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阵营和江湖的事他也是有所听闻,扬州最近乱的很,不可避免的,他想去见见他故友,生怕他出了意外。但他故友却提前给他寄了信,告知他一切无事,不必担心。对于杨无音,江墨白总是十分信任的,他既然说没事,那就不会有事。毕竟是幼年就相识的朋友,江墨白自认对他十分了解。因此,江墨白就继续按照自己行程前进。 途经翟塘峡才听闻扬州和谈的结果,最终是恶人谷让了步,退兵至激流坞,索要的物资也少了几分,听闻是楚二公子的功劳。江墨白坐在茶楼里喝着茶,听着闲话,倒是难得悠闲。 茶楼里又来了位客人,穿着与他一样的门派衣服,面色冷峻。闲谈的人见到他到来,不约而同的止了话头,只专心喝茶。过了一会,又一个个都找了借口离开了。 江墨白依旧是专心喝着他的茶,他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也不怕任何一个人。至于之前帮助楚阳秋是否会遭到恶人谷的报复,他也认为不至于如此,恶人谷若是连这点气度都没有,也难免惹人闲话。再说,就算被找上又如何,他也不怕与那些人战一战。 来人最终停留在他对面,也是叫茶楼小二点了一壶与他一样的茶,随手把剑放在一旁。江墨白抬起眼打量着他,除了冷峻些,倒也看不出其他什么不同。 裴台月也在看着他,这几日带领着恶人谷退兵至激流坞,又分配下去各个弟子该去的位子,难得是空闲时刻,却听闻阴楼主前往浩气盟的情报,莫名内心不适,在外头走走,恰好走进这处茶楼。 从他走进茶楼的第一眼,他便注意到这位坐在窗边一侧的同门弟子了,他本以为情报有所夸大,如今见到,才发现与情报并无太多差别。那位同门虽长的冷酷了些,双眸却是多情的,不是那种对某人某物的多情,而是指他的双眸似乎能容纳世间万物,包容着这世间每一处。被他这双眸注视着,也难免让人心生好感,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就像是被日光照耀般。 他喜欢的人竟然是这副模样? 裴台月心里更堵得慌,他下意识来到人对面坐下,用双眸再仔细打量了下,着实毫无破绽,阳光得让人不适。且他那温和的气质,隐隐又与某位宿敌有几分相似。 所以他和他,除了都是纯阳宫弟子,到底还有哪里相似了。 咩咩遇见咩咩
第22章 被裴台月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江墨白诧异地抬起头,这位恶人谷指挥莫名其妙走到茶馆,又莫名其妙逼退身边许多人,莫名其妙坐到自己身边来,莫名其妙盯着自己看,想必也是有不可言说的隐秘。江墨白被他盯得毛骨悚然,不自觉理了理衣服,不甘示弱地与他瞪了许久,裴台月犹疑一瞬,方移开目光。他的衣服是纯阳宫的经典制式,尽管不尽相同,但与江墨白的衣着仍有些共通之处。也正因如此,在白衣上的赤色滚边暗纹方显得愈发刺目而明显,隐隐散出可怖的威压来。“这位道友?”江墨白见他移开目光,只认为是他觉察出盯着人看的行为有些尴尬,但仍有些疑惑,便也不弯弯绕绕,直接开口问道,“我见你从茶楼外便已经看着我,请问这又是何故?”裴台月一时尴尬,手指摸了摸鼻尖,沉思片刻后,方开口道:“江墨白,我认识你。” 江墨白便笑了,他的眸子很漂亮,日光似乎被揉碎,点点细碎缀在他的眸中:“我不明白,裴指挥,我不过无名小卒,这地方不大方便,便装作不认识你,你却说认识我。难不成真当只是因为我在浩气盟待了三旬,受了楚指挥礼遇,恶人谷便要派人将我赶尽杀绝了?”裴台月一怔,将自己的茶壶向他那边推了推,壶底磕在木桌上,发出沉闷而晃荡的响声,他轻叹道,带着若有若无的无奈:“不,你我是同门师兄弟,我只是来请你喝杯茶。”江墨白的事,还是楚楼风在会上与他说到的。不论是不是故意为之,楚楼风到底也是说者无心,而裴台月听者有意。裴台月早听过这个名字,在情报司沾着血的情报中,在暗桩传来的消息中,在江湖上偶尔的传闻中,这次更是在楚楼风的口中,他一遍遍听闻这这个名字,却终于在会谈时决意记下,不仅因为他在浩气盟为楚阳秋挡下了多次阴谋,也因为……他是杨无音的朋友。 江墨白半信半疑,但到底是没有拒绝。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裴台月先问他是否回过纯阳宫,问及一些长辈的现状;后来,又问到他这几年的行迹,问他行走江湖,一路游历过的风景。江墨白有问必答,知无不言,他笑着回复裴台月,连细枝末节都答得清楚,裴台月能清楚看到他眼中的认真——江墨白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生活。他道:“裴指挥,你常年在攻防路上,走过的地方不比我少,怎么都不曾认真看过沿途风景?”裴台月只如他一般轻轻的笑,轻抿一口茶水,慢悠悠道:“一路颠沛,总是来不及。”聊了许久,裴台月才状似无意道:“听说江道长在扬州有位至交,怎么不曾与江道长一同出去游历?”江墨白有些意外,忽然便警惕起来,他的眼睛盯着裴台月,一如裴台月初来时盯着他,像要从他身上看到什么真相来。 不知何时,茶楼的丝竹与客人都散尽,天边乌黑的云沉沉压下。 要下雨了。 楚阳秋与阴楼主两人才下了马车。便瞧见天边明显不善的天色。阴楼主有些遗憾,只道游春的想法到底不那么完美。楚阳秋倒是不怎么担忧,他极为自然握上阴楼主的手,后者一怔,任由着自己的手被虚虚握着。楚指挥的手如他所想,颇为温暖,如今纵然是身上有余毒未清,却也清减不到哪里。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两人在林间走走停停,偶尔瞧一瞧在扬州未见过的花草。楚阳秋都无要停下的意思,阴楼主倒是担心:“指挥的身体尚未痊愈,若路程遥远,歇一歇也无妨。”“我对自己的身体也还清楚。”楚阳秋摇头,忽然揶揄道,“无音不必太过替我担心。” 杨无音动作一顿,面上似飘上几分红晕,也不争辩,只低头任着他指引方向,尚出神时,余光一瞥,却见一处牌匾,他身体怔了怔,似是颇有些不自然,又匆匆别过目光去,想随着楚阳秋快步走过。楚阳秋却忽然收紧他的手腕,杨无音诧然,抬头望去,却猛地撞进了一双蕴着笑意的温柔眸子里。楚阳秋的声音轻声细语,似乎只怕惊扰了一只小雀,却无故给人一股无边的勇气来,似乎无论有什么事,他都会陪在身边:“要进去看看吗?”纵是楚阳秋发话了,杨无音却仍在犹豫着,他余光飘在长歌门的建筑上,声音越说越轻,一说不合适,二说不应该,三说费时间,推辞许久,却终于说不出一句不想。过了许久,他才弱声道:“那便进去看看。”见楚阳秋笑着握紧他的手,杨无音又似强调般的重复:“只是看看。” 他们乘着竹筏进了长歌门,野惯了的梅鹿歪着头看他们的身影,又低下头去吃草。众弟子偶有好奇,向这边投来目光的,有的认识楚阳秋,颔首打过招呼,客气一声,彼此笑笑便又告辞。随着岸边将近,杨无音不知觉更握紧楚阳秋的手掌,楚阳秋顿了顿,将他暂且拢到怀中来,轻轻顺着他头发,又吻了吻他后脑,权当作一种特殊的安抚,他说:“不要怕。”杨无音身体一僵,却倏地觉察到,自己在楚阳秋的安抚下缓缓放松下来。他一定是用了什么万花离经秘术,杨无音默默腹诽。 无论如何,却也的确轻松不少,杨无音目光扫视了一圈,抿了抿唇,自己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感受。楚阳秋携他一同去寻了几本琴谱,杨无音又是一番推辞,与自己忸怩着坐下了,翻阅几页,又犹豫许久,才试探着在琴弦上缓缓拨弄,弦音断了又续,他又是极具天赋的,人也机敏而聪慧,不出几声,便已将这曲谱悟了半通。不知觉间,他周身聚来几位长歌弟子,压低着声音探讨什么,又时不时瞧他几眼,待杨无音抬头时,为首的便凑去与他打招呼,言辞恳切,说的话也客气,想与他交流琴技。才到长歌门不久,杨无音又一次将目光转向楚阳秋,目光叫人不由得怜惜,似是求助。楚阳秋一笑,握了握他的手,略紧了一些,温柔道:“不妨一试。” 说是交流,说到一半,杨无音的琴声便已经在琴室中奏起。是一曲高山流水,众人的目光皆顿在他指尖与琴弦,琴声幽幽,初时几个音尚有些生涩,待手中按着琴的熟悉感涌上时,杨无音不禁侧眼去瞧楚阳秋。楚阳秋只是笑,手指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很好,不要害怕,继续弹琴便是。杨无音这才放下心,将注意力转回至琴曲中。一曲毕了,纵然是长歌门弟子,似乎也顾不得什么礼节,鼓掌有之,惊呼喝彩亦有之。杨无音按着琴弦也笑,外头的雷尚阵阵,他却倏地回忆起楚阳秋的那个笑。 他一笑,似乎连蔽日的乌云都尽数散去。 不知是谁起的头,听琴的几位长歌弟子硬是要与杨无音结拜,作同门兄弟。杨无音委婉拒绝着,连自己有门派这种由头都被他扯来挡着,但到底抵不过这样热情,终于是被拉着去了,结拜礼一过,他便粗浅算个长歌门的外门弟子。长歌门众人邀他们住一个晚上,杨无音又以阵营事务繁杂之由再次推辞,待他将目光转向楚阳秋,等他帮衬时,楚阳秋却一口答应下来。杨无音面色有些红,别过目光去,牵着楚阳秋的衣袖,不再说话了。有好事的弟子笑着问楚阳秋,他们之间是何关系?杨无音一怔,也偏头去看楚阳秋,纵然强作镇定,目中的期待与唯恐期待落空的不安却仍然明显,他正欲开口解释是普通朋友,楚阳秋却已经先他一步说话。 楚指挥没有注意到杨无音的目光,却仍微微一笑,客气道:“我正在追求这位公子。” 不仅仅是云开,雾也散尽了。 见雾略散了些,楚楼风也松了口气,他站在城楼往下往,左右两处高地已经明晰可见。他早安排浩气盟弟子埋伏,却因为雾气未散,效果不尽人意。恶人的攻势虽不算不凶猛,却绵延不绝,他抿唇,不知何时才是尽头。楚楼风素来惯于应付裴台月疾风骤雨般的指挥路数,如今换了个对手,的确有些应接不暇。自他抽调来上路运营指挥,秦肆未吃准他的套路,浩气盟大捷,连下两城金门关、枫湖寨两城,未站稳脚跟,却迎上恶人行军的大部队,一场恶战势在必发。有线人送来军报,楚楼风潦草看了几眼,便作了决断。 恶人谷欲攻破枫湖寨,也正因为此处是易守难攻,他们方得了一批物资,正愁军备无处安置,枫湖寨两面环山,一面靠水,又无甬道进出,是屯兵积粮的好地方。楚楼风一众若要撤退,也只能转向洛阳,待金水部众前来救援,然而山水迢迢,恶人谷正是看出援兵必定无法赶至,只要把控前往长安的要道,阻断浩气向瞿塘峡求援的路,拿下此处据点,秦肆是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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