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顾玄不解地问道。 令歌解释道:“顾大人有所不知,那年我离开长安之后,几乎可以说是马不停蹄地赶往洛阳,可是我才到洛阳,就收到折雪被杀的消息。” 顾玄目光一冷,察觉其中端倪,他颔首说道:“我明白了,按理来说,如果真是东宫禁军,不可能比殿下你提前到达洛阳,杀害折雪的另有其人,有可能是宋君逸提前派人前去。” 令歌神色凛然,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只是回想起来,折雪当时告诉我,是陛下派人杀的她,如果真是宋君逸派人杀她,何必让刺客伪装成东宫之人?” “我现在担心的一件事,折雪之死并非因为她是皇后之人,而是因为她知道何事,所以才被人杀人灭口。” 顾玄悬起一颗心,思索道:“她是燕北的徒弟……殿下你是在怀疑,杀折雪的人,和窝藏燕北,以及对你下毒的是同一个人?” “正是。”令歌点头回应道,“折雪定然知晓是何人在包庇窝藏燕北,所以那人才除去折雪,杀人灭口。” 顾玄知晓此事关乎长安城甚至整个大齐江山的安危,便立即说道:“殿下不必担心,臣现在就派人前去查那年宫变前几日的出城记录,若是有官员派人马出城,定有记录。我也会询问言信,看看是否乃东宫禁军杀害的折雪。” “好,此事有劳顾大人。” 正说着,令歌他们便听闻脚步声,转头看去,一位小厮前来禀告,说道:“顾大人,秦大侠和袁女侠有事前来。” 顾玄看向令歌,发现令歌已经起身往屏风之后走去。 “快请他们进来。”顾玄吩咐道。 很快,风澈和望舒走进前堂,两人与顾玄颔首示意,在顾玄的邀请下坐下身来。 隔着屏风,令歌静静地端详着望舒,只见望舒并未像从前一般身穿深衣武服,而是身穿月白色襦裙,盘发成堕马髻,手上戴着玉鹤,虽然眉眼依旧清冷,但是整个人的打扮显得她极其温和典雅。 一时间,令歌眼眶含泪,他的手抚在屏风之上,想去接近那月色柔意,却终是没有迈出脚步。 望舒坐下身来,看着放置在桌案上的茶杯,问道:“顾大人有客人吗?” 顾玄微微颔首,道:“刚走,还未来得及收下去。”说着,顾玄亲自为风澈和望舒倒上茶水。 风澈轻抿茶水,对顾玄说道:“今日前来,是想再和顾大人对接一下韩相婚礼的事宜。” “两位放心,此次婚礼,陛下和娘娘亲临韩府,锦衣卫定会护好陛下和娘娘的安全,详细事宜,我已经和下属们交代过。” 望舒点头,开口说道:“除此之外,锦衣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向玉清卫开口,玉清卫会帮助锦衣卫保护好各位来宾。” “有劳袁姑娘。” “对了,怎么不见小蝶?”望舒话锋一转。 顾玄微微一愣,解释道:“她在后院,你找她有事吗?我叫下人去请。” 望舒摇头,回应道:“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平日里我们来,她总会在前堂忙碌,打理内务。” 顾玄颔首一笑,说道:“小蝶向来如此,能娶到她,是我顾玄今生之幸。” “说起来,”顾玄转言问道,“你们二位打算何时成婚?这么些年了,我们可都等着喝你们两人的喜酒。” 风澈回应道:“其实成不成婚并不重要,只要望舒与我相守便好,婚礼只是一个仪式。” “的确,爱人陪在身边就好。”顾玄赞同地说道。 望舒微微垂眸,叹息道:“其实,并非我不愿意成亲,我只是想等令歌回来,我不想我和风澈的婚礼没有他,他是我们的亲人。” 顾玄看向望舒,安慰道:“湫龙他们已经找到殿下,还给我写了信。” “信上怎么说?令歌可还好?”望舒担心地问道。 “殿下一切安好,湫龙已经劝说过殿下,殿下答应了,他很快会回来的,让你们不要担心。” 望舒默然不语,思绪渐远。 风澈见状,开口对望舒说道:“令歌他肯回来就好,就算找不到燕北,我们是他的家人,也不希望他这样继续颠沛流离下去,他应该回来和我们团聚。” 正说着,他们便听见屏风后传来声响,于是纷纷转头看去,却见小蝶从屏风后走出来。 小蝶手中端着糕点,含笑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回来与我们团聚的。” 望舒从盘中拿起一块糕点,打量片刻,轻尝一口,说道:“他向来爱吃你做的糕点,等他回来,还劳烦小蝶你多做一些。” “自然。”小蝶微笑应下。 之后,四人闲聊一会,望舒和风澈便起身告辞离去。 令歌从屏风后走出,目送着望舒和风澈离去的背影,小蝶见状,开口问道:“方才的对话殿下都有听见,殿下何不出来与望舒师姐相见?” 令歌侧首看向小蝶他们,回应道:“说来惭愧,望舒师姐待我这么好,给了我两年多的时间,让我在外与自己和解,如今见她却让她知道燕北就在长安,只会让她更为我忧心。” “我已经决定了,等这一次找到燕北,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会向她赔礼道歉,参加她和风澈兄的婚礼。” 小蝶点头,眼中浮现伤感,她说道:“殿下放心,此事我们会替你保密,这段日子殿下尽管放心地住在这里。” “如此,多谢。”令歌颔首应下。 …… 白日,韩府,茶室之中。 韩清玄端坐在竹席上,面前的茶桌上布着棋局,手边是一把合着的折扇。同时,有仆人正在茶室布置,换上喜庆的红色之物,然而韩清玄的神色却是黯然。 他深邃的双眼正倒映着棋局,手里捏着一颗白色棋子,轻轻地在棋盘上敲打着,发出清脆的“啪嗒”声,举棋不定。 此时,耿善带着几位仆从,一同端来崭新的婚服,来到韩清玄的身前。 “大人,宫里司制房和司珍房送来的婚服到了,大人不妨现在试一试。” 韩清玄抬眸,看向那些精致华美的婚服,一时间,往事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再一次追忆起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很久以前,明月当空,星河璀璨,他曾身穿婚服,以月为聘,以花为媒,与那人月祭成亲,像世间千千万万的有情人一般。 如今追忆起那段美好无比的爱恋,韩清玄只觉得岁月如梭,转眼间,竟然已经过去七年。 明明自己曾向那人许诺,今生今世,与自己成婚的只会是那人,永远是那人,可是如今的自己却不得不失言。 耿善看出韩清玄的犹豫和忧心,他对身后的仆从们说道:“你们把东西放下,忙自己的事去。” 待众仆从离去后,耿善放下手中的托盘,替韩清玄倒上一杯凉茶,奉到韩清玄的面前。 “大人,你放心,我们的人留意过了,殿下尚在宁州附近,一时半会是不会得知婚礼一事的,就算知道,也会是在……” “我知道,”韩清玄开口说道,嗓音沙哑低沉,“只是看见这些,我又怎会不想起他?这几年,我做不到忘记他,做不到习惯他已经离开我,我甚至数不清,他出现在我的梦里有多少次……” “耿善,你说,我和他还能再见吗?若真能再见,又会是怎样的场景?”韩清玄询问着,纵使此时的他身居高位,运筹帷幄,也难以参透这命里的情缘。 耿善垂眸,回应道:“我曾听说过一句话,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大人和殿下情深似海,真情相待,只要怀揣真心,即使此时你们相隔千山万水,迟早也会重逢,重逢之时,亦会重归于好。” 韩清玄流转目光,继续凝视着棋盘上的棋局,眉眼郁色不散。 “始终是我欠他……” 说罢,他落下棋子,完成这盘棋局。
第188章 夕竹定尘埃:3 永治三年,五月十九日,长安。 丞相韩玄清和御史大夫朱晓之女朱若晗,两人将在今日举行婚礼,届时皇帝和皇后会亲临现场,为新人证婚,送上祝福,以彰皇恩浩荡。 成婚那日,韩府外的长街十里皆是绫罗红帐,歌舞升平,自新皇登基之后,京城就鲜少有这般喜事,于是百姓们纷纷前来围观,沾沾喜气,以愿往后余年岁岁如今朝。 一时间,道路上可谓是人山人海,好在有官兵维持秩序,中间的道路倒也宽敞,可供迎亲队伍前行。 韩府上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今日来宾众多,京中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几乎皆来于此。府中陈设修缮更是因皇帝亲临而蓬荜生辉,由帝后亲赐的南海红珊瑚树盆景放置在大堂之前,只见那红珊瑚树色泽红艳,粗如腕,阔如扇,壮观夺目,以祝新人吉祥如意,长久美满。 今日满座来宾无不穿着喜庆,以贺今日喜事,男宾烨然若神人,女宾打扮贵气犹如神仙妃子。 从早晨开始,韩府上下之人就不曾歇息片刻,令娘身穿深绿吉服,端坐在前堂之中一众女眷之首,面含笑意,静静地听着耳边众人的欢声笑语,偶尔才会回应一两句。 在令娘的身旁,有一位年轻的女子,身穿浅青襦裙,打扮典雅端庄,怀中还抱着一位两三岁的男童,身穿月白色锦衣,不是旁人,正是小涵和兰安。 虽然众人明面上不说,但目光总会往小涵和兰安这边看来,毕竟谁都知道玉迟王和韩相昔年的感情纠葛。 小涵低头不语,只是看着怀中的兰安,而兰安的目光则被桌上的蜜饯吸引,想伸手去抓,令娘看在眼里,便替兰安将蜜饯盘端过来,拿了一两颗放在兰安的手里。 兰安欣喜地看了看手中的蜜饯,又笑着看向令娘,奶声奶气地说道:“谢谢令婆婆。” 令娘的眼中浮现出深深的笑意,她伸出手轻抚兰安白净的小脸蛋,说道:“兰安,喜欢吃什么,就和婆婆说。” 兰安吃着蜜饯,笑得愈发甜蜜,众位女眷看在眼里,甚是欢喜,有一位女眷笑道:“虽然小世子才两三岁,但是这眉目已经生得如此俊俏,将来长大定是一位美男子。”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孩子,那可是玉迟王。”又一位女眷附和道。 然而此言一出,在座的众人不免笑容一僵,虽然对外宣称玉迟王抱恙在府,但是她们身居高位,自然也知晓如今的玉迟王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正当众人陷入沉默之时,兰安开口问起令娘,说道:“令婆婆,今天父王会来吗?母妃说他和韩伯伯的感情很好。” 令娘垂下眼眸,轻抚着兰安的脸颊,柔声回应道:“令婆婆也不知道,他以后会回来的。” 兰安闻言,顿时眼含泪水,不再吃手中的蜜饯,只是把头埋在小涵的怀里,哽咽道:“安儿想父王,想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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