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歌摇摇头,解释道:“有人闹事罢了。” “谁啊?敢向我的朋友闹事。”无忧红着一张脸拍了一下桌子,令歌看了一眼,替无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感到疼痛。 梦珏斜瞅了一眼无忧,又继续眨着一双眼睛,好奇地问着令歌:“哪一位?可有说姓名?” 令歌回忆起来,说道:“那人叫吴哲。” “原来是他……”无忧在一旁嘀咕着。 “你认识吗?”令歌问道。 “自然,”无忧点头道,“他父亲是河南府洛阳城的盐运司知事,这是一个肥差,想从中抹到一笔油水并非难事,所以他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的。” 梦珏附议,说道:“他洛阳城向来都是臭名远扬的,打架斗殴,恃强凌弱,堪称洛阳毒瘤,之后呢?他闹事?难道令歌你收拾他了吗?” 无忧闻言,顿时和梦珏流露出好奇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令歌,“令歌你快说一下,当时的具体经过是怎样的?” 令歌见他们两个难得如此达成一致,便开始讲述起来。 正当令歌说话的时候,辰玉和甯霞注意到不远处发生异样,只见那边有几个侠客正拿着一幅画像,挨桌询问,仿佛是在寻找何人。 辰玉警惕起来,她唤道令歌:“令歌,把明秋和玉鹤都收下去。” “怎么了?”令歌不解地问道,同时,他顺着辰玉的目光看去,正好看清了那几个侠客手中的画像,上面不是旁人,正是戴了面巾的自己。 “这可怎么办?”甯霞问起辰玉,她已经听辰玉说起了云来客栈的事情,知晓有人栽赃陷害令歌。 “别急,令歌如今没戴面巾,只要不暴露明秋和玉鹤就好。”说着,辰玉便接过令歌的明秋剑,将其藏在桌下。 虽然无忧和梦珏并不知道发生何事,但是见令歌他们神色凛然,他们也骤然紧张,端坐在餐桌前,面面相觑。 很快,那几个侠客便来到了令歌他们的餐桌前,问道:“可有见过画像上的人?戴面巾的年轻男子,月白衣裳,玉白长剑,手戴一条银手链。” 辰玉扫了他们一眼,又瞅了一眼画像,淡然回应道:“没有。” 即使辰玉回答地简单利落,那几个侠客的目光也还是停留在了令歌的身上,他们上下打量着令歌,只觉此人面容俊美,身形颀长,似乎与画中人颇为相似。 “怎么了?”辰玉开口问道,“不是说了吗?我们没有见过画上这人,难不成几位少侠怀疑我家弟弟?” 侠客并未回应辰玉,只是质问令歌:“你可曾去过玉门关?” 令歌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辰玉,他心中甚是忐忑,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不出一言以复。 “没去过,”辰玉替令歌回答道,“我们家住洛阳。” “听口音不像。” “外地人就不能住洛阳吗?你们的口音也不像洛阳人。”辰玉回应道。 侠客们默然,半饷,其中一人从袖中取出一条面巾,说道:“还请公子戴上这面巾,我们比对过了,也就不再打扰你们。” 辰玉和甯霞一惊,若是戴上,光七八分的相似,就足以被这些侠客缠上,如今师父尚未到洛阳,万万不能再生事端,可若是不戴,也会被这些侠客缠上。 当真是陷入两难。 “公子既然不戴,那就休怪我们得罪了。” 说罢,那人忽地将面巾往令歌的脸上戴去,说时迟那时快,令歌当即扣住了那人的一只手腕,并往桌上一按,那人吃痛,另一只手成拳,欲往令歌的脸上打去。 只见令歌手上青筋一现,不等拳头打来,那人就被他往一旁敞开的大门外甩了出去,消失在几人的眼前。 其余几位侠客见状,纷纷对令歌出手。 想是喝了酒的缘故,令歌一时只觉脑袋空白,他并未顾及太多,他目光一凛,其余那几位侠客也是落得同样的下场,纷纷被甩了出去。 眨眼间,福满楼的院子里便横躺竖卧着好几名侠客,在店里吃饭的客人不免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无忧和梦珏惊呼,真乃神人也。 那几位侠客爬起身来,心知轻敌,于是纷纷拔剑,打算冲回来同令歌一较高下,令歌见状,也握紧手里的拳头,决定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 只是未等他出手,便有一道黑色人影从门里闪出,刹那间将那几个侠客又重新击倒在地。 随后,又有些人马从楼里跑了出来,带着一根根粗麻绳,风风火火地把那几位侠客五花大绑,并用麻布堵住嘴巴。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正是福满楼的护卫。 令歌在一堆人里认清了方才的黑色人影,只见那人身着黑衣,身形伟岸挺拔,表情清冷,五官极是俊朗深邃,肌肤呈小麦色,长发系成马尾状,整个人流露出一种坚毅的气质。 令歌心中一惊,此人他曾见过,正是那日出现在树梢上的男子。 “送到官府去。”那位黑衣男子冷冷地吩咐着另外几位护卫,说罢,男子便朝着楼里走来。 令歌一直看着男子走进来,待男子走近后,令歌才颔首说道:“多谢。” “职责所在。”男子的嗓音与他的神情一样清冷,只是与令歌说话时多了一丝人情味。 见男子迈出脚步离去,令歌忍不住地开口问道:“不知该如何称呼?” 男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令歌,眼中闪过片刻疑虑,半饷,他才说道:“湫龙,三水之秋,卧虎藏龙。” 令歌颔首,这福满楼的确是卧虎藏龙,方才这些侍卫的身手各个不凡。 湫龙看着令歌,问道:“少侠可方便透露姓名?” 令歌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令歌。” 湫龙点头,“记下了。”说着,湫龙向里看了看,“我还有些事,先行告辞,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令歌颔首送走湫龙,望着湫龙的背影,想起这人的功夫甚至在自己之上,不免心生感叹,和他交手会是怎样的体验? 此时,辰玉开口问起令歌,说道:“为何询问他的姓名?还有你怎么就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了?” 令歌歉然,解释道:“师姐勿怪,我看他身手不凡,所以才下意识地开口询问,也许他也是这么想的。” 甯霞在一旁安抚道:“想来就是习武之人的惺惺相惜罢了,辰玉师姐无需担心。” 辰玉点了点头,并未再说什么,虽然湫龙神色冷漠,但好在她并没有感受到湫龙有何敌意,若是可以,将他变成遇仙之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坐下吃饭吧,回头我让人打探一下,方才的那些侠客来自何处。”辰玉说道,“既然洛阳都有了风声,相信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令歌你无须担心。” “好。” 之后,他们坐下继续吃饭,正欲动筷时,他们发现梦珏垂眸,若有所思,嘴里一直嘀咕着:“他怎么会在这里当个护卫?” “怎么了?你是被吓傻了吗?”无忧问道。 梦珏回过神,横了一眼无忧,解释道:“方才那人,湫龙,他就是去年出现在洛阳的那位外来剑客,剑术惊人的外来剑客。” “是《洛阳时下新文》上的那位吗?”无忧问道,“书上写他去年在洛阳街上打败了一伙恶霸,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当时围观的人都被他的剑术所惊。” “正是,”梦珏点头道,而后她突然冷笑一声,看着无忧,又道:“想不到许公子看得还挺认真,我就说我的书可比你的那些药受人待见。” 无忧不愿与她争辩,只是低下头继续吃饭,一个劲地把梦珏方才爱吃的菜尽数吃掉。 …… 傍晚,令歌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空荡荡的书桌,他不免想起令楷平日坐在这里的身影。 令楷此时是否还在考试?怀着一颗好奇的心,令歌不动声色地离开许宅,只身一人来到贡院外。 贡院四周都是士兵重重把守,不许外人靠近,于是令歌只好在四周走走逛逛。 而后,令歌发现贡院不远处有一座高楼,于是他好奇地走了过去,待他靠近时,发现这座楼不见一丝烛火灯光,看上去无人居住。 既然如此,攀上屋檐去眺望风景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令歌心想着。 令歌往四周环顾一番,见夜色已至,行人已少,他一跃而起,登上阁楼外的围墙,随后他又使出玉鹤,配上自己的轻功,轻松地跃上阁楼的屋檐。 之后,令歌在屋檐上找了一处可以看见贡院的地方,并在那里坐了下来,静静地欣赏着眼前之景。 一坐下来,令歌顿时眼前一亮,他发现这洛阳城大到无边无际,无数的房屋楼阁在这座城里有序地布列着。彩灯高挂,更是直让这座城光芒万丈,同时,他还能看见洛阳皇宫俨然地坐落在不远处,庄严神圣,不可侵犯。 令歌目光流转,发现贡院里面依旧烛火通明,想来还有考生正在奋笔疾书。他开始猜想着令楷会考得怎么样,会像话本里面那般一步青云,飞黄腾达吗?如果真的是那样,以后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夜风习习,吹动着令歌的发丝和发带,伴随着清晰悠扬的佛寺晚钟,令歌发现缕缕月光悄然洒下,抬眼望去,只见月亮静美如画,愈发圆润。 再过三日便是中秋,看来今年的中秋要在洛阳过了。 一时间,令歌陷入回忆,从前的中秋节,他常常与师姐们一起做月饼,令歌最喜欢的便是松仁馅月饼,那是他去找小坚果讨来的松仁,可谓是来之不易。 良久,令歌忽然听到背后穿来缓慢的脚步声,他立即站起身来,回头望去,只见在身后的露台上,有幽幽烛光悄然而至,一道老态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定睛一看,是一位手提灯笼,衣冠楚楚的老者。 老者面目慈善,眼神深邃有光,看清了令歌的样貌之后,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喜。 “抱歉,我并无恶意,我现在就走。”说着,令歌便迈出脚步准备离开。 那位老者却开口说道:“还请公子留步。” 令歌闻言,回头望去,只见那位老者一脸友好和善,似乎并不介意他停留在这里。 “前辈有何事吗?今夜是晚辈唐突,还请前辈见谅。” “无妨无妨,”老者摇手笑道,“这座楼很少有人来,公子既然来了也就是有缘人,不妨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老者缓缓地走上前,站在露台的木栏边,欣赏着眼前之景,又道:“公子很会挑地方,在这里观赏洛阳城风景最是适宜。” 说着,他又看向眼前玉树临风,神清骨秀的令歌,问道:“公子怎么会想着来这?” 令歌听出老者的言下之意,来这里定然不会只是单纯地看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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