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暗度陈仓 赫连清宥提出的计划，江州军这些人并不清楚，只有季延飞听叶序年简单提起过。其他人不知他说的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多问。 叶序年嘱咐道：“将密信烧了，先把承宁留在军中，过几日我会亲自带他回西疆，面见摄政王和云将军。” 明临杞还在马车里，叶序年不想让他等太久，匆匆交代完就出了军帐。然才刚掀开帐帘，季延飞就跟了出来：“阿年，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叶序年心里念着明临杞，脚下步子飞快：“这件事一时半刻说不清，你今晚来我宅邸上，我细细同你说。” 季延飞顿住脚步，站在原地叉腰：“不是吧，我才答应了夫人今晚要回家的啊！” 入了夜里，叶序年咳的更厉害了些，却还要在书房等季延飞。明临杞端来一碗秋梨银耳羹，搁在书案上：“方才听唐千说已有人看见季将军入城门了，应当很快就到。” “嗯。”叶序年沉沉应了一声，握住明临杞的手，“殿下辛苦了。” 明临杞笑了笑，把脸凑到叶序年面前：“那，将军亲我一下？” 叶序年倾身在他耳边落下轻柔一吻，惹得淮王殿下一阵脸热，半边身子都跟着酥麻。 “将军，季将军到了。” 叶序年抬手揉揉明临杞发烫的耳朵，佯装无事：“进来吧。” 季延飞怎么说也是成亲好几年的人，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屋里还没散去的那点暧昧，忍不住气闷：“你和殿下小别胜新婚，叫我来煞风景做甚？” 叶序年眼皮微抬，声音冷了几分：“愈发没规矩，见到淮王殿下还不问安？” 季延飞一噎，作势要行礼，明临杞连忙阻拦：“既是在自己家中，只当我是阿年的夫人，不必如此。” 听明临杞这么说，叶序年才作罢，冲一旁的座椅抬了抬下巴，示意季延飞过去坐。 叶序年先是将西疆来信之事向明临杞简单复述了一遍，才说出自己的想法：“滗翎屿主君慕行正值壮年，此前也并未得过重病，却忽然暴毙，且密而不发，若说无人筹划，只怕你们也不信吧。” 季延飞拧眉杵着下巴：“可陛下尚且不知此事，云姑娘又是如何知晓？” “堂姐一直有一个秘密身份，是荣嘉公主的暗卫。如今公主落难，她定会察觉出什么，这倒也不奇怪。堂姐的能耐，就是男子也难与之相比。”叶序年端起瓷碗，舀起一勺甜羹喂到明临杞嘴边，“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救公主回来。” 明临杞轻轻瞪他一眼：“这是给你做的。” 叶序年笑了笑：“我知道，一起喝。” 季延飞忍了又忍，还是翻了个白眼：“怎么救？” 叶序年喝了一口银耳羹润嗓子，不紧不慢道：“他们不肯将慕行的死讯放出来，那滗翎屿的储君势必短期内无法继位。如此一来，荣嘉公主身为先王王后，在王宫也算有权有势。” “只要荣嘉公主肯帮我们，滗翎屿一旦攻上晟颐，我们只需要守好江南，再支援皇城，这样西疆军和江州军都能顺理成章地进入皇城，与北营军汇合。到那时，就算明临析手眼通天，他也只能做个瓮中之鳖。” 季延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荣嘉公主会帮我们吗？” “会。”明临杞忽然出声，冲叶序年眨了眨眼，“这件事就交给本王，荣嘉她会答应的。” 离开叶府已过戌时三刻，季延飞赶着宵禁前出了城，快马加鞭往葑县赶去。 饶是他紧赶慢赶，回到红枫榭也已临近子时。本以为妻女都已歇下，季延飞力道轻巧地推开院门，却发现扶卿正抱着小儿子坐在院子里赏月。 扶卿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院门，冲他柔柔一笑：“回来啦。” 季延飞放轻脚步走过去，俯身吻了吻他的唇角，随后才看向他怀里熟睡的孩子：“蓁蓁呢？” “她在院里等你好久，趴在秋千上睡着了，我怕她着凉，方才将她抱回屋里去了。”扶卿顺着季延飞的动作将儿子抱到他怀里，动了动微微发麻的胳膊，“饿不饿？我去给你做些吃食。” “不用，我在阿年那儿吃了些，这么晚了你就别动手了。”季延飞说话声音压的很轻，生怕惊醒了怀里的孩子，“今日是我回来晚了，等明日蓁蓁醒了，我带她上街玩去，不然她下回可不等我了。” 扶卿笑着倒了盏茶给他端来：“你半月回来一次都算多的，蓁蓁哪次不是数着日子盼着，哪会不等你？” 他本是哄季延飞开心，随口玩笑罢了，但季延飞却听入了心，笑意微敛，伸出一只手拉住了扶卿：“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扶卿愣了一下，乖顺地被他拉到身边：“将军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本是扶卿公子，却被我困在这一小方宅院，为我照顾孩儿，还要盼着我归家，是我对不住你。”季延飞轻轻撩开他披散身后的长发，温热的掌心覆上他颈后的成砂迹，“又快到潮期了吧。” 扶卿顺着他的动作瑟缩了一下：“……嗯。” 当初扶卿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乾坤药，趁季延飞不在家，瞒着他服用了坤君丸，待他回来后又哄他服下了乾君丸。 扶卿嘴上不说，但季延飞知道，他这是在想尽办法伏低做小，以此来在自己这里争得一分长久的宠爱。 可是扶卿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在季延飞心里，他本就是独一无二的珍宝，任何人都无法取代，又有谁能分走他的宠爱？ 三更过，季延飞抱着沐浴干净的扶卿回了榻上，搂着他躺进床榻深处。扶卿靠在他怀里，困得睁不开眼，却还在撑着同他说话：“将军，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季延飞也不瞒他，手指一圈圈缠着扶卿的发丝：“你看出来了？” 扶卿小幅度地点点头，耳根微微泛红：“将军有心事的时候，总是话很少。” 季延飞失笑，指尖轻轻拨了下他的脸：“我那分明是想你了。” 扶卿害羞地把脸埋在他胸口，闷声反驳道：“反正，将军就是有心事。” “这件事，算不上是我的心事，但确是一件大事。”季延飞凑近他耳边，悄声道，“摄政王和云叶两家想扶淮王上位。” 扶卿一听瞌睡都醒了，抬起头茫然地眨着眼：“你们，真的能成吗？” 季延飞眉头一挑，有些意外扶卿的反应，捏了捏他的脸：“你好像很期待？” 扶卿犹豫片刻：“其实我早就想过，若是淮王殿下能做皇帝就好了。当今陛下登基二十载，前些年也算励精图治，国泰民安，可如今世风日下，边疆动乱不堪，陛下却愈发无甚作为，反而将矛头屡屡对准兄弟和良将忠臣，如何能不令人心寒？” 其实扶卿能说出这番话，季延飞半点也不觉得奇怪。扶卿不似寻常出身欢馆的男倌，思想气度从不在那些世家公子之下，若是放在皇城，扶卿自是也不输任何一位武将家的夫人。 季延飞笑着抚平扶卿微微皱起的眉：“你说的是。当年陛下还只是三皇子时并不受宠，资质平平，不过是占了长子的名头才登上皇位。淮王殿下虽常年远离朝堂，但他通晓史政，文韬武略，自然更胜一筹。” “不过，此事做起来定是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会祸患无穷。”扶卿蹭了蹭他的胸口，“将军万事小心。” “好，知道啦。”季延飞低头在他侧脸落下一吻，“睡吧。” — 七月初七乞巧节，洛都每逢过节便四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哄着人上街采买游玩。 明临杞觉得自己愈发小孩心性了，午休起身后便想要出门逛逛，奈何叶序年一直在书房处理公事，他也不好去打搅，只能在水茗轩陪叶之昙习字。 过了未时，陵朝从外头回来，在水茗轩的院门外冲明临杞福了福身。明临杞会意，叮嘱了叶之昙几句便出了院子。 “殿下，荣嘉公主来信。”陵朝从袖袋里取出一个信筒呈给明临杞。 明临杞拆开信筒，里面除了密信外还有一枚印章，正是明月寒的公主信印。 “走，去书房。” 叶序年正在书房看地形图，寻求滗翎屿族军由西疆绕过江南的可能性。唐千出门办事还没回来，其他的侍卫根本拦不住明临杞，门都没敲便叫人闯了进来。 好在叶序年并不会怪罪，挥挥手让他们关门退下，起身迎过明临杞：“殿下怎么忽然过来了？” “阿年，你看。”明临杞将信纸和信印一起递到他手里，“这是荣嘉送来的，她说只要这个信印在我们手里，宋家便会为我们所用。” 叶序年有些犹疑：“当年宋烽与顾彦联手，恨不得置我与堂兄堂姐于死地，现在真的会帮我们吗？” “那件事情过后，宋皇后亲自处置了宋烽，他在宋家早已算不得数了。”明临杞宽慰道，“如今宋家掌家的是荣嘉的表兄宋骐，能否信得过，我们试试就知道了。”
第56章 下下之签 叶序年当即写了一封信传给叶序川，又在空白纸笺上盖了明月寒的印，和密信一同装进信筒，用火漆封好后叫了唐千进来。 “唐千，你亲自跑一趟皇城，务必亲手把信交到阿川手里，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将军。” 唐千拿了信筒离开，叶序年也收了书案上的城池图，起身拉住明临杞的手：“臣陪殿下回雅月轩更衣。” 明临杞有些意外，一时没反应过来：“去哪里？” 叶序年轻笑，拉着他走出书房：“今日是七月七，臣想与殿下一同上街游玩，不知殿下可否赏光？” 明临杞忍不住嘴角上扬，抓着叶序年的手十指相扣：“不用更衣，我们现在就去。” 现如今滗翎屿心怀鬼胎，西疆边界蠢蠢欲动，一旦打起来，他们借着战事入皇城，逼宫不过是见机行事，到时明临杞登基便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这样安宁闲适的日子，也不知还能过上多久。 “殿下想去哪里？”叶序年跪在车边，任明临杞踩着腿钻进马车。 明临杞认真思索片刻，见叶序年也登上车，眨了眨眼睛：“时辰还早，我们去趟北渊寺如何？” “好。”叶序年点点头，敲了敲车壁对车夫道，“去北渊寺。” 北渊寺是洛都香火最好的寺庙，这些年两人都来过几回，却还是头一回一同前来。 叶之昙出生那日，叶序年在此为他求了一个平安符，又为他们父子点了两盏长生灯，每年都会抽空回一趟洛都，远远看一眼明临杞与叶之昙，再亲自过来添香油。 这些事，明临杞从来都不知，也不会知道。 两人在正堂内上过香，明临杞硬是要拉叶序年一同去求签。他上次得了个上上签，心中欢喜许久，便想要叶序年也来讨个好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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