跟他说话呢!这样倒显得我很没有骨气。 算了算了,他不说我也不说了罢! 外头雨声渐歇,看样子是要停了。 身边男人呼吸逐渐平稳,看样子是睡着了。 傅予安叹了口气,实在是没什么睡意。 他艰难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戳戳祁仞的脸。 “怎么了?” 对方低沉的声音毫无睡意。 原来他也睡不着。 傅予安说:“没——” “咚咚咚——”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听起来格外着急。 祁仞睁开眼,和他对视片刻,起身下来去开门。 傅予安也坐起来,找了个衣服披上。 原先的衣服基本都没法子穿了,破破烂烂的,只有几件里衣还算凑活。 是那被打的女人。 她形容惊恐,怀里还抱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憋着两眼泡泪。 “官爷,官爷你们快走罢!他们要杀了你们呐!快走吧!” 傅予安闻言也起身过去,问道:“你别害怕,怎么回事?” “他们要谋财害命,你们快走吧!快……啊!他过来了!救命!” 话音未落,只见主屋灯光一亮,接着便是一道黑影怵然而至,正是那哑巴汉子。 小女孩顿时大哭起来,哀嚎着要往母亲怀里躲。 老妪也跟出来,手里提着盏油灯,气得面目狰狞:“你这白眼狼!枉我们养你那么多年,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干脆也一起剁了好了!” 那汉子闻言举起斧子就要劈砍下来,女人尖叫一声,拉着女儿往祁仞身后躲去。 祁仞也没成想好好借个宿竟会遇上这么个恶民,顿时怒火中烧,抬起一脚踢向他胸膛,瞬间把人踢飞三丈有余。 直直撞到院中那棵大枣树才停下。 老妪大骇,哭叫着扑过去。 “哼!不自量力!” 祁仞揉揉手腕,往前一步挡在几人身前,捡起那斧头,一用力掰断了把柄。 那汉子只是一身蛮力,跟他自然是没法比,当即吐了口血出来,躺在那人事不省了。 老妪知道这回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惹上了硬茬子,于是也不敢再硬气,哭叫着跪到祁仞脚下,拉着他的裤腿求饶:“大人,大人您饶了草民这一回罢!是我们瞎了眼……” 祁仞烦不胜烦,正要把她也一脚踢飞,傅予安出声阻止了他:“别冲动。” “啊这位大人,您大人有大量……” “送官罢!你扛着那汉子。”他指指地上的壮汉,“老人家,您腿脚不便,就在家等着罢!” 祁仞闻言拨开她,大步走向那昏迷汉子,扛起来朝门口扬扬下巴:“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回去罢!那谁,过来带路!” 傅予安推推那女人,温声安慰道:“不要怕,我们会给你们母女两个做主的。” 小女孩被母亲抱在怀里,目睹这一遭早就吓懵了,埋着头不敢出声。 女人千恩万谢流着泪给他们磕了两个头,什么也没收拾,抱着女儿便赶忙往外走。 可算是能逃离这个魔窟了! 祁仞还光着上半身,傅予安走到他身边,作势要把身上的衣服脱给他,他连忙拦住,说道:“你身娇体弱,自己穿着罢!我没事儿!” 说着还腾出一只手捶了捶自己肩膀,一挑下巴很是得意的样子。 傅予安:“……” 那你先冻一会儿吧!
第四十二章 “现在……是白天……” 这地方离着城里并不远,但长安宵禁,城门根本就不开。 几人站在城门底下,城楼上的小兵还在厉声警告:“哪儿来的!现在不能开城门!” 傅予安不能说话,于是祁仞便把那大汉放下,叉腰吼道:“这是七殿下!你们快开门!我们有急事!” 城上士兵见他光着膀子,身旁还拖家带口有个孩子,怎么看都像是逃难过来的,况且黑灯瞎火也看不清面容,于是压根不相信,嚷着让他们快滚。 祁仞正跳上去教他们做人,傅予安拦下了他。 “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不好为难。” “一群瞎了眼的孙子,上边叫的最凶那个头先还在我营下喂马,如今便翻脸不认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有处小门可以进去,跟我来。” 祁仞这才收敛了火气,又吭哧吭哧把人扛起来,跟着他去往那小门。 城里人倒是不多,尤其是花街柳巷,更是人声鼎沸。 祁仞带着人先回了府和老夫人报平安,李柯不在府上,估计还在山底下找人。 “我的儿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老夫人吓得不轻,见他一身的伤,更是三魂丢了七魄,心惊胆战地查看伤势。 傅予安温声安慰了几句,又把事情简略说了说,便带着那女人和小孩先回了沽鹤苑。 祁仞把那汉子扔在院子里,揉揉酸疼的肩膀,招呼下人把他绑到柴房里去。 “等天亮了再去报官。”祁仞说,“等李柯回来,让他先去给庆王知会,他最近接了几桩大理寺的案子。” 傅予安点点头,扯了扯单薄的衣襟,忍不住在秋风中打了个喷嚏。 远处天色泛起了鱼肚白,就快要天亮了。 祁仞于是又吩咐下人起来烧热水,把一院子的人都折腾了起来。 傅予安吸吸鼻子,自觉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但既然他愿意,自己便受着也好,省的受了风寒,到时候受罪的可不还是自己么! 没过多久李柯便把小竹送了回来,本来想着再去找人,没成想却在院里看到了翘着二郎腿啃桃的祁仞。 李柯:“您怎么回来了?!” 祁仞吐了桃核,挑眉:“你很失望?” “属下不敢。”李柯连忙跪下行了一礼,“属下在悬崖下找了一夜,并未找到您的踪迹,那群刺客已经被我解决了。” “全死了?” “……服毒了。” 祁仞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树叶:“死了就行,不然予安就要暴露了。” 李柯闻言很是奇怪,总觉得他这称呼过于怪异。 偏偏他自己并不觉得,指指里屋道:“予安正在里面睡觉,让小竹小点动静。顺便,帮我送个人到衙门那儿去!” 他把事情经过大致跟李柯讲了一遍,对方闻言沉默片刻,欲言又止地抬头看了他半晌,又看看里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小竹从里面出来,抹了抹眼泪,跪到他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将军对我家殿下的救命之恩!” 这倒是让祁仞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按理说这刺客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傅予安明明是被自己连累,哪里有救命之恩一说。 但眼下这气氛显然不应该实话实说,只能让她快起来。 祁仞把手中的桃子汁在衣服上抹了抹,指指柴房:“那正好,你们俩一起去,至于那母女俩,问问她们什么打算,若是无处可去,来这儿做个杂役也是可以的。” 小竹点点头,跟着李柯去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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