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楷,吻我好吗?在日落之前。”令歌的嗓音充满着渴望和乞求,令人心碎。 令楷未有一丝犹豫,他闭上双眼,亲吻着令歌的唇瓣,那样的吻充满苦涩,充满不舍,却让他们在日薄西山之际,灵魂尽头之时,获得彼此所有的爱意。 最终,令歌先离开令楷的唇瓣,重新倚在令楷的怀中。他安心地凝望天空,发现落日余晖已经消失,迎来的是满天繁星明月,那曾是无数个美好的夜晚,只是他已无力再去追忆。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夜吞噬,夜风袭来,无数竹叶飘零,落满他们的一身。 看着怀中的令歌逐渐闭上双眼,令楷的哭泣哽咽之声再也无法抑制,他开始放声恸哭着,似乎这一生的泪水皆要在此刻流尽。 怀中的令歌是他黯淡一生里最留恋不舍的月光,是他宁愿舍弃生命也要守护的美好,是一生追寻的方向。即使此时令歌已经来到生命的尽头,也还在给予他支撑下去的信仰和动力。 令歌,你放心,我会好好地活着,带着我们的美好回忆,不再悔恨,不再悲痛,永远将你铭记在心…… 此夜明月高照,秋风萧瑟,一切最终归于尘埃寂静。
第194章 正是江南好风景 永治三年,秋,长安。 中秋之后的一日,阴云密布在长安城的上空,在长街之上,有一支出殡队伍正缓缓地行驶着,落寞地撒着纸钱。 吸引众人目光的,是队伍高举着标志皇亲贵族的旗帜,然而队伍人数并不多,与其他皇亲贵族的葬礼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 百姓们立在道路两旁,看着出殡队伍,议论纷纷。 “玉迟王病逝,陛下念其与先帝感情深厚,赐葬裕陵。” “韩相呢?他已经许久未去上朝了。” “是啊,玉迟王病逝,韩相定然伤心欲绝,据说之前韩相悔婚就是为了玉迟王。” “曾经多么鲜活的两人啊,如今却落得这般结局。” “罢了,不提这些伤心的事,听说了吗?落音楼出了新话本,待会我们去听听,今年秋收收成好,应该好好庆祝一番。” 出殡队伍离去之后,人群渐散,唯余满地纸钱随风飘零。 在偌大繁华的长安城中,那些纸钱成为盛世之中渺小的悲伤,转眼即逝。 …… 永治四年,春末夏初,江南。 江南之乱已平定近三年,在官府和百姓们的共同努力下,战乱带来的阴霾已经消散,百姓们安居乐业,昔日的伤痛不再提起,只是在余生之中争取过好每一日。 此时正值春夏交替之际,流水潺潺,落花飘零,芬芳香气萦绕在每一处。 西湖的荷花已经含苞待放,逐渐盛开,百姓们在湖边游玩,尽是一片繁华热闹,海晏河清之景。 一对年轻的夫妇手挽手,闲情逸致地游逛在西湖边上,欣赏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水,沉醉在盛世之景之中。 “相公,你饿了吗?”女子开口问道,神色和嗓音温柔不已,她提起手中的一袋点心,“要吃点心吗?” 无忧眉头一锁,颇为不自在地端详着身旁的梦珏,只见今日的梦珏盘起头发,身穿湛蓝襦裙,手执团扇,温婉动人,与昔日相比可谓是判若两人。 “那会不是才吃完饭吗?你这是在关心为夫吗?”无忧问道,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 梦珏含笑点头,说道:“自然是在关心你,你一路行医诊治,实在辛苦,多吃些,补补身体。” “夫人所言有理,”无忧点头回应,接过梦珏手中的糕点,“那我现在尝一尝。” 无忧吃下点心,夸赞道:“甚是美味,你也尝一块。” 梦珏以扇遮面,摇头笑道:“我还不饿,相公你全吃了吧,回头我想吃再买。” 不一会,无忧将手中的糕点尽数吃完,梦珏接过装糕点的油纸,喃喃笑道:“吃完就好,吃完就好……” “味道真好,我们往前走吧,他们……”正说着,无忧突然神色一滞,并开始不断地抓挠着自己的身子,“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痒?” 霎时,无忧心中一惊,脑海中浮现出昔年旧事。 他转过头看向梦珏,只见梦珏的脸上依旧扬着温婉的笑容,准确的来说,那是阴谋得逞的奸笑。 “你!”无忧指着梦珏开始质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不等梦珏回答,无忧已经开始又哭又笑,引来周围众人的目光。 梦珏依旧以团扇掩面,笑道:“自然是我给你买的糕点,当然,还加了一些你炼制的药。” 无忧哭笑不停,全身更是瘙痒难耐,他往四周张望,最终咬紧牙关往湖边冲去,跳进水里。 梦珏跟上去,立在岸边,笑眼盈盈地看着在水中挣扎的无忧。 只见在湖水之中,无忧大口地喝着水,良久才止住哭笑之声,然而他的全身依旧瘙痒,一时间他只好在水里一边抓挠身子,一边幽怨地盯着梦珏。 “你还笑?居然给我下这些药。” 梦珏笑意更深,她弯腰抚膝,幸灾乐祸地看着无忧,回应道:“许无忧,十年前你不也是给我下了这些药吗?今日我给你下这些药,可谓是礼尚往来,不过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吴梦珏!你这叫谋杀亲夫!” “罪不至此,”梦珏笑眯双眼,以扇掩面,“你这不是在水里玩得挺开心的吗?” 无忧欲想回怼,却见湖面上多出两位男子的倒影。 “喂!你们两个还不把我捞出去!还是不是兄弟了?” 无忧怨气冲天地朝着两位男子伸出手去,却不想那两位男子也只是跟着梦珏在一旁笑着,并未有营救他的打算。 “无忧,这是你们夫妻二人的事,我们不好参与。”其中一位腰系玉白长箫的男子开口说道。 无忧横了他一眼,又对另外一位背负长剑的男子说道:“令歌,你快拉我上去,他们两个是一伙的,你肯定不会弃我于不顾的。” 只见背负长剑的男子眉眼如画,笑容满面,一身月白衣裳在清风中微微浮动,玉树临风一般,俊美迷人。 看着男子的笑颜,无忧亦是一笑。 “罢了,我自己在水里再泡一会,这身上实在痒得受不了。” 之后,无忧仰头凝望着蓝天浮云,思绪渐远。 十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却让他们感慨万千,好似走完一生。 无忧叹息着,他回忆起去年之事,在青岩山救下令歌,当真是凶险至极。 …… 朦胧混沌的光影之中,一位男子低垂着眼眸,漫无目的地朝前行走着,他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该往何处而去。 不知走上多久,他听闻四周传来人声,那是来自不同的人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令歌。” 令歌?是啊,自己名叫令歌,男子回忆起来,却心生落寞。 可是,唤着自己姓名的那些人,他们又是谁? “令歌!” 令歌闻声,回首看去,只见他的身后正立着一些人。刹那间,往事的记忆袭来,他错愕不已,迈出脚步朝着那些人走过去。 只是越往前走,令歌的眼中越是泪水,只因眼前的那些人正是白栈期、赵咏皓、贺兰甯霞、盛楠……那些他深爱着的人们,皆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师父,皇兄,师姐……”令歌大步上前跪在众人的身前,泪流满面,“我已经替你们报仇,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你们可以安息了。” 白栈期走上前,向令歌伸出手去,令歌抬头凝视白栈期和善的笑颜,陷入惘然。 只听白栈期说道:“师父已经知道所有事,不会再责怪你。” 令歌止住眼泪,点头应下,搭着白栈期的手站起身来。 看着周围的人,令歌眷恋不已,他说道:“师父,我想和你们在一起,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白栈期伸出手擦拭令歌的泪水,安慰道:“傻孩子,你应该回去,还有人在等着你。” 还有人在等着自己?令歌再次惘然,他努力地回忆着,却发现脑海中唯余朦胧身影。 “去吧,听师父的,从今以后好好地活着,珍惜着每一日,莫要辜负你爱的和爱你的人。” 说罢,白栈期等人如过往云烟般随风而逝,只留令歌一人立在原地,泪如雨下。 …… 许久之后,令歌从睡梦之中醒来,他缓缓地睁开双眼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一处陌生的简朴房间。 同时,他的床边坐立着一位女子,定睛一看,正是望舒师姐。 望舒见令歌醒来,眉眼间浮现欣喜,却又有些不敢置信,“令歌?你醒了?” 令歌无力地点头,微笑着示意望舒。 望舒喜笑颜开,她见令歌想起身,便上前搀扶着令歌坐起身来,不等令歌询问,她已经解释道:“这里是华山,是成掌门和无忧救了你。” 令歌颔首,目光流转片刻,发现房间里唯余自己和望舒。 此时,望舒倒出一杯温水给令歌,让他饮下。 饮水的同时,令歌听见望舒说道:“你已昏迷一个多月,这些时日,令楷一直守在你的身边,只不过他今早离开了华山,前去长安,打算向陛下请辞,很快会回来。” 令歌微微点头,眼中浮现黯然,陷入沉默。 “还有一件事。” 令歌看向望舒,只见望舒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于是嗓音虚弱地说道:“师姐但说无妨。” “为了救你,成掌门用华山派的独门心法,化去了你体内的所有翎羽真气,现在的你已经武功尽失。” 令歌神色淡然,只是颔首道:“无妨,如今尘埃已定,所有的人都无需我再去保护,这一身功夫就当还给师父了。” 说罢,他将水杯还给望舒,又道:“而且,有师姐你们,我想,我们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望舒将水杯紧握在手,语气温柔而坚定地回应道:“虽然一切已经结束,但是我依旧会护住你们,一生一世。” “多谢师姐。”令歌微笑颔首,“师姐,还请你陪我去见一见成掌门,我想向他当面道谢。” 在成掌门的茶室之中,熏香从香炉里飘出,萦绕四周,沁人心脾。 此时,令歌正与成凡面对面地坐在竹席之上,饮茶谈话。 令歌颔首,恭敬真挚地说道:“成掌门的相救之恩,令歌无以为报,若是他日成掌门有所需要,令歌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成凡抚须摇头,微笑道:“孩子,你无需如此,比起感谢我,你更应该感谢你的师父。” 令歌不解,只听成凡继续说道:“还记得那年你和你师父一起来华山吗?” “记得,当时成掌门你曾和师父在此处长谈。”令歌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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