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歌未说话,他只是继续看着湛蓝天空之中的纸鸢,心想着总不会是用糖葫芦换回来的面具。 “话说回来,我也有问题想问你。”令楷开口说道,嗓音低沉,怕被旁人听去似的。 “什么问题?” “为何云来客栈的店小二肯告诉你,我住在后楼之事?还有他后来为何要用一种讶异的目光看着我们?” 令歌顿时一惊,他当然不会忘记此事的真正原因——辰玉当着店小二的面说,要给他找一门好亲事。 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当时的林公子,现在的令楷。 令歌茫然无措,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总不能再说出“大概是看我们俊俏”这种话了。 “所以,为什么?令歌可以告诉我吗?” 令歌回过头看向令楷,只见令楷眉眼含笑,唇角微扬,似乎已经洞悉真相一般。令歌心里一急,手上的劲便突然加大,眨眼间,他只觉得手里似乎少了何物。 孩童们顿时惊呼起来,令歌抬头一望——纸鸢线已断,“燕子”正逍遥自在地飞翔在春风中,渐渐地飘向远方。 令歌看向身旁的令楷,只见令楷嘴角带笑,眼中含有几分无奈。 这下可不是几串糖葫芦就能解决的了。 后来,令歌惭愧地跟在令楷的身后,同令楷买回一只崭新的纸鸢以作赔偿,同时,他的手里还拿着好几串糖葫芦,是用来补偿孩童们的。 待到把东西都给孩童们之后,令歌发现自己的手里面还有一串多余的糖葫芦,他疑惑地看向令楷,只见令楷正从孩童们的身前站起来,刚好回过头看着他。 “这串糖葫芦是请你吃的。”令楷解释道。 “原来大人也会吃糖葫芦。”有一个孩童看着令歌说道。 令楷闻言,回头对那些孩童们说道:“是啊,这位大哥哥可喜欢吃糖葫芦了,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在买糖葫芦。” 孩童们一听,顿时乐呵起来,全然忘记他们的纸鸢是被令歌弄飞的。 令歌讪讪微笑,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只觉此时的心情竟比手里的这串糖葫芦还要甜上几分。 “饿了吧?”令楷含笑说道,“先吃一串糖葫芦垫着肚子,我们现在回书局,他们定然在等着我们吃午饭。” “好。”令歌点头应道,他把糖葫芦送到嘴边,正打算品尝之时,却动作一滞,似是想到何事一般。他看向令楷,说道:“阿楷你肯定没吃东西吧,这串糖葫芦你吃吧,我不饿。” 令楷颔首一笑,走到令歌的面前,说道:“那我吃一个就好,说好是请你吃的。” 说罢,令楷便弯下腰身,咬走一个糖葫芦,享受着糖葫芦带给味蕾的酸甜之感。 “走吧,回书局。” 令楷满面春风地搂着令歌的肩膀往前走去,同时,他回过头看向孩童们,愉悦地说道:“后会有期!下次再来找你们玩!请你们吃糖葫芦。” “好!”孩童们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开始期待着与令楷和令歌的重逢。 令歌闻言,眉眼弯弯,清澈的双眼里尽是笑意,令楷看在眼里,只觉这是春日里最美的风景。 “阿楷,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情要做吗?如果方便说的话。”令歌开口问道,同时,他吃了一颗糖葫芦。 看着令歌稚气未脱的动作,令楷忍俊不禁。 “等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说罢,令楷不再搂着令歌的肩膀,只是继续悠扬地往前走去。 走上几步之后,他发现令歌并未跟上,回头看去,只见令歌却依旧立在原地,犹豫不决的模样。 “怎么了?” “若是为了武林大会一事,阿楷你完全没必要回来这一趟,我能应对的,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事,影响了你接下来的殿试。” 令楷眼眸微垂片刻,重新看向令歌,唇角轻扬。 只听他回应道:“在麦积山的时候,令歌你选择相信我,如今,我想让天下之人都相信你。” 令歌神色一愣,在他的眼前,春风正拂动着令楷的眉眼和发丝,春和景明之时,暖阳遍地,令楷的笑意好似水墨丹青,正渲染着他的所有。 在这春风拂面的日子,他们愈发沉醉。
第55章 春和景明:1 是夜,许宅庭院,令歌和无忧两人正坐在石桌前闲聊。 “我是真的佩服令楷。”无忧悄声对令歌说道,“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瞧见身边有这么年轻就考上贡士的,而且最主要的,他还不像那些书生那般迂腐,不苟言笑。” 令歌颔首,很是赞成。 无忧看向不远处的房屋,喃喃道:“也不知我爹和令楷在房间里谈论什么。” 令楷默然,他也不知道,想来正是和武林大会有关。 突然,无忧似是想起何事,他站起身往外跑去,并对令歌说道:“令歌,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当无忧又再回到庭院时,手里拿着一只纸鸢,令歌定睛一看,发现竟是白日里飞走的那只燕子纸鸢。 “这纸鸢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令歌问道。 “它从外面自己飞来的,恰好挂在我家的那棵云杉上,我费好大的功夫才拿了下来。”无忧回应道,“我看这纸鸢做得还不错,只是线断了,回头补一补还能飞。” 令歌颔首,他接过纸鸢开始打量,说道:“这纸鸢的确好看。” “那改日我们去放纸鸢,如何?”无忧笑道。 令歌闻言,僵硬地勾了一下唇角,答应下来。 良久,令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随他而来的还有管家张叔。 “应许伯邀请,今夜我便留宿于此。”令楷说道。 无忧点头,笑道:“令贡士留宿我家,是我家的荣幸。” 张叔开口说道:“我这就去收拾布置房间,还请令公子稍等一会。” “不必麻烦张叔了,”令楷对张叔说道,随即他又看向令歌,“像以前一样,我同令歌住一个房间便好。” 张叔看了一眼令歌,见令歌神色淡然,就当默认,便应道:“也好,两位公子许久未见,一个房间倒好叙叙旧。” 这时候,望舒几位师姐们恰好从书局回来。 辰玉老远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于是大步上前,笑道:“令歌可要好好和令贡士叙叙旧,免得总是朝思暮想。” 令歌幽幽地看向辰玉,并未应话,令楷见状,在一边抿唇偷笑。 望舒和甯霞走了上来,望舒冷冷地站在原地不说话,甯霞则朝着令楷颔首示意,令楷见状,亦是颔首。 令楷看向令歌,神色自若地说道:“我会在洛阳多留上几日,与诸位叙旧不急于一时,今夜天色已晚,各位早些休息。” 辰玉看着令歌和令楷笑了笑,道:“好,都早些休息。”说罢,她便率先朝着后院走去,其余师姐妹也跟了上去。 “令歌,我们也走吧。”令楷说道。 令歌点了点头,手里仍拿着那只燕子纸鸢,令楷这会才注意到,好奇地问道:“怎么会在这?” “刚好飞到这里,被无忧捡到了。”令歌解释道。 一旁的无忧听得稀里糊涂,刚想开口询问,便听见令楷说道:“那令歌你可以自己留着,”他又看向了无忧说道,“无忧肯定对这些不感兴趣,对吧?” 无忧一时语塞,半饷,他开口说道:“我……我许无忧堂堂凌岚药局少当家,自然对这纸鸢不感兴趣……” 话音未落,令楷便说道:“那纸鸢我们就带走了,多谢无忧。”说罢,他就推着令歌的肩膀往前走去,只留下无忧一人在原地。 无忧看着纸鸢渐走渐远,皱了皱眉,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郁闷地转身离去。 深夜,许宅后院西厢房,灯火昏黄。今夜的令楷并没有像从前那般看书,他只是倚在床头,看着坐在一边看书的令歌。 “令歌现在越来越爱看书了。” 令歌闻言摇头,放下手里的书本,说道:“前时间养伤也就靠看这些小说话本打发时间。” “看小说话本也是好事,”令楷含笑回应道,“而且这些话本最适合令歌你去看,那些条条框框的书,倒不适合你。” 令歌看向令楷,问道:“为何这么说?” 令楷坐直身子,目光愈发柔和,只听他解释道:“我们寻常人看小说,都是用来打发时间,沉醉其中,忘记烦恼,可是令歌你不一样,你从小在遇仙山长大,我想你看小说的时候,更多的是对世俗的好奇和向往。” 闻言,令歌先是一愣,而后诺诺点头,回应道:“阿楷所言有理,若非你这么说,我都不曾发觉我是这般想的。” 令楷骄傲一笑,恰好同时,他看见了那一支令歌用来练习的竹箫,它正挂在白色的墙壁上。令歌注意到他在看那支竹箫,便解释道:“那是辰玉师姐给我找来的竹箫,闲来无事学着玩的。” “既然方才我让令歌对自己有了更透彻的认识,不知我可否有幸听令歌吹奏一曲?” 令歌点头道:“自然可以。”说罢,他站起身来从墙上取下了竹箫,回到自己的床上坐好,开始吹奏。 令楷闭眼倾听着,他发现令歌吹奏的不是其他曲子,正是《思宁曲》。 令歌本就通晓音律,虽说算不上天赋异禀,但还是能够按照曲谱吹奏完一曲。 一曲完毕,令楷缓缓地睁开双眼,眼中含有阴翳,唇角却浅笑着,他称赞道:“很是动听。” 令歌放下竹箫,含笑道:“这首《思宁曲》还是阿楷吹奏得好。” 令楷微微一笑,眼眸低垂下来,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令歌则站起身去,前去悬挂竹箫。 之后,他拿着一盒药膏走回令楷的身前,说道:“这是治冻疮的药膏,那会我找无忧要的,现在给你涂抹。” “有劳令歌。”令楷颔首道,他将双手抬起,等着令歌为自己涂抹药膏。 令歌坐下身来,用手指蘸染药膏,并牵过令楷的手,开始为其涂抹。令歌注意到,令楷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悦目,同时,他能感受到令楷的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正轻轻地磨着自己的肌肤。 “手上的茧是从前帮我娘做农活留下的,后来当了飞贼,补贴家当,我娘也不用那么辛苦了。”令楷开口解释道。 令歌抬眸看向令楷,只见令楷薄唇含笑,眉眼间却有一种淡淡的悻然,让人心生怜意,想去安抚。 “一切都好起来了,”令歌垂下眼眸,继续替令楷涂抹药膏,“你现在考中春闱了,十年寒窗,如今也有了回报,恭喜你。” “多谢。”令楷颔首应道。 “好了,涂好了,”令歌收下药膏,站起身来,“阿楷你这两日定然舟车劳顿,早些休息吧。” 令楷颔首,缓缓躺下身子,之后,令歌拂灭桌上的蜡烛,让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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