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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轮袍

时间:2024-01-23 17:00:16  状态:完结  作者:兰毒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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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冷得厉害。入夜后,百姓早早地插了门板歇了灯,街上更没半个人影。酒家门外还挑出一只招幡,两碗风灯,以示迎客之意。

  这一伙锦衣人闹嚷嚷地从牛车上下来,哆嗦着钻进酒家的毡帘。大堂里四处燃着火炉,烧得红旺旺的,烘得酒香越发馥郁。角落里,坐着一名锦衣轻裘的青年,一对浓眉,目如点漆,正是宋骢。

  宋骢见了人来,忙起身弯腰作礼,指着一桌酒菜道:“众贤兄,快上座来!”

  酒家为众人一一注了酒,杜康等人眼觑着宋骢,满脸不快,道:“这大夜里,又寒天冻地的,宋将军叫我等出来作甚?”

  宋骢满脸堆笑道:“不为别的,还是宫里头那事。”

  提起这事来,这一帮朝臣更没了好脸色,端起酒碗哗啦啦干了,杜康沉吟道:“宋贤弟,你的计策是不错,可是办法都使尽了,还是不奏效啊。莫说要百姓去拦,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到底也只能听凭差遣。那陈御史,前代的老臣!以死相谏,天子不也眼都不眨,召来一队侍卫,强拖下去告老还乡。这朝堂上面子大过他的,还有几人?”

  李纪道忧虑道:“说到底,还是怪当初没拦住,教那妖人被圣上三书六礼迎娶进宫,得了个名正言顺。这几年又甚是安分,没教人拈出过子。仅凭那狐魅妖邪之说请圣上废后,实在立不住脚。我等便是想要力争,所谓师出无名,天子大可不必理会。”

  “李郎中此话甚是,我也深知此理,只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杜康慨然道,“算着日子,那人肚中之子不日也要降生了,大昭有个南夷贱民血统的皇长子,往后我朝如何在那南夷国面前抬起头来?”

  刘用捋着须子,叹道:“没奈何,圣上已认定了那人,早将满朝逆耳忠言弃之不顾了。一朝自有一朝的命数,老夫已到了知天命的年数,这事是不愿插手了。”

  他起身欲走,宋骢忙道一声“且慢”。一旁,陆明尧擎着酒碗问:“宋兄,你大张旗鼓叫我们过来,莫非还有什么计策不成?”

  宋骢忙摆手道:“区区黄口小儿,在诸位贤兄面前,哪里敢说计?倒是杜兄说得好,如今中宫是名正言顺的中宫,我等虽一片赤胆忠心,到底少了三分理,争不过他……”

  杜康急性,酒碗跺在桌上,指着宋骢鼻尖道:“休卖关子,有什么话快快说来!”

  宋骢失笑,“愚弟不是有话,是有一人,要为哥哥们引荐。总说师出无名,这人却是个响当当的苦主。非得是他,才能拆了这桩姻缘。”

  “什么苦主?”众人打起精神,左顾右盼。大堂后帘子一动,钻出一名肤色黧黑、眉目深遂的挺拔少年来。他沉默着缓步行到酒桌前,微微晗首,既不看向众人,也不动。他相貌独特,朝臣都认得此人,面面相觑,正不知该做何反应。宋骢见他这般拘束,不由得也出言提醒:“措兄?”

  哪知措冬云下一刻便一掀衣摆,忽地朝众人单膝拜倒。

  “啊!这是为何?!”朝臣们惊疑不定,拿眼睃向宋骢,“宋将军,你说的苦主便是他?你们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宋骢但笑不语,与众人一同谛视着措冬云。此时,措冬云缓缓抬起眼来,一双豹目将在场之人一一扫过,但见他目光沉静,处下而不卑,随后双手一运,抱拳道:“晚生措冬云,求诸位义人搭救我阿兄!”

  “哎呀呀!”杜康等人被他唬得齐齐后仰。良久,刘用皱着一张老脸,低下头,凑近了他问:“救你阿兄?小子,你此话从何说起啊?”

  “就是,谁不知你那义兄正是炙手可热的中宫皇后,荣宠无双,哪里轮得到我去救他!”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杜康心思爽直,当即便指着地上的措冬云问:“宋将军,这‘国舅爷’都来了,你该不会向青鸾宫那位通风报信去了吧?”

  宋骢面上倒还镇定,看措冬云一直不吭声,拿不准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啧啧嘴,低声提醒:“老弟?你说话呀。”

  措冬云由着他们闹嚷嚷骂完,直到四下里都静了,才缓缓启唇道:“诸位都是朝中贤能之士,读的是圣人之书,行的是仁礼之道。我和我兄长身负异邦血脉,不识得中原礼乐规矩,却也知道天理道义放诸四海皆准!三年前,当朝天子强我兄长入宫,无端据朝臣为后妃,将我兄长催折得身心俱损,这难道便是大昭的正义吗?”

  众人听罢,悚然一惊。刘用颤着脚步上前,又问:“你说,你兄长是被、被圣上强占的?”

  “自然!”措冬云忍泪道,“我兄长本预备辞官回乡,却在镇南公的灵堂上,被天子掳进宫中。其时,满庭僧道皆可鉴证!兄长本为朝臣,亦存了报效家国之心,孰料天子有心淆乱君臣人伦,不顾我兄长哀告抵抗,将他困锁重门之中,不见天日。当日帝后大婚,迎娶的究竟是什么,难道诸位也视而不见么!僳诃族人孕子最折损元气寿数,我兄长久病之身,却被迫雌伏于他身下,为他绵延皇嗣,落得一身伤病。天子所为,与伤人害命又有何异?”

  “大胆!”李纪道拍案道,“措将军,你为人臣,怎可在此诽谤天子?依你所言,这竟是圣上悖理妄为啰?”原先他们只当是许若缺为求富贵尊荣,

  “慢!”刘用拦住李纪道,眯眼细细打量措冬云,悠悠道,“小子,你可知你说的这番话,事关帝王声名,绝不可有半点欺瞒伪诈。”

  措冬云抢白:“晚生以性命担保,绝无一字虚言!”

  刘用的神色显然有些动摇。

  杜康道:“君上即位以来,称得上是励精图治。除了立后,以及度阿山行宫一事,可谓明君。强占民子民女、秽乱朝堂,自古都是暴虐之君才有的事,岂由得这异族竖子空口诋毁?你若拿不出甚么凭证,明日我必在金殿上禀明你的罪行!”

  “自然是有!”措冬云正等着他这句话,当即便撩开外袍,取出系在腰间的一枚锦带,解开绳索,将内中之物呈在众人眼前。“我兄长身不得脱,特将此物传予我手,以此凤印为凭,可证其心!”

  众人定睛一看,他手中正托着一方羊脂美玉,皎白莹洁,温淡有光,一对青鸾鸟交颈垂翼,栩栩如生地盘踞在云纹方座上。皇后执掌六宫,前朝大臣未必见过皇后印信,却也知道它大致模样,应是此印无疑了。见印如见其尊,于是众人齐齐起身,肃然俯首以对。

  措冬云神色不改,漠然道:“兄长自愿交还凤印,实不欲再身居后位。若他果如传言那般媚上惑主,但求争荣夸耀,岂会如此?诸位既不肯认一个异族男子为后,我阿兄也无意于此,但求诸位秉持公义,救我阿兄于囚笼藩篱之中,正可两全了!”

  众人重新落座,宋骢也硬牵着他在酒桌边坐下。

  大臣们两两相望了一回,刘用捻须道:“大昭祖制,君有过,臣子自当规诫劝导。若真如你所言,圣上有此不经之举,我等责无旁贷,必定要倾举朝之力,劝谏天子重蹈正途。”

  宋骢卖弄道:“刘公,晚辈这个苦主找得如何?诸贤兄向来苦无立场,如今正是师出有名了。”措冬云听了他们这般对答,脸上神情已有些不虞。

  “既如此,那我便召集朝中其他忠义之臣,陈清情由。再齐聚往宗庙请出祖宗圣训,在紫宸殿外集会,请求陛下释出那许公子,如何?”

  杜康道:“刘公此计妥当。只是下官有一点顾虑,陈御史之事诸位也见到了,若圣上执意不听,使出宫中武卫将我等撵走。我等都是文人,能奈其何?”

  “哈,这事杜兄无需多虑。”宋骢拍着措冬云的肩头道,“措兄有位过命的兄弟在宫中做卫兵长,也是个勇毅之士,情愿在众贤兄上书之时开方便之门。”

  “好,好,如此甚好。”众人连声道。

  陆明尧瞄着措冬云,上前附和:“若得皇后手书一封,那就更便利不过了。”

  措冬云当即回绝:“不可。我四哥体弱,又是有孕之身,如何能再费心写这个?”

  他不提倒好,一说起那人肚中皇嗣,诸臣面上都青一阵白一阵。

  “那,那到底是皇家血脉。”

  “皇子生母为外族之人,的确荒唐得很。只是他到底是长子,也不宜流落在外。”

  李纪道提议:“那不如便等到他诞子之后,我等再行动作?“

  措冬云气得面孔涨红,脑中嗡嗡直响,忍不住起身争道:“绝对不行!”四哥怎么肯把孩子留在皇宫里,与自己分隔两地。

  “诶——”宋骢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的手,笑吟吟朝众人道,“诸位贤兄有所不知,冬云将军已同那位交好定好了日子。七天之后,正是由他来守备紫宸殿,此事关系重大,恐日久生变,若错过时机便不好了。”

  “原来如此!”众人点头称是。

  措冬云这才按捺怒气,忿忿然归了座。

  -

  胎儿到九月后,许若缺身上反倒添了些精神,时常坐在窗边,抱着一只小小手炉,朝着窗外微笑。甚至比以往更加温柔和顺,有时会让虞应容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一切还没有崩毁塌陷的从前,许若缺还是那个痴恋着他的阿缺,只是更沉默、更被动。

  这日虞应容在青鸾宫醒来,轻轻翻下床,回身却见许若缺痴痴睁着一双眼,安静地望着他。床帷里暗得很,偏偏许若缺的眸子晶灿灿,透亮得像两颗澄黄的猫眼石,那样好看。虞应容心生欢喜,俯身吻了吻他脑袋,用气声道:“三哥吵醒你了么?时候还早。”以往他晨起之时,尤其自有孕以后,许若缺总是睡得昏沉。

  许若缺摇摇头,又因他突然凑上来的吻瑟缩了一下,但并不是抗拒,而是一朵花被雨打湿后垂下枝头的模样。虞应容闭上眼,安静地享用他的温顺。无限安宁中,左肩翕窣窣地动了一动。

  睁眼看时,却是许若缺雪白的手指抚在他颈侧,细致而安静地理平他领口的裹边。“这里乱了。”许若缺扇了扇长睫,又收回了手。

  “阿缺……”虞应容心头一热,蓦地双手拢住他的腰身,虚虚环抱着。那副模样,真像个绝望的寻宝人,不顾一切地将眼前珍宝扫进怀中。明明许若缺方醒来时,他还强迫过他替自己整衣戴冠,明明是极寻常的事,此刻却在他心里结成了化不开的甜。

  许若缺被他搂得向上挺了挺身,睡得热乎乎的唇瓣扫在虞应容面颊上,被虞应容用双唇寻到,含在嘴里细细吮吸,柔柔滑滑,像两块蜜。分开之后,虞应容仍忍不住地扬起唇角,拇指在许若缺犹带水光的唇上按了一按,柔声道:“再睡会儿。三哥今日有闲,下了早朝便回。风露园里早茶开了,三哥带枝茶花给你玩。”

  许若缺不置可否,抱着肚子,翻身蜷向里侧,滚圆的胎腹像揣着只硕大的汤圆。虞应容试了试自己的手,还算暖和,便探进被中,隔着柔软的丝缎里衣,捂在在他腹前。弧形饱满,如一轮满月,却又温软异常。这里护着他和阿缺的孩子,只要稍动一动这念头,他便高兴得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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