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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轮袍

时间:2024-01-23 17:00:16  状态:完结  作者:兰毒

  不多时,掌下一阵滚动,是那小家伙忽然烦躁地翻了个身,小拳头小脚丫又对着他按住的肚皮又踢又打。虞应容立时变了脸色,忙挪开手。身侧,许若缺也疼得嘶了声,额角悄悄爬上冷汗。

  “它弄痛你了?怎么这般劲大。”虞应容不敢再摸他肚子,只在他背心顺了顺气。

  “近几日动得厉害。”许若缺信口道,又猛地住了口,悄悄攥紧腹前的衣料。他怕这是临产之兆。

  虞应容没察觉他的异状,只是眼睫微湿,喉结滚动,良久才道:“阿缺,你受苦了。”

  许若缺没应声,闭上眼睡了。虞应容怎么也看不够,又自在床边坐了半晌,才放下帐子,蹑手蹑脚出了门。

  初冬天气,浓雾裹着湿沉沉的寒意。天色微明,虞应容阔步走在回廊之中,身后跟着三五个侍从,往景明殿行去。远远地却见周守庸迎面走来。按例,他此时正应当在大殿筹备打点。

  不待他开口问,周守庸已疾步跑上前来,直把两个提着风灯的内侍甩在身后。走近了,才见他神色焦急、满脸是汗。“陛、陛下!”周守庸拜倒在地。

  虞应容心头微微一沉,扬起下颌,问:“周总管,发生何事了?“

  周守庸惊恐万状,声嘶力竭道:“陛下,景明殿……今日是去不得了!”

  -

  一路上,周守庸向他禀明了原委。

  虞应容目视前方,神情阴郁,问:“你说他们手中还拿着皇后的凤印?”

  “千真万确!”周守庸哭丧着脸道。“老臣细细看了,几年前凤印摔碎的角儿还缺着呢!”

  虞应容胸口一阵起伏,缓缓闭上了眼。这半年中的种种,涨潮般涌进他的脑海,与许若缺相连的每一桩旧事,或令他喜、或令他悲,都在此刻严丝合缝地串联起来。这是他的阿缺,用柔情蜜意、做小伏低织成的一张巨网,他心甘情愿、盲目地为他捕获。

  “许若缺,好一个许若缺。”他咬牙切齿地念着他的名字,似是恨极,尾音里却带着痛苦的颤抖。“我明明什么都依你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费尽心机来离开我!”他手指深陷进满头青丝间,击碎了他素来端静自持的仪容。

  周守庸苦思道:“这可如何是好?陛下,要不借今日天冷,劝诸位重臣各自回家去,来日再想个法子搪塞了。要么暂且答应下来,把度阿山的工事稍停一停,正好天冷、土石快上冻了,待开春再说……”

  他喋喋不休地出了许多主意,也不闻虞应容响应。抬头看时,虞应容却忽然驻步,掉头往身后走。

  “陛下,上哪儿去?”周守庸三两步撵上去。

  虞应容沉着下颌,冷声道:“青鸾宫。”

  -

  许若缺早起用过药,又就着两三样小菜喝了一小碗山药真君粥。他近日难得这样好胃口,众人都欢喜。许若缺淡淡一笑,不说话,目光只向枯枝影壁后的宫门张望。

  凝碧乖觉,转着眼珠子,嬉笑道:“殿下这会儿一直往那边瞧,定是在盼着圣上回来。”

  哪知许若缺嘴角的笑意倏然消失,秀丽的面庞上笼上暗影。他能清晰地看清自己的内心:他既祈盼,又害怕。可他此刻最恐惧的却并不是无法离开这座皇城,而是不知如何面对虞应容,尽管他曾是如此地恨他。

  药食过后,凝碧搀着他在屋里走了两遭。月份大了,肚皮紧绷绷地疼,许若缺按了按挺在身前的肚子,不知为何,今日这里面像揣着硬邦邦的石头,不复先前柔软。没走几步,许若缺便觉腹中隐隐坠痛,并非是绵延不尽的痛楚,而是像钝器冷不丁地砸在柔软的腹壁上,引得腰腹一阵痉挛。

  “殿下身上不爽利?正好雁青先生也该用过早膳了,婢子去请他来为殿下诊个平安脉?”

  凝碧见他面色有异,想扶他上床去,被许若缺抬手挡了挡:“去那边榻上便好。”说话声里已带了微喘。

  “是。”

  身子刚挨上坐褥,背脊里立即迸出碎裂般的痛楚,好似有把钝矬子被狠狠凿进了脊骨。许若缺咬牙强忍,手指抠进了木案里。顷刻间,一绺冷汗便随着发缘滚落,面上血色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殿下?”凝碧吓得碰也不敢碰。

  “无、无妨。”许若缺撑着后腰,蹙眉断断续续道,“大约是站得久了。去看看雁青先生得不得闲过来。”

  凝碧慌乱道:“好,殿下稍等片刻,婢子这就去!”

  这阵没由来的痛,直把许若缺折腾得头晕眼花,声音传入耳中也木木的,像是从极远处飘来。待意识回复,许若缺撑起支窗,往外看去。上下宫人都垂手立侍在庭中,寂然不语,而虞应容手中斜插一枝大红茶花,身长玉立,衣袂飘飘,穿过冷淡的晨光走来,身上还穿着清晨那件朝服。

  怎会如此,明明只过了小半日!许若缺心口突突地跳,好似被一只巨手攥住。今日便是约定里群臣请命的日子,他不敢想前朝到底发生了什么,虞应容又知道了多少,只怔愣在原地,看着虞应容缓缓向他走近。而虞应容也看见了他,两人隔着半个庭院,默然相对。虞应容的眼底平静异常,像山体深处的顽石,坚固而冰冷。

  许若缺倏地扣上窗,撑着几案在踏上坐直身子,他心中焦急,腹中更一阵阵撕扯着疼。一转眼,虞应容已穿过庭院,走进内室。他扬手屏退了众人,独自进来,将那支艳丽山茶随手插在一只小小的细口素银瓶里,再扫向他的目光依旧是平静的,与以往一般无二。

  “怎么当窗坐在这风口上?”虞应容蹲在榻边,替他紧了紧披在肩上的大氅。“怪三哥回来得太晚了么?”

  许若缺看着他垂落的黑睫毛,心跳快得他几欲作呕。“不。”许若缺不适应这个俯视对方的视角,虞应容总是高高在上的,“陛下来得很早,太早了。”

  “嗯。”虞应容不追问他奇异的说辞,平淡地刮了刮他鼻梁,注视他道,“三哥一会儿有事耽搁,先回来瞧你一瞧。”

  许若缺不愿再受这般凌迟似的悬心,蓦地抓住他的手,追问:“你已知道了,是不是?”

  虞应容目光柔和,反问:“阿缺,他们手中的凤印,是你交出的么?”

  许若缺眼瞳颤了颤,耷下了长睫。

  他以为虞应容会勃然大怒,然而那人只是微微一笑,倾身上前,大手轻柔按在他脑后,把人压进自己胸前。许若缺万分惊诧,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却被虞应容抱得更紧,温柔的暖意像阵熏风,包裹住他。

  “没事,别怕,没有人能让我们分开。”虞应容低头亲吻他发顶,修长手指勾着他黑润润的长发, “三哥这就去取回你的凤印。”

  说罢,他缓缓松开怀抱,转身便要离去。

  “三哥!”许若缺如梦初醒,上前牵住了他的衣摆。虞应容缓缓回头,只见他双颊满是泪痕,身前顶着巨腹,以一个极脆弱的姿势趴在榻上,仰面哽咽道,“是我给了他们凤印,是我让他们集会请命,是我让他们拿你强占朝臣、拿祖宗训诫来弹劾你……一直是我,想离开的……”

  “别哭。”他俯身擦去许若缺的眼泪,小心托着许若缺肩背,放他靠在软枕上,像安放一只单薄的瓷瓶。许若缺哭得有些气短,五指合在虞应容手里,冰凉透骨。虞应容凝视着怀中的人,许久之后,才温声道,“我知道,阿缺,三哥知道那是你的主意。”

  许若缺嗽了两声,背脊贴着虞应容胸膛,闷闷震颤,他轻轻道:“三哥,你一定觉得我很陌生吧,你的阿缺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虞应容心头刺痛,他摩挲许若缺的肩头,继续颤声道:“阿缺,你说过的,你想住在度阿山,骑马划船,每日等着我回去的……”

  许若缺不应。

  “我们的那座行宫、那些马儿……你从来都不想要?你也从未想过与我在那里厮守终老?你连这个孩子也不愿留给我?阿缺,三哥说得对么?”

  他问一句,许若缺便点一次头。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温热的眼泪沾湿了前襟。

  虞应容扳过他的脸,一点点吻去他的泪水,禁不住地苦笑道:“你以为我没有怀疑么?你从不向我讨要什么。所以当你说你想要一座行宫,三哥好高兴,三哥当真好高兴。我以为……我以为我们又可以回到从前那样。你心里肯定还有些怪我的,为了大哥、梦棠,为了我们那两个孩子。没关系,只要你还肯留下来,你怄气,你待我冷淡,都算不得什么。阿缺,你知道么,你偶尔碰一碰我,三哥就欢喜极了。我恨不得把全天下都捧到你脚下,可是你根本就不想要。”

  许若缺胸口剧烈起伏,他含着血腥气,攀着虞应容衣襟道:“三哥,我说过,我不值得你的天下,我亦不愿你为我遭受臣民背弃……三哥,你还我自由,我还你天下归心、青史垂名,好么?”

  虞应容好似没听见他的话,低头又问:“你是从何时开始筹划的?”

  许若缺无意再瞒他:“春宴之后,你让冬云来青鸾宫那一次。”

  “果然如此。”虞应容眉目间忽地释然了,他揽着许若缺双肩,带着喜色道,“我明白了,一定是我那天弄疼你了,是三哥吓到你了,是不是?所以你才那么生气,才想离开我,对不对?”

  他双眼通红却带笑,许若缺心中闷痛,竟生出不忍。

  见他不答,虞应容自以为得到答案,又吻着他面颊道:“三哥以后一定不再欺负你了,都是三哥不好。阿缺好乖,再原谅三哥一回。三哥那时已经快疯了,不知道怎样才能留住你……抱歉……我那时怎么舍得弄疼你的……阿缺,我全然是为你发疯的,你不可以丢开我,你不能这么狠心。”

  许若缺抬手捂住他的双眼,他已不忍再看。他从未见过三哥这幅模样,伤心欲绝,小心翼翼,仿佛他不再是生杀予夺的天下至尊。

  “不是的。”许若缺小声反驳,“不是因为你弄疼了我,那些痛我早忘了。就连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候,我再回想,都只觉得好远、好远,远得竟不似真的。三哥……”他移开手,直视虞应容猩红双眼,“从前种种,我从不后悔,可我真的不愿再……咳咳咳——”一阵突如其来的恸咳打断了他的话。咳嗽牵动腰腹,那孩子重重往他腹顶踹了一脚,腹内何其柔软,这一下好似踢在五脏六腑上,疼得他眼前一黑。“呃!”许若缺浑身一战,默默窝起腰腹,兀自喘息。

  “乖,别说话了。”虞应容摸了摸他高高耸起的胎腹,随即便松开手,将他放在榻上,面庞重新浮起微笑,“阿缺乖乖等着三哥,很快、很快我就能回来。从此,没有人敢再对你说一个‘不’字。”

  “别……别走!”许若缺气若游丝,伸手去够虞应容衣角。这次,虞应容没再让他捉住。只一阵风从指尖扫过,虞应容头也不回地踏出房门。“三哥!”他起身要追,腹中顿时炸开前所未有的疼痛,好似一把铡刀将他拦腰劈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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