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寒说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皇室中人,荣嘉只信九皇叔。荣嘉知道九皇叔远离朝堂多年,不涉政事,因此荣嘉不求九皇叔能与父皇抗衡,但求珍重自身,保全叶家,切莫招惹无妄之灾。” 明临杞沉默片刻,终是点头应下:“公主深明大义,本王记下了。” 明月寒会心一笑:“荣嘉只盼晟颐君臣和乐,百姓富足。若因父皇多疑冤了叶家,只怕叶氏世代英灵难以安魂,朝中将士亦是心寒,那便是晟颐莫大的损失。” 这次明临杞主动向她敬了酒:“叶少将军入淮王府,本王定护叶氏满门周全。” 明月寒与他轻轻碰杯,柔声道:“皇城云家,亦交由荣嘉守护,九皇叔尽可放心。” 酉时婚宴开席,云司煜迎黎氏女过门拜堂。云绫霜自始至终笑意盈盈,便也不曾注意给自己灌了多少杯酒。 待宾客过来敬酒贺喜时,云绫霜已有了朦胧醉意。明月寒在旁忍了又忍,还是伸手拦住了她:“阿霜,今日是你兄长成亲,你喝这样醉作甚?” 云绫霜酒意上头,不再顾忌什么郡主礼节,伏在了桌案上:“寒姐姐,我酒量好的很,没有醉。” “是是是,我们知昔郡主千杯不醉。”明月寒一边哄她,一边小声吩咐婢女,“去后厨要碗醒酒汤来。” 叶序年端着酒盅过来,本也想与云绫霜喝一杯,但见她醉成这样反倒担心起来:“不能喝便别喝,如此逞强做什么。” 明月寒无奈地笑了笑:“阿霜在宫中从不贪酒,许是今日高兴,一时喝多了,也怪本公主没看住她。” “云姐姐生性洒脱,怎能怪公主。”叶序年负手一礼,“末将去看看淮王殿下。” 整场婚宴,明临杞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摄政王身边的那道身影,未曾松懈片刻。叶序年顾自在他身边落座,酒盅尚未放下,便听身边人言语不悦:“谁许你坐在此处的?” 叶序年拿过酒壶给他斟酒:“此处是云府,云府乃是末将母家,自然想坐哪里都可以。” 明临杞闻言便要起身,被叶序年拉住手腕拽了回来:“末将说句话殿下便要走,如此不赏脸面,往后要如何做夫妻?” 明临杞闭口不答,叶序年也不在意,只管说自己的:“殿下当真不多留几日?这般舍不得我干爹,不如去平西将军府上拜访,刚好还能去离云轩外瞧一瞧殿下与末将初遇之地,也算故地重游了。” “本王不去。”明临杞抽回手,冷冷瞥了他一眼。 叶序年仰头饮下一杯酒:“不去甚好。今日司煜兄大婚,说不定过些日子就有了孩儿,到时我干爹便成了祖父辈的人,殿下委实不该再记挂于心。” 明临杞沉默片刻,道:“本王与你干爹,乃是同辈。” 叶序年不以为然:“可殿下是末将未来的妻,自是该与末将同辈。” 明临杞不想在此事上与他争论,干脆作罢。叶序年瞧着他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 淮王殿下虽长他七岁,却实在可爱。 捱到散席时,云绫霜已醉了个彻底,还是云锦澈将她抱出了府。明月寒见云锦澈要抱她上马车,上前拦了下来:“劳烦王妃送阿霜到本公主的马车上,阿霜醉成这样,本公主不放心。” 云锦澈依言应下,将云绫霜抱上了明月寒的马车。临走前,俯身向明月寒行了一礼:“霜儿今日醉酒,若言行有失冒犯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明月寒淡淡一笑:“阿霜活泼率真,这些年若无她在宫中与本公主作伴,本公主都不知该如何熬过来,又怎会怪罪于她?” 云锦澈稍稍放下心来:“如此,臣有一事想拜托公主。” “摄政王妃请讲。” 云锦澈又偏头看了看马车里的人,轻声叹息:“家姐难产离世,唯余这一双儿女。如今煜儿成家,霜儿也已至双十年华,早就到了议亲的年岁。” 明月寒没想到他所托是此事,神色微怔,又听云锦澈说道:“霜儿幼时曾在藩阳郡将军府有一年少玩伴,是北藩军将领楚彦将军幼子楚铭予。前几日楚家派人上门提亲,臣想着,此事总该问过了霜儿的意思才好。” 沉默良久,明月寒才试探道:“婚姻大事讲求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有适宜人家,王妃替阿霜相看就是,何须问过她的意思?” 云锦澈目光微微闪烁,温柔又哀伤:“臣不顾一切嫁给了心爱之人,也见过世间身不由己的破败婚姻。霜儿是姐姐的孩子,臣只想让她嫁与自己想嫁之人。” 明月寒略一颔首,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本公主知道了。”
第5章 出城遇刺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皇宫驶去,醒酒汤起了药效,云绫霜脑袋渐渐清明起来,只是酒意作祟,头痛得厉害。 明月寒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按揉她的太阳穴:“现在知道难受,下次便不可再醉酒。” 云绫霜靠在她身上,手臂圈着她的腰,眼睛似睁非睁:“我只是心里难过。我自幼无父无母,跟着舅舅长大,后来虽认了义父,但说到底与我血脉相连的只有舅舅和哥哥。舅舅与义父早已成家,如今哥哥也娶了妻,只有我……” 明月寒拍了拍她背脊,哄小孩似的:“阿霜不是孤身一人。” “寒姐姐,”云绫霜眼睫一颤,忽地落下几滴泪来,“方才舅舅与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不想嫁。” 明月寒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拭泪:“不想嫁就不嫁,你舅舅原本也是要问过你的意思。” 云绫霜摇了摇头,将她抱的更紧了:“我谁也不想嫁,哪里也不去,我只想留在寒姐姐身边。” 明月寒点了点她的鼻尖,笑意温柔:“好。” 翌日一早,明临杞启程回洛都,却在出城门时被守城禁军拦住了车驾。 陵朝上前出示淮王府令牌:“淮王车驾在此,何人敢拦?” 守城禁军忽然列队,齐整整让出一条主路。陵朝回头看去,只见叶序年带着副将和随侍大步而来:“末将无意冒犯,还请淮王殿下恕罪。” 他眉宇间尽是飞扬之色,显然并无半点知罪的意思。明临杞听见他这嚣张跋扈的声音便心底生厌,本欲漠然置之,不曾想马车忽歪斜了一瞬,抬起头时,叶少将军已然坐在了他身侧。 “近日皇城周边不甚太平,末将担忧殿下安危,特来护送殿下半程。”叶序年说完掀开车帘看向立在车旁的副将,“延飞,这几日劳烦你了,务必加强城门把守。” 季延飞合拳行礼:“是,少将军放心。” 叶序年点点头,又对守城禁军扬声喊道:“放行!” 透过他掀起的车帘空隙,明临杞瞧见了跟在车驾后头牵马的唐千,认出那是叶序年的心腹侍卫:“你既有马,为何要坐本王的马车,谁许你上来的?” 明临杞的马车虽是亲王仪制,但并不算太宽敞舒适,甚至比不得云绫霜的马车。明临杞本就身量高,叶序年更是身形颀长,宽肩阔背,如此二人同乘便已显得有些狭促。 “殿下贵体千金,万不可有任何闪失,末将理应近身相护。”叶序年解下腰间佩剑搁在旁边,“待殿下出了滹城,末将自会离开。” 明临杞端起茶盏不再与他言语,叶序年倾身凑过来:“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要送你出滹城?” 这就是了。他二人独处时,叶序年向来与他论些你的我的,半点规矩都没有。此次见面一口一个“末将”“殿下”的叫着,他自己当真不觉得别扭。 明临杞这才舒服了些,总算能听进去他的话:“本王不涉政事,此番离开便不会再回皇城,是以此处发生何事,皆与本王无关。” 他不想听,叶序年只好作罢,从衣襟里掏出一块团起来的帕子递给他:“那这个总与你有关,这可是我专门打来送你的。” 明临杞接过来将帕子摊开,里头包着的是个虎牙吊坠,用红绳穿着,吊坠上还刻了一个“衍”字。 “衍”是纯贵太嫔给明临杞取的字,只是他从前身为皇子,并无人敢这样唤他。明临杞细细摩挲着吊坠,想着这物什原本的主子该有多凶猛,不禁后怕起来:“本王不缺这些,你也不必为此涉险。” 叶序年拿起茶案上的甜果咬了一口,果子脆甜,被他嚼的咔哧响:“年初天气冷,山上的猎物少之又少,将士们连着饿了好几日。还是延飞上山去寻猎物,原本追着了一头鹿,但他一不小心追进了深林里,引来了老虎,所以我们就把它们一起杀了。” 他屈膝踩在脚凳上,忽然笑起来:“当时那老虎咬了我一口,我便敲了它一颗牙下来,就是这个。这东西沾过了我的血,辟邪,你可要贴身戴着。” 明临杞斜睨他一眼:“为何你的血辟邪?” “战场九死一生,我八岁随父出征,从军十年战无不胜,从未受过重伤,次次都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叶序年笑的得意,“如此命硬之人,自然辟邪。” 明临杞垂眸盯着上面的字出神,待他回过神来时,叶序年已凑到了他面前。目光交汇的瞬间,他忽觉心跳错了一拍。 “阿衍,”叶序年低头轻啄了下他的唇,又轻声唤道,“阿衍哥哥。” 明临杞拧起眉头,不知是不适应旁人这样唤他还是抗拒叶序年的吻。趁他怔愣,叶序年捧起了他的脸,一下又一下热切地吻着他,却只是唇齿缠绵,并未深入。 叶序年虽出身世家,但听说他自小被爹娘丢在军营里,养出了一身兵痞习性。他本就年纪不大,于情事上甚为青涩,却意外在淮王身上开了荤,食髓知味,如此一来便不可收拾,只顾自己痛快,从不曾想过此事也是要技巧的。 洛都一别,两人又是月余未见。叶序年吻的又凶又急,明临杞被他没轻没重的咬疼了嘴,奈何拳打脚踢也无法挣开,反倒被叶序年熟稔地制住了手脚。 午时一行人在城外饭庄略作停留,回到马车上,明临杞困意上涌,靠着车壁昏昏欲睡。才行出几里,叶序年正欲将人揽到自己身上靠着,忽听得车壁一声利落闷响。 明临杞登时坐起身,叶序年比他反应快得多,抬手用掌风推开了车窗,只见一支弩箭直直钉在窗边。 车夫勒马停住了马车,外面传来陵朝的惊呼和唐千的声音:“少将军,是山匪。” 明临杞闻言眉头紧锁:“我们走的是官道,为何会有山匪?” 叶序年未答他的问题,合上车窗拿起佩剑,看向他嘱咐道:“他们并未惊马,想来不为害命。你且好生坐着,莫要开窗掀帘,更不许下车。” 他说完掀帘跳下了马车,一支弩箭直冲他门面射来,被他拔剑反手劈成了两半:“唐千,保护殿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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