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楷浅笑,他抚了抚令歌的发丝,并未言语。 “阿楷,若是每一日都与你这般度过,那这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 “是啊,一生太短暂了。”令楷亦是叹息,他将怀中的令歌紧紧拥抱,万般珍惜呵护,“然而都是注定的。” “是啊,都是注定的,我们注定相遇,也注定会分开。”令歌回应道,他抬眸看向令楷身后的月亮,“就像月亮一样,有着阴晴圆缺,可惜人生并不能像月亮一般可以永存,我们只有这一世……” 说罢,令歌直起身来,他伸出手轻抚着令楷的发丝和脸颊,柔声说道:“阿楷,世人皆说来世再续情缘,可是只有今生,你才是你,我才是我。” “所以,我们应该珍惜这一生的时光,永远铭记每一日的美好,就算有一日我们分离,或是逝去,我们也不要再感到遗憾悔恨,因为我们曾拥有过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不枉此生。” “好,我会做到的。”令楷颇为艰难地开口答应,他的眼眶渐渐湿润,与令歌额头相抵,嗓音也愈发哽咽,“如果明日便要和你分离,那我会珍惜好今夜,争取不再感到遗憾和悔恨。” “令歌,你知道吗?这一生,有无数人称赞过我,也有无数人诋毁过我,可是唯独你,愿意全心全意,愿意不顾一切地来爱我,愿意与我起伏沉沦。爱着你,被你爱着,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说到最后,令楷的泪水骤然滑落,他知道,这样的幸运,永生永世仅此一次。只因即使千秋万世,沧海桑田,也只有这样的自己和这样的令歌,跨过千山万水和世俗纷扰,在茫茫人海中相拥相守,互视为一生挚爱。 此时,一颗颗泪珠滴落在令歌的面前,在心中激起汹涌浪花。 “从始至终能够爱着你,能够被你爱着,何尝不是我的一生之幸?” 令歌深深地亲吻着令楷的嘴唇,霎那间,他们沦陷其中,释放般地回应着彼此。 在这平静的夜晚,烛火渐燃渐短,然而爱人目光的交织却点燃心中尘封许久的爱火,愈燃愈烈。 温热而急躁的呼吸拍打着彼此的肌肤,他们相互抚慰着彼此的身体,感受着彼此的灵魂,传达着彼此的无穷爱意。 一直以来,心里被束缚的,挣扎的情感思绪,随着身心的快感如潮水一般倾泻而出,冲破一切防线,化作泪水夺眶而出。他们亲吻着彼此的泪水,麻木地索取着彼此的身体,以此忘却心中的伤痛。 令楷的吻渐渐地往下探去,亲吻着那一块月牙状胎记,缠绵不已。令歌则偏过头去,意乱情迷的双眼看向熹微灯火,眼中浮现出难以掩藏的哀痛。 当潮水退去之后,他们依偎着彼此沉沉地睡去,贪恋着一时的心安。 许久之后,令歌缓缓地睁开双眼,他像从前一般,用食指轻划令楷的鼻梁,眷恋着令楷的一肌一容。 不知不觉,一滴泪水从令歌的眼中滴落,拍打在枕头之上,发出轻微声响。 令歌当即拭去泪水,生怕惊醒梦中人一般。随后,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袋小药包,将其拆开,凑近令楷的鼻尖,让其吸入。 阿楷,你以前说我总是骗不过你,如今,我也终于成功了。 天色渐明之际,令歌穿上月牙白兰花草衣裳,手执明秋推门而出,勇敢毅然,似乎不曾有一丝留念。 抱歉,原谅我这最后一次的自私。
第193章 夕竹定尘埃:8 初秋黎明,山雾未散,萦绕在青岩山的每一处,四周凄冷无比,站在山头,隐隐约约能看见远处的茫茫竹海。 青岩山深处,银杏树随风摇曳,在树下,立着一位手执长剑的黑衣男子,男子约莫五十多岁,满头发丝黑白相间,他正静静地注视着银杏树,神色漠然,不知在心想何事。 此时,一位身穿月牙白兰花草衣裳的男子来到此处,不是旁人,正是令歌。 令歌神色淡然,目光落在黑衣男子的身上,沉默不语。 黑衣男子听闻声响,缓缓地转过身来,与令歌对视。 此时,有风吹杏叶,飘零漫天,隐入山雾。 这是令歌第一次见到燕北的真实面容,他为之一颤,那是一张如寒冰般的面容,双眼犹如死水般冷冽,不见光亮,唯余死寂。 “你终于来了。”燕北没有丝毫温度的嗓音传入令歌的耳中。 “你昨日便已经藏身在此处。”令歌回应道,“当时为何不出手?” “我只想与你独自决斗,这不也是你的心愿吗?”说罢,燕北拔出手中的长剑,令歌见状,亦拔出明秋,与燕北对峙在原地。 看着明秋剑,燕北的目光微滞,他说道:“曾经,这把剑的主人是我的手下败将。” 令歌说道:“他不曾真的输给你,今日,你会成为这把剑的手下败将。” “我很期待。”话虽如此,但燕北的嗓音依旧平淡沙哑。 有寒风乍起,令歌紧握明秋,迎风而上,与燕北缠斗在一起。 霎时,剑气回荡在四周,惊起群鸟飞出山林,划破山雾。 “你的功力愈发长进。”燕北紧盯着令歌,“看来今日,你我必须得一决生死。” 令歌目光凛然,他和燕北分别立在树枝之上,寒风不止,吹拂着他们的发丝和衣裳,飘飘扬扬,在云雾之中,犹如世外人一般。 “在这之前,我要问你,当年你没有交换我和尺画,对吗?” 燕北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愠怒,他叹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抱歉,让你的计划功亏一篑了。” “是啊,原以为你会复仇,登上皇位,到时候我再告诉你真相,让你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令歌目光如炬,心中燃起前所未有的愤怒火焰,只见他纵身一跃,手持长剑向燕北飞刺过去,再次与之缠斗,穿梭在山林之中。 在树林里,令歌长剑横斩,剑影闪过之际,飘零的树叶被尽数划破,落满一地。燕北虽面不改色,但也紧盯令歌,全神贯注地应对着令歌的攻势。 两人互相破解对方的一招一式,时而进攻,时而防守,难分伯仲。 许久之后,两人穿过树林,来到一片池塘,立在水边,持剑对峙。此时,阳光已照耀青岩山,驱散山雾,四周万般清晰。 令歌开口说道:“说一说吧,这二十七年以来,你是怎么计划的?你为何要报复宁远公主?我曾听折雪说过,宁远公主怀过你的孩子。” 燕北沉吟片刻,回应道:“都是他们强加给我的……昔年,我从紫荆关逃出生天,奉旨护送宁远公主他们出逃。后来,宁远公主对我下药,与我有了夫妻之实,她逼我前去杀死你父母,调换你和尺画。” 令歌眉头一锁,他说道:“一边是昔日情谊,一边是家仇国恨,夹在两者之间,你定然痛苦万分。” 燕北唇角僵硬一勾,他叹道:“是啊,你同我一般,深有体会。” 令歌闻言,目光骤然森冷,他说道:“所以你不甘心,你要报复所有人,让我们与你一般,陷入无尽的苦海之中,当真是毒计。” “没错,的确是毒计,”燕北回应道,他轻声咳嗽一两声,“为了这个计划,我不惜让宁远公主流产,让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令歌全身骤凉,他冷声斥道:“那也是你的孩子。” 簌簌的秋风涌起,吹动一池静水,只听燕北说道:“正是因为那也是我的孩子,所以更没有必要来到这个世上。” 令歌说道:“你当真是丧心病狂,为了心中不甘的仇恨,宁愿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 “这都是你们逼迫我的。”燕北冷声道。 “逼迫你的?我师父何曾逼迫过你?”令歌怒火中烧,怒声斥责,“燕北,难道你不知道我师父爱过你吗?你是她追忆一生的人!可是你却让她成为你复仇的一颗棋子,害她含恨而终!” 燕北的神色并未因令歌的动怒而生起一丝波澜,他只是去回忆着,却不曾想起任何事。 见燕北如此行尸走肉,令歌替师父白栈期感到不值,于是他身法如鬼魅一般,持剑朝着燕北刺去,燕北见状当即回击,强大的剑气碰撞之时,在池塘之中生起阵阵水柱,惊动群鸟。 令歌的攻势愈发凶猛,一招一式比起先前也愈发凌厉,燕北全力以赴应对,与之不相上下。 “即使学了翎羽心法的下半卷,你思绪不宁,也不能发挥出翎羽心法的全部威力。”燕北说道。 “那又如何?”令歌使出翎羽真气,与燕北拉开距离,再次追打穿梭在林间。 “向你复仇是我必须面对的宿命,只有你死了,这一切才能结束,才能给我父母、我师父、我师姐,因你而死的每一个人一个交代,更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杀我并非易事。”燕北连斩几道剑气,向令歌发起迅猛的攻势。 令歌不甘示弱,挥动明秋与燕北的剑刃缠斗着,发出不断的剑刃碰撞声。 渐渐地,令歌发现体内正有隐隐约约的撕裂之感传来,向全身蔓延着…… 午时之后,客栈内。 令楷从睡梦中渐渐醒来,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往身旁探去,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他心中一惊,当即撑起身子,查看房间情形,却发现唯有自己一人。 “令歌!” 令楷欲起身下床,却忽然感到头晕眼花,全身无力,险些跌倒在地。 “迷药?”令楷深深一叹,他回忆起昔年往事,心中是难以言喻的苦涩。 令楷强撑着下床,披上月牙白衣裳,来到桌前,只发现一张月牙白面具正孤寂地留在桌上。 令楷脸色大变,他当即奋力地冲出房间,朝着楼下跑去。 柜台里的掌柜见令楷往楼下跑来,衣衫和发丝尚未整理,神色慌忙不堪,于是上前担心地问道:“韩相,这是怎么了?” “令歌人呢?”令楷几乎是嗓音颤抖地问道。 掌柜差些没有反应过来,他回应道:“王爷今日一早就独自一人往山上去了。” 令楷闻言,嘱托道:“若是有人前来打听我们,还请掌柜代我转告,让他们立即上山寻找令歌。” 说罢,令楷大步迈出脚步往店外跑去,掌柜看在眼里亦是慌了神,他深深地叹息,由衷地为令歌和令楷祈祷着。 令楷一边朝着青岩山深处跑去,一边高喊着令歌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飘荡在山林之中,期盼能够得到回应。 来到银杏树前的时候,令楷几乎跪倒在地,气喘吁吁地大口地呼吸着。体内的迷药限制住他的内力,以至于轻功也不能施展。 他用尽全力地撑起身子,来到四周仔细观察,却发现此处不见令歌和燕北的身影,唯有打斗过的痕迹,以及随风不断飘落的银杏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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