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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王府上并无亲兵，又未免徒生事端，明临杞此行带来的护卫不多。唐千与几个淮王府侍卫守在马车周围，叶序年足底轻踏，飞身来到那几个山匪面前。 “你们可知劫的是谁的车驾，活腻歪了吗！”叶序年干脆利落地挑开几个喽啰，将山匪头子一脚踹翻在地，剑刃横在他颈侧。 那人余光瞥见叶序年腰间令牌，吓得浑身抖如筛糠：“少将军饶命！小人有眼无珠，无意冒犯，还请少将军放过小人！” 明临杞久居洛都，不知叶家少将军名号之响亮，就连皇城周边小城州郡亦是人人忌惮。且不说叶序年战功赫赫，心肠冷硬杀人如麻，单是他背后的势力，便足以让人胆寒。 叶序年朝那山匪头子的下腹又踹了一脚：“说，谁派你们来的？” “小人只是一介无名山匪，方才见着少将军的马车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便想着…” “此处是官道，你有几个胆子敢在此劫财？”叶序年截了他的话，手中长剑更逼近几分，“你若再撒谎，本将军割了你的舌头！” 那人立刻哆哆嗦嗦道：“我说，我说！小人本是十里外荒山上的山匪，昨日有一蒙面人找上了门，让小人今日带着弟兄们在此劫一驾华盖马车。” 既是蒙面人，想来也问不出什么样貌特征。叶序年微微点头：“很好。”随后扬剑割断了那人的喉管。 滚烫的鲜血染脏了他的衣摆，更是溅了旁边的小喽啰一脸。余下的山匪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叶序年看着那死不瞑目的匪贼，目光阴鸷：“本将军的未婚妻子就在马车内，他身份尊贵，惊了他的车驾，本将军该将你们剁了喂狗。若你们肯回去向那蒙面人复命，就说已劫到了人，本将军可饶你们不死。” “否则，”叶序年侧目，冷冷扫过跪在地上的小贼们，“本将军挖地三尺，也绝不留你们全尸。” 那些贼人岂有不从之理，连滚带爬地起来跑了。叶序年撩起衣摆随意擦去剑上的血，收剑入鞘：“唐千，跟着他们。” 唐千合拳领命：“是。” 叶序年沾着一身血腥气上了马车，示意车夫启程。他除了衣裳比方才脏了些，身上没有半点打斗过的痕迹。明临杞掏出帕子掩住口鼻，从自己的行囊里拿出一套干净衣裳丢给了他，意思不言而喻。 “娇气包。”叶序年笑话他，“男子汉大丈夫，你怎的连这点血腥都受不了。” 明临杞年少时也曾随云锦澈和叶君亦他们退过敌，但也只有那一次。自从到了洛都，他再没做过舞刀弄枪的事，逐渐也就看不得这些打打杀杀的。 虽是如此，明临杞仍抬眸瞪了他一眼：“那人既已说了实话，你又为何赶尽杀绝？” 叶序年不以为然：“我从未说过不杀他，他劫淮王车驾本就是死罪。再者，阿衍哥哥又怎知他后来说的便是实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解腰带，明临杞下意识往后躲去：“你做什么！” “不是你叫我更衣的？”叶序年看着他的动作若有所思，“难不成是我会错了意，你拿这身衣裳出来，是想同我做些别的事？可这马车方才挨了几箭，我怕晃散架了。” 明临杞登时羞红了脸，转过身去背对他：“你要更衣就动作快些，满嘴浑话，真是放肆。”
第6章 定情信物 待叶序年换好了衣裳，明临杞才重新坐正了身子。他平日里喜着素色的衣裳，叶序年却甚少穿这样干净的颜色。好在两人身量相差不多，这一身银白的劲装穿在叶序年身上倒也合身。 叶序年将换下来的脏衣裳随意丢在了角落里，明临杞看着他，突然道：“你以后莫要那样唤我。” “哪样？”叶序年问完才想起来自己方才顺口叫了他一声阿衍哥哥，顿时笑起来，“为何？” 明临杞又将手帕丢给他，让他擦擦脸上蹭到的灰：“衍字寓意不好，本王不愿听。” 叶序年接过帕子，不解道：“可表字取来本就是让亲近之人唤的，无论此字何意，既成了你的表字，你便是它的寓意。” 明临杞从未这样想过，反问道：“那你呢，可有表字？” 叶序年摇了摇头：“我家中无祖辈，爹娘戎马半生，皆是性情洒脱之人，也不甚在意这些，因此并未给我和阿川取过表字。” 明临杞眉头轻蹙：“阿川？” “我弟弟叶序川，小我两岁，司煜兄大婚之日你应当见过的。” 叶序年心直口快，话说完了才忽地想起什么，了然一笑，“那日你心思全在我干爹身上，旁人又怎会入了你的眼。” 明临杞垂眸，马车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沉默良久，他才主动开了口：“婚期定下了吗？” 叶序年给他倒上一盏热茶：“陛下命礼部全权操办你我婚事，礼部尚书季大人的次子在我手下做副将，与我也算有些交情，因此对待婚仪格外上心，前几日遣人来传了话，礼部几位大人商议，定了明年二月初七。” 明临杞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日子：“还有半年。” “六个月十二天，”叶序年直接给出了准确的答案，“时间是有些赶，但圣旨下得急，礼部也没别的法子。你此次回洛都，最多等上半月，我便去登门下聘。” 自赐婚以来，两人因着那点不为人知的露水情缘，心中各有芥蒂，从未好好谈过婚事。现下马车里只有他们二人，左右闲来无事，倒不如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明临杞抿了口茶，淡声道：“既有礼部操办，你也不必劳烦。洛都距皇城足有两千多里，你即便快马加鞭，来回也需耗上大半月。军中事务繁忙，这些琐事交给下人做就是了。” 叶序年把玩着腰间令牌：“你并非真心想嫁我，可我却是真心想与你结亲。既是要过一辈子，这些事便不得草率，我亲力亲为也是应该。” 明临杞闻言放下茶盏，又是片刻沉寂过后才缓声开口：“今日离开皇城，本王便与先生再无干系。摄政王是本王的王兄，日后若是再见，本王当敬云将军一声王嫂。” 叶序年蓦地抬眼看向他，眸中微光闪烁：“当真？” 他如此说，便是要放下心中十几年的执念。叶序年一直对此事有所介怀，却也无可奈何，面上虽不显露什么，但心里到底是不痛快。 明临杞偏过头，与他错开视线：“本王只是不愿继续困囿自己。” “那我送你的吊坠你可要收好，就当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叶序年说着挥了挥那方手帕，“这个是你给我的，我收着了。” 叶家少将军惯会使些无赖手段，明临杞拿他无法，只得由着他：“随你。” 马车行了五日，终于在暮色四合之时抵达了滹城郊外驿馆。待陵朝将驿馆寝房收拾妥当，叶序年出了驿馆，牵马欲行。 明临杞纠结片刻，还是追了出来：“天色已晚，过了今夜再回吧。” “不必了。”叶序年纵身跃上马背，“殿下的车驾在平隅城外遇袭，唐千追查这几日应当已有结果，末将也该去瞧瞧了。还请殿下兀自珍重，到了洛都府上，修书一封告知末将。” 话已至此，明临杞颔首应下，叶序年冲他粲然一笑，挥落马鞭绝尘而去。 从前两人见面，都是叶序年悄无声息地潜入淮王府，与他在雅月轩贪欢一晌，又在他熟睡后不见踪迹。这还是明临杞第一次亲眼看着叶序年离开，望着漆黑不见前路的夜色，他不知怎的，竟隐隐生出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陵朝在旁看着，不禁笑了笑：“殿下可是舍不得少将军？” 明临杞立时收回目光，转身往驿馆里走：“他有何可让本王不舍的，如此视人命如草芥之人，本王巴不得与他永无来往。” 陵朝连忙跟上：“那起贼人来势汹汹，惊扰殿下车驾，少将军不过是忧心殿下罢了。” 滹城乃是晟颐咽喉之地，城外驿馆遍布，皆是东西南北往来之人。或从商，或为官，常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是夜，明临杞在榻上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入睡。陵朝在外间听着，点起一盏烛灯：“殿下，您还没睡吗？” 明临杞坐起身，伸手撩开床帐：“几时了？” “已三更天了。”陵朝推门进来，将烛灯搁在床头，“殿下可是有心事？” 这几日有叶序年在他身边烦着，他始终静不下心。如今叶序年一走，他得了清净，忽想起那日婚宴上明月寒对他说的话。思绪翻覆至深夜，仍是难以安枕。 “本王只是想起旧事，心中感慨。”明临杞放下床帐，隔着那层纱帐望着床头烛光，“幼时，皇兄常去上书苑接本王散学，与云将军说笑。时过境迁，他与本王兄弟情义不复，更是对摄政王和云氏一族起了防备之心，连叶家也不放过。” “当年他为掣肘摄政王与云将军，将年幼的知昔郡主禁于宫中。现在为牵制本王与叶家，将本王下嫁叶序年，却又让叶序年随本王来洛都。” 明临杞靠在床头，目露凄凉：“无论怎样良善宽厚之人，一旦坐上皇位，都会变得贪恋权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皇宫，就是这样令人丧失本性的地方。” 陵朝端来一盏温热的菊花茶：“殿下莫要多虑，喝盏菊花茶安神吧。” 明临杞喝完了茶，缩回榻上，迫着自己不再去想这些。可一合上眼，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叶序年杀了人回到马车里的模样。 看来叶少将军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传闻不假，可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明临杞细细回想起来，发现他对叶序年的了解少之又少。他们至今也不过见了七八次，除却此次婚宴，回回见面都是在榻上。 明临杞胡乱想着，总算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叶序年只用了去时一半的时日便回到了皇城，才到将军府门口，便见自家府邸的前院里堆满了贺礼。 叶序川见他回来，兴冲冲地跑出来迎他：“哥！你这几日去哪里了？我怕爹生气，跟他说你去南营了，等下爹娘若是问起来，你可别露了馅。” “谢了。”叶序年搭上他的肩，跟他一起往院里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叶序川从小厮手中接过礼单：“今早陛下派蔺公公来传口谕，封你为江州军首领，掌管江南七州兵权，让你下月便去滦州上任，一并筹备婚事。这些是爹在朝中的同僚们送来的贺礼，提前恭贺你与淮王殿下新婚之喜。” 叶序年脸色微沉，拍了拍叶序川：“你先忙着，我去给爹娘请安。” 叶君亦正在书房与云潇婉商议聘礼，叶序年未着人通报便进来了，惹得叶君亦又是不快：“愈发没规矩了，往后去了淮王府，你有几个脑袋够殿下罚的？” “爹，娘，儿子是有要事同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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