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利刃的太子带着仅余的三十位太子亲卫成了皇城唯一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姜冕突然觉得可悲,自己筹谋多年自以为大权在握,没想到事到如今身边只剩下三十位太子亲卫。 就连他一向信任的程安都被派去姜映月身边了。 五千金吾卫虽然训练有素,可秦旌训练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姜冕就听见了宫门外漫天的喊杀声。 昏迷多时的老皇帝醒了,他声音嘶哑:“太子,怎么了?” 姜冕提着剑,轻声道:“父皇,没事。” 老皇帝摇了摇头,叹息道:“太子,孤还没糊涂呢?是老五吧?” 姜冕不言。 老皇帝浑浊的双眼无神的望着床幔:“孤把他宠坏了,太子,孤对不起你……” 姜冕红了眼眶,他抿唇道:“父皇你放心……” 不及他说完,寝宫的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太子亲卫们围了上去,可面对数量庞大的敌人却都不敢上前。 姜翎冷笑着拍手,讽刺道:“父皇和哥哥真是让人动容啊。” 姜冕站起身,一眼就看见了姜翎身后的秦旌。 秦旌还穿着那日两人见面时的甲胄,他面容悲哀,乞求地看向太子。 姜冕没去理会老五的嘲讽,他吞咽一下,颇为艰难道:“秦旌,这世上谁背叛本宫本宫都不会伤心,唯独你,让本宫伤透了心。” 秦旌别过脸去,他不想让太子殿下看见自己脸上的泪痕。
第五十四章 将军自刎 姜翎走上前来,太子示意众人为他让出一条道路来。 老五走到自己哥哥面前,并不着急动手。 反正现在姜冕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他没什么好着急的。 他冷眼打量着床上虚弱的老皇帝,问出了那个深藏心底的问题:“父皇,您不是说我才是您最喜欢的皇子吗?为什么不把太子之位给我?” 老皇帝闭着眼睛,一下一下喘着粗气。 他怒斥:“老五,你不孝!” 姜翎冷哼一声,举剑指向了疼爱自己的父王。 他眼底尽是悲哀,动作却毫不手软:“父既不慈,子便不孝,兄既不友,弟便不恭。天家父子兄弟注定不恭不敬,亲情疏冷。” 姜冕在旁一直无言,他看准时机,突然将姜翎扑倒在地。 天横贵胄的两兄弟在父亲的病榻前扭打成一团,实在是可笑可悲。 姜翎不敌兄长,败下阵来,他被姜冕挟持着,不由吼道:“秦旌,你是个死的?!” 秦旌抖了一下,握刀的手紧了又紧,可依旧没有举起来。 姜冕把他这一系列动作都看在眼里,难免辛酸。 秦旌眼眸低垂,半晌才道:“你不是答应我不会伤害殿下吗。” 这话是对姜翎说得。 姜翎气得跳脚,在心里大骂秦旌是个蠢货,他急道:“你不杀他,他必杀你!” 他这话说的不错,秦旌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反贼,若是姜冕登基必定要肃清反贼。 可是秦旌不愿意,他只是想独占太子殿下,事情怎么就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秦旌,你为什么会背叛本宫?” 太子徐徐开口,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秦旌精神颇为崩溃,他欲言又止,最终重重地说:“殿下,臣也爱慕着您啊!为何你会选择贺恂?” 姜冕心下一凛,他从不知秦旌对自己也有这样的情愫。 秦旌又流出泪来,“在殿下心里臣到底哪里比不上贺恂呢?殿下怎么能这么狠心?” “狠心的人是你吧,”姜冕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你从未告诉过本宫你的心意,又擅自做出这般选择来……” 青筋从秦旌额上绽出,他几乎实在嘶吼:“若不这样选择,恐怕臣一辈子都无法真正站在殿下身边了!” 姜冕心如刀绞,他还是不能放弃昔日的好友:“秦旌,只要你悔过,和本宫一起平叛反贼,本宫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 秦旌略有些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自己在太子心里竟然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可一切都晚了。 他知道太子最痛恨什么,太子最痛恨他人的背叛,更何况他们还是一起长大、肝胆相照的兄弟。 秦旌觉得自己太糊涂了,他当时就应该听齐云生的话。 他苦笑了一声,再次深深望向了太子的脸。 太子因为他皱起了眉毛,他该死,他怎么能惹殿下不快呢? 姜冕急切的看着秦旌,只见对方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刀。 “殿下,您的桂花酒酿好了吗?臣好像喝不到了……” 秦旌说罢,便用尽全部力气将刀刃抹过自己的脖子,他在喷薄的血雾里看见了太子殿下那张悲伤而又惊慌的脸。 这样也好,起码殿下不会忘记我了。 秦旌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珊瑚手钏,最后这样自私的想。 姜冕没想到秦旌会突然自刎在自己面前,他只觉得头昏脑胀,膝盖也跟着发软。 姜翎趁太子失神,一下子挣了出来,抬脚踹在太子腰侧,将其踹到在地。 姜冕跌在地上,眼前尽是秦旌的血染就的一片茫茫的红,一时间竟忘了痛。 姜翎捡起地上的刀,状若癫狂地凑到老皇帝的床榻前:“父皇你都听见了吧,太子是个断袖啊!一个断袖怎么能继承大统呢!” 老皇帝剧烈的咳嗽着,好像要把心肝肺都咳出来一半,他老辣哀恸的目光在自己两个儿子身上流转着,这兄弟阋墙的境况到底不能避免。 “父皇莫急,儿子这就替您杀了这孽子,以正我皇家清名!” 说罢,姜翎举刀,朝着姜冕砍去。 姜冕凭借本能堪堪躲过攻击,一时间境遇艰难。 就在此时,一支利箭破空而出,射穿了姜翎举刀的右臂。 姜翎痛呼一声,手里的刀也应声落地。 他怒而转头,只见贺恂和沈遇带着一众西北军已经将寝殿团团围住,不多时便镇压了大部分叛军。 他怒吼一声,决心要拼死一搏,强忍着疼痛捡起刀来又要再刺。 贺恂又射出一箭,这一箭正中其心口。 姜翎被贺恂一箭穿心,他不甘的捂着胸膛上的血洞踉跄后退,最终仰倒在地。 咕噜咕噜的血泡自他口中冒出,他的双眼也渐渐涣散了。 “姜冕……你……” 他这句充满怨气的遗言最终没有说完,他瞪着眼睛,消耗尽了此生最后一点力气。 贺恂一进来就看见了血泊中秦旌的尸体,太子殿下跌坐在一旁,脸色苍白。 这里发生了什么贺恂也猜到了几分,他快步上前,把姜冕抱进怀里,心疼不已。 “殿下,您没事吧” 姜冕见贺恂来了,顿感安心,眼泪不受控的掉了下来。 他紧抓着贺恂的衣襟:“秦旌死了……” 贺恂轻抚着太子殿下颤抖的脊背,轻声安慰道:“殿下,别害怕。” 秦旌死了,姜翎也死了,余下的叛军不攻自破,沈遇带着人清理着现场。 姜冕现在脑子很乱,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呢? 他心虚的望向躺在床榻上的父皇,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皇帝闭着眼睛,方才两个儿子在他面前自相残杀,他身为父亲却连训斥儿子的力气都没有,真是可悲至极。 贺恂也心乱如麻,他依旧抱着太子,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老皇帝经由这两个儿子一气一副快要归西的模样,况且姜翎一死就再也没有人觊觎太子之位。 事到如今,两人倒置的身份是否该交换回来了 贺恂望着怀中失神落魄的太子,是多么希望这桩二十年前的辛秘永远不要公之于众啊! “太子,”老皇帝用尽全身力气半坐了起来,他靠在软垫上气喘如牛,“方才老五说得都是真的。” 这不是询问,而是一种肯定。 姜冕冷静不少,他跪在地上:“父皇恕罪。” 老皇帝轻叹一声,道:“你们何罪之有啊,是孤这个当父亲的愚蠢!” 姜冕吓了一跳,连忙道:“父皇,是儿臣有罪,是儿臣逼迫贺恂的,您不要迁怒他。” 老皇帝缓缓转头,目光放在贺恂身上:“他是什么心思,孤能不知道吗?” “你身为太子,难道就忍心江山社稷后继无人吗?” 姜冕抖了一下,他急切的膝行上前,抓着父亲的手,道:“父皇,儿臣会娶妻生子的,断不会因为一己私欲让皇室蒙羞!” 老皇帝甩开他的手,轻叹一声,他看向这个儿子的目光既怜爱又无情。 姜冕见老皇帝不说话,心里更慌,他继续道:“永乐侯的祖上是开国功臣,又世代忠勇,父皇怎能因此等事就迁怒他们的儿子!” 老皇帝摆摆手,他又重重咳了几声:“冕儿,你知道吗,当年陈贵妃家被查抄之际孤也是这样恳求你皇祖父的。” 或许是想起了以前的日子,他苦笑道:“孤的头都磕破了,可是你皇祖父还是下令流放了他们一家。” “当时只觉得你皇祖父不近人情,如今想来,他定是一番苦心啊。” 姜冕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 “冕儿,”老皇帝抚上了儿子的脸颊,轻柔地帮他拭去眼角的泪,“身为一国之君,你觉不可以有弱点。” 说罢,他看了身边伺候的内侍一眼。 那内侍跟了他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很快就端上一杯鸠酒来。 贺恂见那内侍的动作,身子微不可闻的抖了一下。 他面不改色的接过那杯酒,一时间心绪万千。 他看向姜冕那张惊恐的脸,忽而有些释然,或许就这样替他去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混淆皇家血脉如何?欺君罔上又如何? 这本来就是一场错,索性让它就这么一直错下去好了。 只要……只要他心爱的人能活下去就好了…… 杯中绿油油的鸠酒倒影着贺恂湿润的眼眸,他语气平静,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人:“臣谢主隆恩。” 姜冕一个激灵,一拳锤翻了冲上来按住自己的金吾卫,一下子扑倒贺恂身边,打翻了其手中的鸠酒。 白瓷酒杯摔在地上,尸身四分五裂,其清脆的响声割裂了在场每个人的神经。 老皇帝由悲伤转为愤怒,他颤巍巍的指着姜冕:“太子,你也要反吗?” 姜冕跪在地上,他拼命摇头,祈求道:“父皇,您别杀他,儿臣以后再也不见他了!” 贺恂被太子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心上人的爱是那样炙热真诚,让他有些舍不得了。 老皇帝显然不相信姜冕的保证,他命人上前押住太子,又递给了贺恂一杯新的毒酒。 姜冕气急攻心,三两下干翻好几个金吾卫,可对方数量太多让他一时间不能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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