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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序川板着脸，冷嗖嗖道：“没有。” “那你为何对他那般态度？”叶序年故作感叹地咂咂舌，“不管怎么说，当年叶楚两家并肩作战，后来楚伯父虽去了北藩阳，但楚伯父与父亲依旧是至交好友。咱们跟楚兄啊，也算得上是世交兄弟…” “谁跟他是兄弟！”叶序年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序川急急打断了，“死皮赖脸的登徒子一个，有什么脸面来与我们攀亲近。” 叶序年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原来你是因为堂姐啊。” 叶序川耳根红了红：“那，那倒也不是。我就是看不惯他从京畿跟到西疆，云姐姐又不喜欢他。” “哎呀——”叶序年长吁短叹，“云姐姐喜不喜欢楚兄我不知道，但咱们家阿川，心思藏的可够深的。” 叶序川攥紧马缰，整张脸都红了个透：“哥，你别打趣我。” “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说两句就脸红。”叶序年好笑地看着他，“不过你为何不早些跟爹娘说呢？干爹一直为堂姐的婚事忧心，你若是说了，以咱们与云家的关系，不至于促不成这桩婚事。” 叶序川没有再回答，似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又或许他自己都不明白。直到临近府门，叶序年都快忘了自己的问题，他却忽然开了口：“四年前，云姐姐被冤下狱。楚铭予从椋城赶来，说要与我一同救出阿姐。” “我本以为我可以自己救出阿姐，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可事实就是我与楚铭予谁也没能将阿姐救出来，我也没能救了你，哥。” 叶序川在府门前勒紧马缰，扶叶序年下了马。叶序年顺势搭上他的肩，揽着他进了家门：“你别多想，那件事本就是陛下授意，你一个才上任的年轻将领，做的已经很好了。” 他这些年嘴上不说，但心里到底是自责的。叶序年见他还想说什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声音压低了些：“现在我有一重要军务交给你，无论你用什么手段，必须完成。” 叶序川立刻正色起来：“哥，你说吧，我肯定能做到。” “过完年我与殿下便要回洛都，摄政王与干爹也要回西疆。北营军重整后应当还会被派去守滹城，那楚铭予便不会留在皇城与你抗衡。还记得昨夜摄政王殿下说的话吗？” 叶序川神情肃穆地点点头：“记得。” “我要你，半年之内，将皇城所有将领尽归你麾下。”叶序年捏在他肩上的手力道微微加重，“不靠兵符，而是人心。” — 正月十五上元节，皇城再次落了一场雪。明临杞盯着叶之昙在院里练了武，又回房用完早膳，这才放了他出去玩。 小孩儿的心早就飞了，一溜烟地跑去了前院。叶序川下朝后直接去了南营，叶之昙转了一圈没找到人陪他玩，又跑回房里找父亲和爹爹：“父亲！你陪昙儿玩好不好？” 叶序年正坐在桌案前看兵书，大老远就听见他叫唤，头都不抬一下：“你今日温书了吗？” 叶之昙扁扁嘴，老实地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坐在父亲身边的爹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满脸写着求助。 明临杞也拿着诗文在看，见状不由笑了笑：“你且坐下温书，爹爹派人去国公府唤裴子琢来与你玩可好？” 前几日裴永诚听闻明临杞回了皇城，特地带了孩子们登门拜访。裴子琢比叶之昙大三岁，正是调皮的年纪，带着叶之昙上树翻墙什么都干。 叶序年原本不想叫儿子与这样的孩子玩，毕竟叶之昙是淮王府的世子，成天房上爬泥里滚的像什么样子。但明临杞这些年从没见过叶之昙这么活泼，总觉得这样才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便没让叶序年拦着。 叶之昙一听裴子琢要来，兴奋的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真的。”明临杞笑着拿了块点心喂给他，“陵朝，去请裴小公子来。” 打发了陵朝去请人，明临杞命青璋带叶之昙去书房，自己也跟着起身。叶序年的视线终于从兵书上挪开，轻轻拉住了他的手：“殿下去哪里？” 明临杞捏了捏他的手指：“我去盯着昙儿念书，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 叶序年罕见的没由他去，拉着他坐了回来：“昙儿就快四岁了，他是淮王府的世子，不能养的太娇惯，事事都由殿下操劳，让他自己去吧。” 明临杞也是第一次养孩子，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犹豫道：“昙儿还这么小……” “殿下年幼时，适逢先帝病重，误了殿下的学业，是以殿下开蒙较晚了些。”叶序年握着他的手，笑意温柔，“昙儿已不算小了，等咱们回了洛都，也该给他找一位讲学师傅了。” 上元节夜里有灯会，叶君亦夫妇把叶之昙带走了，明临杞难得清闲下来，与叶序年一同上了街。 他身体还没恢复，叶序年原本要乘马车出门，但明临杞说想要逛一逛，两人便走去了雀南街。 叶序年指着一家装潢华丽的酒楼对明临杞道：“花满楼是皇城最有名的酒楼，他家的故剑酒一点不比洛都的风露酒差。” 明临杞抬头看着他：“《汉书》有云，公卿议更立皇后，皆心仪霍将军女，亦未有言。上乃诏求微时故剑，大臣知指，白立许倢伃为皇后。” 街上人群熙攘，叶序年怕路人撞到明临杞，揽过他的肩，将他半个人拢在了自己身前：“殿下博学，故剑酒正是因此而得名。” 明临杞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不知是因他们讨论的话还是因着叶序年的动作：“故剑意为结发夫妻，如此说来，今日倒是要去尝一尝这酒了。” 叶序年脚步微顿，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殿下伤势未愈，不宜饮酒。” 明临杞自是察觉出他言语谨慎，忍不住心里一疼，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主动妥协：“好，那就不喝，下次来的时候我们再去。” 叶序年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颇为意外地愣了一瞬，旋即又回过神来：“前面那家铺子的甜汤圆很好吃，臣带殿下去尝尝。” 街上到处都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叶序年带明临杞尝了甜汤圆，隔壁的花灯摊主见这两位郎君似是一对夫夫，且看着装扮非富即贵，便大着胆子上前：“二位客官，可有兴趣猜灯谜啊？若是赢了，便可将那盏花灯送给二位。” 明临杞顺着看过去，摊主所设的头彩是一盏锦鲤花灯，样式虽普通了些，但胜在做工精巧，比起摊上卖的其他花灯要精致许多。 然他还没来得及问叶序年的意思，只见那人已伸臂将他挡在了身后，保护意味甚是明显：“抱歉，我夫人不喜欢这些。” 明临杞从前确实不喜热闹，还以此为由多次拒绝叶序年一同上街。他当时不愿洛都百姓看到他堂堂淮王殿下跟在一个三品将军身边，是以不愿与他同时出现在外人面前。 可如今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看清楚，站在叶序年身边的人是谁。 “没关系。”明临杞挽上叶序年的手臂，冲摊主轻笑了笑，“多谢老板，我们这就来。” 摊主笑的合不拢嘴，忙不迭地回去准备灯谜了。叶序年不解地看着明临杞：“殿下若是喜欢，臣回去给殿下做个更好看的就是。这些花灯用料粗糙，即便做的再精致，也配不得殿下。” 明临杞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失笑，抬手戳了戳他的脸：“咱们家还有个小家伙呢，你忘啦。” 他们从来没在外面这样亲昵过，叶序年耳根发烫，眼神飘忽了一瞬：“昙儿，跟爹娘在一块，他若是想要，爹娘会买给他的。” 叶少将军说话何时这样结巴过，明临杞觉得好玩，继续逗他：“你可是做阿父的，怎么这样小气。不过几个灯谜而已，就当凑热闹了。” 花灯柔和的暖光映在明临杞脸上，衬得他比平时更加明媚动人。叶序年哪里能说出拒绝的话，点了点头：“好吧。但是猜灯谜的人很多，殿下要小心些，别被伤到了。” 明临杞挽着他往小摊走去：“知道了，少将军。” 小摊上挂着许多红灯笼，每个灯笼下都系着一张字条。明临杞随意选了一张，将字条翻过来给叶序年看：“你来猜猜？” 叶序年虽也读过不少书，但他成日里舞刀弄枪的，对这些不甚精通，小声在他耳边说道：“臣不比殿下聪慧，猜不出来。” 明临杞也不强求，靠在他怀里看着字条上的谜面：“对面不相见，用心同用兵。打一药材名。” 围观的人听到他念的谜面，也纷纷讨论起来。然而还不待他们想出答案，明临杞已将字条摘了下来递给摊主，不紧不慢道：“这首诗名叫《观棋》，讲的是围棋，所以谜底是，无漏子。”
第50章 大逆不道 摊主笑呵呵地冲明临杞一拱手：“在下方才一看便觉公子气度不凡，定是饱读诗书之人，不曾想竟连药材也有所涉猎，当真是博学。” “侥幸罢了，老板莫见怪。”明临杞淡然一笑，继续去看下一个灯笼的字条。 他一个个看过去，又将字条一张张解下，并交给摊主，说出正确谜底。摊主便笑着接下，连连夸赞公子聪慧。 摊主是个老实人，他家中无人作伴，办灯谜活动本就是为着热闹，并不觉得被面前的公子占了什么便宜，富贵人家自是也不缺这些钱，图个热闹罢了。 灯谜很快只剩下最后一个，明临杞看向摊主：“若是这个我也答出，是否那花灯便是我的了？” 摊主笑道：“自然是。” “好。”明临杞伸手将字条翻了过来，认真看着上面的谜面。 斜月伴三星，桥下来会友。打一字。 明临杞怔怔地看着，却始终未曾开口。围观的人还以为他要折在这最后一题上，不禁暗道可惜。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明临杞手中抽出了那张字条，叶序年将其递到摊主面前，面容温和道：“谜底是，爱。” 摊主拍了拍手，取下锦鲤花灯递给明临杞：“二位公子皆是博闻强识，真不愧是一对璧人啊。公子，这花灯是您的了。” 明临杞原本还在愣神，叶序年轻轻捏了下他的掌心，才蓦地回过神来，从摊主手中接过花灯：“多谢。” 叶序年从腰间解下沉甸甸的荷包递给摊主：“这摊上的花灯我们都买了，还劳烦您将这些花灯送给没钱买灯的孩子们。” 他说着向摊位不远处的小巷口看去，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就蹲在那里看着这边，不知已看了多久，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摊上的花灯。摊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立刻会意，躬身作揖：“二位公子心怀众生，当真是菩萨心肠。” “不过是家中有差不多大的孩子，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叶序年将明临杞揽入怀中，“告诉孩子们，若是要谢，便谢这位淮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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