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无奈笑了起来:“……大概,是有些关系。” 岑良的眼睛微微瞪大,半晌,低低哇哦了声:“惊蛰哥哥,若是真的,那我就放心了。” 惊蛰摸了摸岑良的脸,轻声说道:“放心罢,我没吃亏。” 岑良看起来,有一肚子的话想问惊蛰,只不过担心屋里的柳氏,这才急急和惊蛰道别。 惊蛰看着岑良俏丽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也不怪乎她们担心,他们的关系,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两人在执念强求。 不然,早就散了。 沙沙,沙沙—— 身后有人走来,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 “赫连容。” 惊蛰站在廊下,盯着正屋的方向,声音有些轻飘飘的。 “不论如何……她们能平安活着,多谢你。” 昨天在和柳氏岑良两人交谈的时候,惊蛰已经将她们在京城中的见闻都打听了个差不多。隐隐有种感觉,她们两人后来的一帆风顺,多少是有男人的帮助。 赫连容:“他们是你的家人,我既不杀他们,自然要让他们活得安稳些。” 惊蛰听了他的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转回头来,看着赫连容:“除此之外,你再没有骗我,瞒着我的事了吧?”他的声音在几个特殊的字眼上重重咬下。 惊蛰并不要求男人对他坦诚相待,也不需要他所有秘密都摊开摆在面前,但是只要与岑家有关的事情,他不希望再有任何隐瞒。 赫连容疯狂也好,偏执也罢,许多事情上惊蛰都能容忍,是他自己甘之如饴,是他自己也在发疯。 唯独这点不行。 赫连容可疑地沉默了片刻。 惊蛰咬牙,他想骂点什么,仔细一想,自己还在正屋门外,生怕让屋里的人听到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拽着男人的胳膊快步往外走。 赫连容任由他拖着,两人重新回到了惊蛰的房间,他才气得甩开了男人的手。 “赫连容,你怎么回事!” 惊蛰只恨自己不知道更多骂人的话,翻来覆去就只会骂混蛋混账,这些词没什么杀伤力,说的都软绵绵得跟撒娇一样。 他现在是真的想指着赫连容的鼻子破口大骂。 正当惊蛰在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着些骂人的词汇,冷不丁的,男人开口了。 “你爹,”赫连容慢吞吞地说道,“可能还活着。” ……哈? 惊蛰瞪大了眼,一时间整个人好像懵了一样,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片刻之前在想些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男人,好像他刚刚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你刚才,说什么?” 赫连容抓住惊蛰的胳膊,力气不大,更像是搀着,“岑玄因,可能还活着。” 他的声音很是平淡,再没有之前提及惊蛰家人时紧绷的情绪。 惊蛰的呼吸急促了些,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男人眯着眼,异常谨慎地盯着他,仿佛害怕他再弄出那天的疲态。 “我得,我得……”惊蛰气虚地说道,“我得坐下来。”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他刚刚把柳氏吓到,现在又轮到他自己。 赫连容索性将他拦腰抱了起来。 直到在床榻坐了下来,惊蛰才觉得自己慢慢回过神来,也将男人说的话真正听了进去。 “……可这不对,他不是已经死在牢狱中,为何会……”惊蛰紧张地抓着赫连容的袖子,将他的衣服抓得皱巴巴,“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当初你家中之事,我已令人查了个清楚。岑玄因,的确是死在了牢狱里。但是,有人曾在瑞王军中,发现了疑似岑玄因的人。”赫连容道,“尚不清楚他的身份,不过确有几分相似。” 惊蛰兴奋又惊恐,那种复杂的情绪,让他整个人坐立不安,手指也不由得搅得更加厉害。 赫连容抓住他的手指,强迫他松开,两个人的手指交握在一处,那温热也跟着传递过来,让惊蛰整个人都放松了些。 惊蛰闭了闭眼,好笑地说着。 “刚才还是我在宽慰她们两人的心,如今,却轮到你了。” “她们怕我。” “世人都会害怕你。”惊蛰慢慢睁开眼,“无论你脾气如何,只要你还坐在这皇位上一日,没人不怕你。” “你不怕我。”赫连容淡淡说道,“你还总是生我气。” 那听起来,就像一个淡淡的抱怨了。 惊蛰:“……你还有脸说这些!” 他气得抓起赫连容的手掌,用力啃了一口,留下一个深深的咬痕。 “你肯定不是最近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就如同柳氏和岑良的事,男人不知多久之前就已经收到消息,只不过是一直没与他说,“怎么今儿……突然心情好?居然愿意开尊口与我说清楚。”惊蛰阴阳怪气地说道。 赫连容有些心痒痒。 这么古怪撒着脾气的惊蛰,他也很喜欢。他捏着惊蛰的手,没敢用力,谨慎着,轻轻地,不叫心里那种异样的兴奋活跃起来。 可不能掐坏了。 “我的确不打算告诉你,只是你既已经知道了,柳氏与岑良还活着的消息,以你的聪明,也或许有可能猜到更多。”赫连容看似平静地说道,“再瞒着你,只会叫你日后知道,更为生气。” 有些事情可一不可再。 惊蛰微眯起眼,只觉得赫连容这人真是好狡诈。 他之所以会和惊蛰说,并不是良心发现,想让他们一家团聚,只不过是因着柳氏岑良的事情,已经暴露在惊蛰的跟前,那多一人,与少一人,再不是要紧的关键。 那索性将岑玄因的事情告知,反倒能安抚惊蛰。 这人满心满眼,都只有冰冷算计。 这些血缘关系,在赫连容的心里,只不过是摆在台面上的砝码。 “……你刚才说,是在瑞王军中发现的他,军中?”惊蛰谨慎地重复,“这意思,难道是说……” “你猜到了?”赫连容冷冷地笑起来,带着凶恶残酷的血气,“的确如此,瑞王反了。” 那声音轻轻的,却如猛砸下来的炮弹,震得惊蛰猛地抬头。 瑞王,反了? … 三涂滩外,密密麻麻的营帐堆集着,到处都是呼喊声,飘摇的大旗插在军中,显露着他们的身份。 ——瑞。 此地戒备森严,能进出的人,都必须通过层层的检查。 最中间的大帐,正是瑞王所在,在其外,有数十亲卫日夜不停地巡逻,就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阿星带着几个幕僚,畅通无阻地越过守备,出现在了营帐外。守门的士兵显然很敬重阿星,朝他抱拳行礼,这才让开了道,好叫他们一行人进去。 营帐内弥漫着淡淡的药味,赫连端就坐在营帐中,一看到他们来,便立刻起身相迎。 “阿星,多亏有你。” 赫连端抓住阿星的手,面露激动之色。 阿星的铠甲上皆是血痕,却是面无表情,比身后一干幕僚都要镇定:“北边已经出现了平王的人马,王爷,这地方怕是不够安全。” 赫连端闻言,怒道:“皇帝到底许了平王什么,才叫他如此卖命?” 他的身后,王钊轻声说道:“王爷,以平王的秉性,一旦露面,肯定另有谋算,可要小心。” 赫连端叹气:“阿星,你先下去休息罢,这几位先留下,本王有话要问。” 要不是阿星千里奔袭,将这些幕僚给带了出来,不然这一回,这些人肯定会落入平王的手里。 这是赫连端绝对不能容忍的。 阿星一言不发,行礼后就离开。 陈宣名跪坐在位置上,目送着阿星远去,低声说道:“真是万幸。” 赫连端与他对视了眼,心知肚明。 真是万幸,阿星并非奸细。 春日里,赫连端带人赶回瑞王府,本是打算趁着朝廷使臣还没发现的时候,将替身给置换过来。 赫连端既已打算要反,定是要瞒着朝廷的动向。奈何他们手脚再是麻溜,都抵不过当夜使臣的强词夺理。 那朝廷派来的使臣,竟是指着赫连端的鼻子,说他乃是个假的,且拿出了种种证据。 粗看之下,竟是有几分真实。 一时间,整个瑞王府都闹得有些人仰马翻,好不容易等赫连端控制局势,想要拿下使臣时,却发现使臣团不知何时,已经不翼而飞。 紧接着,是王府来报,说是替身不知所踪,就连瑞王印,也不翼而飞。 陈宣名一合计,便道不好。 “定是朝廷来使将王爷的替身带走,他们是要坐实瑞王已死之局。” 他的猜测并没有错,不过几日,附近就有这样的谣传,且附近的平王也派来了使臣,就为了过问此事。 赫连端自然不能认,命人四处镇压。 只这样的流言蜚语,越是镇压,就越是喧嚣尘上,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而后,潜伏在平王封地上的探子,也迅速回禀,说是那替身出现在了平王的封地上。 只不过,他已然死了。 一个长得和赫连端很像的人,死在了平王的封地上,甚至还带着瑞王印,这种种叠加起来,目的为何,已经昭然若揭。 四月里,赫连端仓皇起兵,打出清君侧的旗号,他已经准备数年,再加上出其不意,迅速攻占了附近的城池。 只是,这高进凯歌,还未唱上几句,就撞上了平王。 也不知道景元帝到底给平王灌了什么迷魂汤,赫连端刚有动作,平王就出兵阻拦,而且传出来的消息,并非是为了阻拦叛军。 ——是剿匪。 显然并不把他们当做瑞王军来看,而是当做普通的匪徒,这是真正要做实瑞王已死的局面。 赫连端收到这消息时,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大帐内,赫连端背着手来回踱步,帐中跪坐着十数人,都是他座下幕僚,亦是军中军师,这其中,以陈宣名,王钊等人,最得赫连端倚重。 “倘若平王继续拦在我等身前,那月底,就无法依着计划拿下孔悦城。”王钊沉声说道,“再则,这消息,必定会传回京城,朝廷若有反应,我们就被动了。” 依着他们原有的计划,应该在四月底拿下周围五城,形成拱卫之势,就算朝廷收到消息,派兵来杀,彼此间也互有照应,更能一路南下,拿下江城,柳州府等,结果偏有平王这个拦路虎,以至于他们连五城的目标,都没有完成。 陈宣名轻声说道:“当初,玉石关的石虎,就是靠着平王供给的粮草,这才拿下了和阴人。虽说那时,就已经留意到平王与朝廷的联系,只没想到……”这平王,竟是景元帝掐住赫连端命脉的杀招? 可景元帝与平王素日里并无往来,这到底是怎么联系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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