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瑢听了,只当他欲盖弥彰,并不计较。他不想牵马了,把绳子摔给赵敛:“别醋了,我同别人多说几句话你就不高兴,三岁小孩儿么?” “你当我三岁也成。”赵敛刚接过缰绳,忽然想起自己虎口受伤了,忙不迭装可怜,“你看看,我伤着了。” “被刀碰的?”谢承瑢关切地去看赵敛的伤口,“这么不小心,疼么?” 赵敛直皱眉头:“疼,可疼。你看我练刀那么刻苦,今日同你讨个赏,成么?” 他两个一直对视,越对视就越想笑。很快谢承瑢就止不住笑了,避开赵敛的目光,只看赵敛手上浅得不能再浅的伤口:“这点伤还要讨赏?” “不讨赏,我就白伤了。” “再不讨赏,你就痊愈了。你要讨什么赏?” 赵敛说:“我要你下回下朝了早点儿回来,别叫我白白在门口等你了。我等得很辛苦。” “这得看我忙不忙,我要是忙了,就不能早些回来。”谢承瑢掸去赵敛身上的雪,“你辛苦,我也没叫你等。” “你一时不回,我就等你一时;你一日不回,我就等你一日。你一年不回……”赵敛撇嘴,“别人找你算你忙了,我找你,算不算你忙?” 谢承瑢却问:“我一年不回你怎么样?” “我在问你算不算忙呢。” “算,你一来找我,我就不得空见旁人了。”谢承瑢看见赵敛头上的一点白了,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说,“二哥,我明天不上朝,你不用担心吵了。” 赵敛耳朵一红:“你想我陪你睡觉吗?” “风那么大,雪那么大……我怕你一个人睡冷。” 赵敛嘿嘿笑:“我也怕你冷,好哥哥。” 谢承瑢不准赵敛喊他“好哥哥”,每次赵敛一喊,他都要打赵敛手心。但是赵敛喜欢被打。 【作者有话说】 本文规定,军官出行可以借用军马,但只能用一匹,不准多。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懂他们在吵什么…小谢很怕冷,冷的时候身上会疼,小赵又是个大火炉,所以小谢喜欢小赵陪他一起睡。小谢第二天早上要上朝,上朝凌晨两三点就得起床了。他一起,小赵也得醒,但小赵不想醒那么早,所以这一次他就没有跟小谢一起睡觉。小赵害怕小谢冷,还特意给他塞了手炉,但小谢还是没睡好!因为没有一起睡,小谢很不爽,但他不好意思说…只能在这拐弯抹角的~ 另外这两年他们什么都没做,就是以朋友的名义得寸进尺吧…小赵是有私心,小谢是完全没开窍(就一直以为朋友之间可以这样啊~)
第53章 十八 白云碎(三) 下一夜雪,朱墙上压了一层白,偶有雪泥从墙头跌下来,溅起一滩雪花。 左相颜辅仁、右相齐延永、左丞黄忠则、右丞曹规全,连同三衙都指挥使赵仕谋、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宋骧、马军司副都指挥使纪阔、步军司副都指挥使崔兴勇一同前往崇政殿奏对。 崇政殿内点有炭火,方才开门,热气就扑到人怀里。几位官人褪下氅衣,进殿向官家、太后行礼。 “诸卿来了,赐座。” 有小黄门端来凳子,八位官人叉手坐下。 李祐寅说:“今晨朝见所议之事甚重,因关国家大事,故特召诸卿前来庭议。既有二事,先说其一。北三州雪灾一事,诸卿以为,除唐工侍之外,还有至少哪两位卿家能够担任?不妨举荐。” 曹规全叉手说:“官家,臣以为,刑部侍郎陈启为人谨慎、资历颇深,正是赴北三州的好人选。” “陈启?”李祐寅点头,“其他卿家可有看法?” 黄忠则说:“回官家,臣以为出使三州安抚使,仅靠为人谨慎,尚不能担重任。臣依所见所闻得出,陈刑侍有谋而无勇,处处循规蹈矩,未有变通。出使三州除安抚使,还是要有勇有谋。” 曹规全笑道:“黄左丞同武人交心多了,便有武人心思,以为救灾是当兵打仗,还需有勇有谋?官人说陈刑侍有谋无勇,要我看,有谋足矣。正是他循规蹈矩,处处遵诏,这才做得了刑部侍郎,这才能依法、依官家的意思,妥当安置好灾州。” “曹右丞将迂腐不懂变通比作谨慎,岂不是荒谬?北三州境险,大雪淹没屋舍,死伤不知几何。将此迂腐顽固之臣派去做安抚使,你有心,人家无力。” 朱怀颂皱眉听着,忽剧烈咳嗽起来。曹规全马上不说了,转头向她叉手:“皇太后殿下。” 朱怀颂哑着声说:“安抚使也不是谁都能当的,既然陈刑侍不能担任,又说那么多做什么?大周如此多文臣,难道还挑不出一个出使灾区的安抚使?” “皇太后殿下所言极是。”黄忠则道。 曹规全心中有些不平,却也只得说一声:“皇太后殿下所言极是。” 李祐寅默默在书案上翻陈启的奏疏。 奏疏上只是按例汇报刑部事宜,未有遗漏,细心周全。李祐寅以为“奉诏”与“迂腐不懂变通”还是有些区别的,陈复当然可以出使北州。 他说:“我知道黄卿忧心陈启,可毕竟还没赴任,还没有结果呢,你就把人家全然否决,未免太过武断。” 黄忠则仍然说:“请官家三思。” 李祐寅坚持自己的想法:“就叫陈刑侍去吧。三州之中,兖州最靠南,受灾情况也是三州中最轻的,要陈刑侍过去,任安抚使;再叫右司郎中董淳任安抚副使。”他望向黄忠则,“这样总成了吧?” 黄忠则还是以为不成,但既然官家已经定了,他也不好反驳了:“全看官家意思。” 李祐寅又望向屏风内的太后:“娘娘觉得如何?” 朱怀颂冷笑一声:“官家已做了主,老身再说又有什么意义?能不能成,不是老身说了算,是百姓说了算。” “那就这样吧。”李祐寅微笑说,“百姓怎么说,要等陈刑侍回来才知道。娘娘坐在禁庭里,又怎么知道外面人怎么说呢?” 颜辅仁听到这句话,有些失望地摇头。他一言不发,也没有举荐任何人。 李祐寅都看在眼里。等齐延永说完,他问颜辅仁:“颜相公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 颜辅仁说:“臣无甚高见。” “可我却觉得相公有话要说。但说无妨,旁人怎么说,我且斟酌;唯独相公所言,我谨记在心。” 颜辅仁便叉手说了:“回官家,兖州、齐州、迎州,三地雪灾,民众有难。出任安抚使,才排第二,德在第一。如若心中无德,见灾民不生怜悯,冷血行事,往或者不往,都不起作用。若有德,将百姓视为哥姐父母,即便无才,以德牵心,不愁无解。择人先择德,有德,民心自随,百姓跟之,齐心协力,天灾必破。有德无才之人,以有才之安抚副使相辅,一德一才,也可成事。” 李祐寅颔首:“依相公意思,方才我与他们商议的人选,有哪里需要改正?” “陈启有才,是否有德暂论;董淳无德,是否有才暂论。这二人一起,是否能安抚兖州百姓,暂论。” “我知道了。”李祐寅笑说,“那便换下董淳,再择他人。” 颜辅仁不解:“官家为何不换下陈启?朝中有比陈启更好的人选。” 李祐寅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我想给陈启一个机会,若他是千里马呢?我想做他的伯乐。” 颜辅仁的眉头突然舒展了:“既然官家已经做好了决定,臣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官家又有什么必要问臣呢?” 李祐寅说:“我只是想知道相公的想法。” 出使三州安抚使之事已经商议完,又要商议西征的事情。 李祐寅问四位武臣:“出征秦州,派哪两军作主力军最好?” 马军司副都指挥使纪阔说:“臣以为,应殿前司选一支,马步军司中选一支。” 李祐寅说:“殿前司上军有三军,马步军司上军各有一军。我看呢,殿前司还是择擒虎军吧,擒虎军曾与燕人对阵过,熟悉敌情。” 又说起马步军司中择哪一军,朱怀颂说:“燕人善马,当然要择骑兵前去对阵。马军司以骑兵长,择马军司控鹤军去,倒也稳妥。” 李祐寅作沉思模样:“秦州多山,马并不好走。擒虎军已有大量骑兵,选步军司伏雁军也无不妥。”他问崔兴勇,“崔卿以为如何?” 崔兴勇叉手说:“臣以为妥。臣定不负官家所托,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虽然我不懂军事,但朝里有能替我分担的能人。”李祐寅笑着望向朱怀颂,“这样,先帝也可以放心。” 朱怀颂实在是忍不住笑了。李祐寅没有问她在笑什么,她也不想回答。庭议完了,她没有多留一刻,很快就走了。 其他官人也要走了,但李祐寅特意留下了赵仕谋:“太尉请坐,我还有事想与太尉商议。” 崇政殿的炭火快要烧尽了,有小黄门过来换炭,李祐寅与赵仕谋就在旁边盯着看。 换炭的内侍年纪很小,瞧着只有十三四岁。李祐寅忽然温柔地问他:“求恩,炭烫么?” 王求恩恭敬说:“回官家,不烫。” “回头去你师父那里领赏,晚上多吃些,长长个子。”李祐寅伸手,放了一盏手炉在韦霜华手中,“送过去给他。今年冬天冷,求恩不要着凉了。” “多谢官家。”王求恩换好了炭,抱着温暖的手炉和一大盆滚烫的炭灰退下了。 李祐寅问赵仕谋:“太尉猜这孩子多大?” “十四?” “不错。”李祐寅道,“他是十岁入的宫,我记得格外清楚。” 赵仕谋说:“官家仁爱,把这些事情记得很清楚。” “我当然记得。十四岁,谢承瑢出征延州时也是十四岁,一眨眼,他都十八了。我若记得不错,你家二郎也十八了吧?” “是十八了,官家还记得。” “我如何不记得呢?太尉是辅政大臣,战功赫赫,威名远扬,是大周的大功臣。我若是不记得,未免也太伤太尉的心了。” 赵仕谋听出来他话里有话,叉手说:“臣惶恐。” “你不要惶恐,我也不要你惶恐。”李祐寅抚摸案上的札子,叹息道,“我知道你忠心耿耿,可悲哀的是,朝里光我知道,其他卿家并不知道。”说罢,就拿着三封札子出来递给韦霜华。韦霜华躬身,再递给赵仕谋。 “你看看。” 赵仕谋把三封札子草草读了一遍,大概是劝官家勿命太尉出征秦州,署名为冯迎、罗量、钱乘,都是朝中的官员。 “他们怕你在外拥兵自重,怕你有野心。古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们怕你出岔子,所以都劝我不要命你率兵出征。但我深知太尉绝不是奏疏上所言叛君之辈。”李祐寅为难地说,“我如何是好呢,太尉。你知道这么多奏疏里,不让我命你出征的有多少么?”他伸出五指,“占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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